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京至嘉陵城的官家大道上。 一匹黃鬃馬馳騁而過,卷起漫天煙塵。黃鬃馬之上馱著兩人。騎馬的是一位少年,身前還坐著一個不到十歲的丫頭。 少年名叫任平生,身著粗麻黑衣,袖口上腋下還打了幾個破布縫口,一雙黑色長靴早已發白。 彎月眉,丹鳳眼,古銅色的皮膚,給這少年平凡的臉上增添了不少顏色,如果換件得體的衣服可能也是個十裡八鄉的俊後生。 與之對比,坐在少年懷前的小丫頭,身著華麗,鍍金絲的繡花鞋,雕花刻鳥的蜀錦襯衣,串這粉石的珠玉釵,耳朵上還掛著兩小銀墜。不僅如此,丫頭還長著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樣。 兩人騎馬在路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歹人綁了富家小姐。 “平哥哥,別讓馬兒跑這麼快,他會累的。”稚嫩的聲音從丫頭身前傳來。 任平生心頭一緊,就在剛剛,他們才從死神嘴裡搶回來了一條命。 北戎、胡裘、的人已經攻破七封關進入中州,距離司晉國都-河洛京已經不到百裡,整個河洛京全部戒嚴,連一隻麻雀也飛不出京都。 前幾日,任平生將多年送信攢下的二十六兩紋銀,與一百吊伍株。送給了好友守城士兵王二來求得一人出城的機會,沒想到的是,王二這賊人不僅不幫他出城,反手還將賣給了守城部隊。 想到這裡,任平生不禁咬了咬牙。好在任平生跟著送信的跑腿子師傅學了一招半式的腿法。一個抬腳蹬放倒了來抓他守城的監軍,一口氣跑回青口巷的小屋。 就在任平生回到小屋時,驚訝的發現床鋪上坐著一個小丫頭。 這小丫頭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何府的掌上明珠何芝如。 任平生出生時被人遺棄在河洛城青口巷的水井旁,後來被一老太收養,跟著老太吃百家飯,不過在他十歲那年老太就駕鶴西去,再後來他就跟著一位送信的跑腿子,往返於河洛城與七封關,替守關人和家屬傳遞書信。 何芝如的父親和二哥都是守關人,據說他的父親還是鐘回關的某位將領。所以長期以來何府和七封關的書信往來都是由任平生負責的。 “小芝如!你怎麼在這!”任平生對著丫頭問道。 小芝如輕輕晃動著手中的一份書信,說道“嫂夫人讓我給你送封信。她說平哥哥那裡給她帶了北邊的玩意。讓我在這等你。”小丫頭露出了可愛的表情。 任平生一臉懵逼。 平日裡給何府送信時,這位嫂夫人就待他非常好,還想把自個的丫鬟介紹給任平生,平常送信時也是十分大方,經常打賞些碎銀給他。 但這幾個月別說把信送到七封關,送出河洛京都不大容易。 況且送信怎麼會讓小芝如來他家。 任平生很快就覺察出了異常,拿過信來一看,竟發現這封信是嫂夫人寫給他的。 他抽出信紙,信上隻寫了短短幾句話。 “鐘回廟,供奉著列代守關人的牌匾之下,有條暗道通往城外,帶小芝如走,保護好她!平生!嫂夫人將她拜托你了!”幾句話歪歪斜斜,肯定是在慌忙之下書寫的。 “小芝如,待在這別動!”任平生說完,就向門外跑去。 走出巷口就是何府,何府高門大院占據了半個青口巷,任平生倚靠這墻邊看去。 一群穿著蒼鷹黑袍的官兵,在何府裡進進出出,時不時還抬出一具具屍體。 身著蒼鷹黑袍的官兵是河洛京某位王爺府中的蒼鷹衛。 “那小丫頭,還是沒找到嗎?你們這麼多人,還能讓一個小丫頭片子跑了!真是廢物!快去找!”官兵頭子在何府門前叫囂著。 一個蒼鷹衛滿臉微笑的湊了上來,露出一副諂媚的眼神。 “大人,何府上下幾十口人,誰能認得清呢,咱隨處抓個女娃,劃了臉,抹了脖。就說何府之人全部伏誅。大人你看可..否...否?”話音未落諂媚官兵臉上多了個紅印子。 “何府隻要有一個人沒找出來,你們這群廢物,就等著洗乾凈脖子挨刀,懂嗎?”官兵頭子咆哮道。 眾官兵聽完立馬四散開來。 任平生心頭一緊往自個小屋奔了去。 往常青口巷門前有許多小攤販叫賣著東西,由於最近城裡抓壯丁的緣故,這幾日巷口是空無一人。 任平生很快回到家中。 “平哥哥,你去哪啦,嫂夫人騙我你這有好玩的,可是你都不搭理我,我不和你玩了,我要回家去!”小芝如對著任平生做了一個鬼臉就要往門外走去。 任平生趕忙將小芝如拉回房間,關上房門。 “小芝如,跟平哥哥,去城外騎馬好嗎?”任平生將小芝如擋在身前。 小芝如頓時來了興趣“那我回家和嫂夫人說聲,你可不許反悔哦!” “不行!嫂夫人肯定不同意!我們偷偷去,偷偷回。誰都不告訴好嗎?”任平生說著。 小芝如撓了撓頭喃喃自語“這樣行嗎...這樣行嗎?” “城外最近可是有你最喜歡的小黃雀哦!” “那我們快去吧!呆會小黃雀都回家了”小芝如的猶豫頓時煙消雲散。 屋外一隊官兵正在挨家挨戶的搜查著。 “大人,我家老大、老二都去守城門!您還要來乾什麼啊?” “官老爺,您慢點啊。這裡沒東西啊!” 任平生小屋往前走兩戶的老漢家,家中不停傳來東西摔碰聲。 “家中有女娃?見過巷口何府何小姐嗎?”官兵問道。 “沒..沒有...”老漢遲疑道。 “真沒有嗎?哈...”一陣吼聲從官兵嘴裡喝出。 老漢嚇了一跳,後屋的柴堆裡傳來女娃嚶嚶哭泣聲。一官兵從柴堆裡將女娃拖了出來。 老漢急忙撲倒在帶頭官兵的腳邊“官老爺,這咱孫女,不是什麼何府小姐啊,你放了她吧...” 拖拽女娃的官兵,對著官兵領頭搖了搖頭“大人,不是,這女娃估摸都有十三了,何府小姐才不到十歲!” “是不是,是你我說了算的嗎?要交給上頭的人裁定”帶頭官兵故作模樣的作揖道。 “不過,我看你也是老實人,不像是不法之徒,給弟兄們點酒錢,我們就當沒來過。” “是的,是的,不能讓官老爺白忙活。”老頭從碗櫃裡翻出兩三兩的碎銀,遞到了領頭官兵的手上。 領頭官兵眉頭一皺“老漢,你是不是年紀大了,糊塗了,就這點錢,連煙柳巷的門都進不去。” 撲通一聲!老漢一把跪了下來“官老爺,這是咱家全部錢了,您行行好,高抬貴手!” 領頭官兵輕蔑一視,將碎銀放入囊中,冷冷甩出兩字“帶走!” 老漢屋中傳來女娃的哭泣聲。 任平生暗暗抓緊了拳頭“小芝如,在屋裡等我一會,不許出去,不然我就不帶你去看小黃雀了。知道了嗎?” “好的,平哥哥,那你快...點,不然小黃雀要回家了”丫頭心裡仍舊嘀咕著小黃雀。 任平生緩緩關上屋門,悄悄繞到老漢屋前。 屋裡有三個官兵和老漢糾纏著,屋外巷道上有個呆頭呆腦的官兵慢悠悠看著巷口。 任平生悄悄從矮墻上爬上了屋頂,身後還拿著一個半人高的鐵鏟。他沿著屋頂緩緩靠近巷道。 青口巷的過道很窄,那官兵倚靠墻邊,嘴裡吊著木桿,仿佛屋裡的事情與他無關。 任平生弓著背,咧著腳。爬到官兵頭頂上的屋簷邊。 哐當..一片青瓦在官兵腳邊落地。穿著蒼鷹黑袍的官兵抬起頭驚恐的看著。 一個身著破布爛衫的少年,在屋頂上舉著一個大鐵鏟。“你...要...乾...嘛...?” 啪一聲!少年舉著大鐵鏟跳了下來,正中官兵的頭頂。 “你...” “快睡吧!”少年在官兵身上不停摸索著。 就在這時,另一隊蒼鷹衛正往他住處方向而去。 任平生從暈死的蒼鷹衛身上掏出了一個類似信號彈的東西,他踉蹌的爬上屋頂,隨後往住處相反的方向在屋頂上狂奔。 他跑著邊拿起了那個信號彈 “該死,這蒼鷹衛的鷹箭,也需要有氣鏡的人才可以使用!” 何為氣鏡?氣也稱內功的境界,習武之人煉氣學招,氣鏡與招式相輔相成。有招式無氣鏡就像戲臺上唱戲的花花架子比尋常人強些罷了,有氣鏡而無招式就像個烏龜一樣隻能抗揍挨打。 氣又分為不同類型,列如燭陽、風雨、晦陰等。 學習燭陽之氣的江湖門派,大都把氣注入到身體武器之上,在中原被稱之為名門正派。 風雨之氣則人將自身的氣注入到陣法之中,列如武當兩儀八卦陣,昆侖的昆山圖。 其中晦陰之氣最為陰邪,可以攝人,攝物,創造謎境,蠱惑他人。 煉氣可以通過自身修煉、學習心法而成,而招式就得需要秘籍,或是自創。 氣鏡是指的是習武之人學氣之境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但在江湖上氣鏡高低不一定能直接決定孰強孰弱。 任平生真是呆住了,手裡拿著鷹箭直矗矗的站在屋頂上。 “平哥哥,你在乾什麼,你太慢了呀!”小芝如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門,正站在屋下,對著任平生嚷嚷道。 “不要大聲...”任平生盡量壓低自己個嗓子。 “你在說什麼!大聲點!!!我聽不見!”小芝如叉著腰,大聲喊道。聲音回蕩在巷子裡。 任平生原本想在這屋頂上放了鷹箭,將蒼鷹衛吸引到此處,這樣以來既能救老漢爺孫女,又能方便自個帶人逃跑。 可是剛剛那幾聲,應該已經被蒼鷹衛發現了。 任平生也不再把弄鷹箭,跳下屋頂“陳老漢,對不住、對不住、我也想救你啊!現在自身難保了!” 任平生抱起小芝如向城北的鐘回廟跑去。 好在常年在外跑馬送信的任平生練就了好腿功,一路從城西的青口巷,跑到城北沒歇一口氣。 “平哥哥,這是啥?”小芝如伸出小手抓住了任平生腰間的鷹箭。 “沒啥,你快丟了。哥哥帶你出城看小黃雀去!” 話音未落,小芝如就將鷹箭丟了出去,即將落地的鷹箭,倏然間調轉了方向徑直飛向天空,一聲長鳴如蒼鷹捕食般令人膽寒。 “轟一聲”箭矢在任平生頭頂的天空爆炸,留下一團黑霧!四散的蒼鷹衛立刻往黑霧方向趕了過來,剛才在老漢家的幾位立刻停了手,往這邊趕來。 “你可真是我的祖宗啊!丫頭!”任平生就差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