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泥濘(1 / 1)

亞瑟拖著加裡找到那個瘋掉的男孩時,對方正蜷縮在村莊邊緣的籬笆邊,渾身汙濁不堪,抱著自己的膝蓋,嘴裡喃喃自語   “沒有活的了,又沒死,隻有她,贊美您,全知的她”   “不對,鹿,有鹿,鹿也死了,鹿在找什麼,鹿好像不怕全知的她”   “有人,有兩個,是人嗎,像人...又不是人”   “我們都是她的孩子,不,不是真的孩子,為什麼我們不是?”   念叨著,他抬頭看了看走近的亞瑟   加裡已經後撤幾步退至亞瑟的身後   “你也有點像人...”奧多抬起頭,笑的露出了牙齒   那兩排牙上裹著厚厚的一層灰泥   禁不住一股惡寒,亞瑟心裡的第一反應是:   “那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他搖了搖頭,散去心裡的惡趣味,蹲下來直視奧多   那雙眼睛,渾濁,灰暗,沒有神采   “那你呢?”亞瑟輕聲問道   “你是人嗎?”   “我...我是啊...”奧多低下了頭,兩隻手扭曲著,扣弄著腿上結起的泥痂   他是,我不是?區別在哪,亞瑟眼神一動   “那,還有哪些人?”   “他也是嘛,大家都是啊”奧多指了指躲在後麵隻露出了個頭的加裡   “嘖”亞瑟回頭看了看那膽小鬼   “都是人,你害怕什麼”他撿起一根棍子戳了戳奧多,想把他臉上覆蓋著的泥戳下來,看個清楚   卻沒想到對方發出一聲驚叫,扯開嗓子哀嚎,好像亞瑟從他身上剝下了一塊皮肉,俯下身子從地上抓起一團泥巴胡亂抹在自己臉上,用力的拍打著,拍的啪啪作響,臉上的灰塵都震下不少,好像..是想把那些泥土拍進雙頰的血肉一樣   “我是孩子,我是好孩子!我不是外來者!”   奧多跪倒在地,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光聽聲音就能感覺到力道之大,但肉體和地上的泥濘碰撞的聲音總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全知的她,您是創造者,是背負者,是脫離塵世的飄行者,我是您的孩子,我是您的孩子!”   他不停的重復呢喃著,往全身上下糊著一層又一層的泥,磕頭的力度越來越大,直到自己被泥裹成團,再也拜不下去,也沒有在意那一層層的泥上滲出的一抹暗紅,沒有了聲音,也做不出動作。   亞瑟早已退後到十步開外,麵色難看,身後的加裡已經跑的沒影了   這算是什麼死法?窒息?頭部創傷?   心理崩潰了啊...   輕輕的嘆了口氣,亞瑟定了定神,握緊棍子,再次緩步靠近   用手中的木棍敲打開包住奧多的泥殼,直到裡麵的人露出身影   他彎著腰,抱著膝蓋,把下巴深深地埋進自己的雙腿之間,他的身上已經沒有泥土,臉上露出了安詳平和的笑容   奧多的身上是沒有泥土了,他變成了一個不知誰隨手捏製的泥人   隨著外殼的凋落,奧多也開始散落,從頭到腳,一片片的融入了腳下的土地,再也看不出區別   他回歸了大地   亞瑟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頭疼,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不太對勁,但也沒想到有這麼詭異   他可沒想過會有個大活人在自己麵前變成泥偶,不再有生命   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蘭斯走了上來,右手在額頭,左胸,右胸依次點過。蹲下身在奧多的“遺留”處鋪上乾草,點起了火,虔誠的祈禱起來   “願我們的兄弟在聖火中得到洗滌,再也不受苦難”   結束祈禱的蘭斯回頭看著一臉復雜的亞瑟,拍了拍左腰   那裡有一團布,包裹著什麼   蘭斯右手伸出,從裡麵抽來一把長劍,和持劍者瘦小的身形比起來,這把劍太大太長,完全不協調   他又從背後摘下一麵盾牌,套在自己的左手上,盾麵帶著刻痕,看起來有些陳舊,隻有中央一朵赤紅的玫瑰被擦的乾乾凈凈   逐漸熟練起來的蘭斯,揮舞著那把長劍,噌亮的劍身映著盾上的玫瑰,也染上了一抹赤紅   再次拜過麵前的火堆,他將長劍遞給亞瑟,看著對方的眼睛,等他接過   “我用短劍”蘭斯說道“訓練的時候是這樣,我也隻用過短劍;這一把,是我父親的,雖然婆婆們說他可能早就走出了森林,遺棄了我,但我不信”   “村子和森林交界的那片墳崗,我在那裡找到了他們”   “騎士團的人,決不會丟下自己的劍盾”   “我不知道這裡到底是哪,也害怕自己會變成奧多這樣,但隻要你也願意”   他抽出那把短劍,敲了敲盾牌,持劍而立。   “烈焰薔薇,騎士團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