「魔格納的鬼仆才會將人命用錢來衡量!」拉曼卡憤怒地咒罵他,在烈日下高擎斧頭。 「然而審判者的左手上是天秤。」格羅德嘿嘿地笑了兩聲:「算了,我才不會留下來和你們玩過家家,是時候了。」 「對,你的時候到了。」拉曼卡咬牙切齒,恨不得馬上下手,然而他還需等待首席法官的宣判。 「死刑!」 刑上的群眾高呼。法官舉起手示意肅靜,但沒有主人的奴隸就像脫韁野馬,他們仿佛不願再屈從任何聲音和權威,在怒吼,盡情享受自由,血腥的自由,憤怒的自由。 「死刑!」 「我,代表諸神,宣判你的死刑。」法官幾乎是大吼著說:「立即執行!」 利斧砍落,如迅雷破風。除了格羅德的思緒,一切卻仿佛停滯不前,凝固當下;這場鬧劇也該完了,格羅德心想,果然在每個地方停留太久,隻會帶來麻煩,騎士暗嘆了口氣,不禁回憶起以前的事。 ————————————- 古丁平原的邊陲小鎮,不知何時開始流傳起一些故事。提及一位獨行傭兵會在危難當前時伸出援手。但不是任何危機——隻有危及性命時他才會現身。 而且,他總是會收取和受助人「性命相等」的高昂價格,身上卻依舊穿著銹蝕板甲,錢都不知花到哪裡去了。有人說他是魔格納化身,也有人說是審判者。但銹鐵騎士什麼也不是。 他僅僅隻是格羅德。 而格羅德快受夠了。 這酒嘗起來比馬尿還要臊。既沒有北洋葡萄紅的韻味和層次,也不如甜美的冬日流金……但把兩者放在一起比較就是種侮辱。隻懂養馬的草原城鎮,格羅德又能有何期待? 啊,該死,隨便在北洋一家旅館喝到的私釀麥酒都比這個要好。格羅德情願喝那馬槽裡的水。他的坐騎雷帕特肯定很幸福,在格羅德付錢給照看馬匹的牧人時,他囉囉嗦嗦地說佛倫卡卡的水草多麼好,還不忘露出一個缺了門牙的笑容。 格羅德恨不得快步離開,到酒館裡喝一杯。馬糞的草青味兒叫人受不了,還有那尿臊,浸淫在房子和圍欄的木料裡,稻草也是。縱使他曾是騎士,還和一匹馬野營了好幾年,但馬比人多的鎮子,還是饒要了他罷。 他花了點時間,挑選氣味較淡的旅館,但沒想到還是輸給了眼睛。酒館侍女年僅十六,生得好比甜美的冬日流金。聽說三代人都在這兒當活招牌,女兒一個生得比一個好看。格羅德還沒嘗上一杯就付了錢,隻怪自己太急躁。 酒像狗屎,但人不是,格羅德當自己贏了一半。 他向來相信,天下之大,沒有他把不到的妞。但佛倫卡卡充滿了像小點心一樣的「障礙」。畢竟許多草原汗國的商隊都會經過,有人甚至形容,晚上的佛倫卡卡,會比雞啼的早上還要熱鬧,懂的人自然會懂。 馬會求歡,人也一般。 「騎士老爺。」 背後傳來生澀的北洋行話,格羅德不禁想起種種晦暗的往事,差點沒了喝酒的心情。但轉念又覺不妥,聲音的主人溫軟嬌滴,奶音帶著挑逗。即使北洋話不是她的母語,格羅德也聽出了背後含義。 果然來了個甜蜜的小障礙,格羅德嘴角一揚,卻沒有急著回頭。他的口袋沉甸甸,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到底誰會先按耐不住?他猜是對方。 「騎士老爺,別不理我嘛?」 聲音如藤蔓般糾纏了上來,小麥色手臂比初熟的禾稈還要誘人。香氣撲鼻,聞起來像北部的甜羅勒還有熟成乳酪,此等尤物格羅德隻怪自己沒有更早注意到,諸神在上,他來佛倫卡卡第七天了,自以為最美好的一切他都品嘗過,但諸神總愛開玩笑。 「我不叫那個名字。」格羅德氣定神閑地回頭,以高等通用語回答。女孩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似乎是對騎士所用的語言有著深植靈魂的敬畏,但很快便鎮靜下來。 格羅德稍微意會,略一皺眉。女孩有意無意地遮擋自己的手臂,但赤紅的奴隸刺青,還是比城鎮佛倫卡卡受盡風沙折磨的陳舊招牌要顯眼。 格羅德將女孩的側臉看了個清楚。她臉上雀斑淡淡,像夜鷹的蛋。膚色粉嫩的點綴,令騎士不禁想起野營好滋味。但讓他意外的是,眼前來的可不是小點心。 即是隔著板甲,格羅德都能感覺到少女胸前的壓迫之重,讓人恨不得馬上幫她解放。騎士還以為在這種鄉村地方,遇上酒館侍女已算是掏到沙金了,想不到河底還是藏著瑰寶。 「還有我明天就走。」格羅德往杯子裡啜了一小口,眼角卻留意著少女的表情。女孩梳理整齊的長發紮成單邊麻花,栗色似柔亮的馬鬃毛。清秀眉毛皺起,帶著倔強,恐怕會使出渾身解數把格羅德留下來——又或者是他的錢。 「說不定,有人能讓大人逗留更久。」女孩輕輕一笑,床上聲音大概會比清早起來的鳥兒還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