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弟三人久聞遠圖公刀法絕世,今日特來請教,望不吝賜教。” 徒弟曾國乙傳過話來。 此時李修文正在畫著工筆的山水扇麵,被國乙這麼一驚,一滴墨落在了扇麵上,原本快要畫完的扇麵徹底無法用了。 “要拜師讓你師兄負責去,這麼一點小事還來找我?去去去!”說著,李修文一把揉皺扇麵,扔進了廢紙簍裡。 國乙卻站在那裡,扭扭捏捏地說:“師傅,他們的意思是……踢館……” “丁庸碌那賊子派來的?”這滿臉胡茬的彪形大漢將鎮紙摔在桌上,怒氣沖沖地說,“昨晚的事還沒找他們算賬,今天又來!” “聽口音,好像不是丁師叔那邊的……”曾國乙的聲音越說越小,逐漸聽不見了。 “還叫師叔?那是丁賊!”李修文抓起扇子,朝著心口不停扇風,說,“讓你那幾個廢物點心師兄們都過來,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來踢館。” 不一會,幾十個弟子便來到了庭院之中。他們分列兩旁,中間擺著一張太師椅,李修文端著茶,斜靠在椅子上,似乎完全不把這三人放在眼裡。 李修文輕抿一口,將茶杯遞給身後的徒弟,瞇著眼,仔細地打量著那三個仿佛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人。 他們三人,身高一致,七尺八寸高,巨大的體型把他們背著的牛皮包襯得是那麼的小巧。三人皆是一身黑灰色粗麻大衣,腳底的皂靴粘著不少泥土。不光穿著體型一致,這三人的長相竟然一模一樣,清一色的未經打理大胡子,濃眉大眼,太陽穴向外凸出。他們三人的腰上都係著一個百寶囊,鼓鼓囊囊,看不清裡麵裝了什麼。或許是心裡作用,李修文自打他們進來就覺得腥臭無比,又叫徒弟添了兩盆熏香。總之,三個大老粗。 “要文練還是武練啊?” 文練武練是李修文自己定下的規矩。文練即雙方各持木質兵刃,一對一,點到為止;武練則自帶兵器,原則上一對一,若是切磋雙方覺得失利,可加派人手,直到一邊投降為止。 “武練。” 三個人同時開口,李修文根本分不清這是一個人的聲音還是三個聲音,不過還是笑出了聲來,說:“刀劍可無眼,萬一死了,屍首怎麼辦?” “或曝屍街頭,或丟進錢塘江裡喂魚龍,悉聽尊便。”三人回答的十分乾脆,似乎根本不知死亡為何物。 “好!”李修文這一聲裡帶著幾絲嘲諷的意味,一拍桌子,正式宣告比試開始。 那三人齊刷刷從背後的牛皮包中抽出一長一短兩把大刀。長刀明晃晃亮堂堂,五尺三寸長,典型的契丹雙峰刀;短刀細如絲薄如葉,一尺三分長,開山刀的模樣。 隨後,三人背靠背緊貼在一起,手持雙刀,刀尖向上,雙臂展開至最大,絲毫沒有防禦胸口的意思。猛然發力,雙臂上血管暴起,看上去就如同枯樹枝一般,胸口處的外衣竟然被隆起的肌肉撐大了三分,活是三尊護院的伽藍。 三名弟子奮勇上前。可不管他們怎麼移動,那三人,紋絲不動,像是新捏好的泥胎一樣。 讓他們更頭疼的是那長刀。每次還沒靠近幾分就感覺那長刀已經可以抹過自己的脖子了,而自己的短匕此時根本無法觸及他們半分毫。 場上六人就這樣僵持著,青衫幫三人繞著中間踢館三人轉圈,如同要發起進攻的狼,可一旦靠近幾分,便縮了回來,好似敗家之犬。 而那踢館三人,依舊靜止在那裡。 “上!”不知誰吼了一聲,終於,三人自三個方向齊齊攻向踢館者。卻隻見踢館三人出奇統一的手起刀落,李修文的三個弟子便同時失去了一條胳膊。巨大的斬擊力道直接將三個弟子壓的跪在了地上,竟一齊昏死過去。 接著,踢館三人,回到了最初的架勢,又陷入了靜止之中。 接下來,不斷有弟子上場挑戰,可是,幾乎沒有一個弟子能撐到第二個回合,皆是重傷慘敗。那三個踢館者好似一個魂魄驅使的,相互配合,同進同退,宛若整體。 庭院的青石板因為沾上了太多的血而滑膩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似乎都可以借著反光看清楚李修文那不好看的表情。太師椅的把手被他捏得嘎吱吱作響,險些崩裂。 “國乙,你去取祖師爺留下的刀來,等會,你上。”李修文轉過頭,低聲說。現在的局麵,短刀完全處於劣勢。若是要勝過他們三,必須先彌補武器上的差異。即便那樣會…… 而曾國乙的表情有些呆滯,顯然是不太相信師傅竟然要派自己上去。 “去啊!” 驚醒過來的國乙三兩步來到祠堂,祖師爺的牌位下,是那蓋著紅布的刀。他慌張地取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對著祖師的牌位拜了三拜,心中默念祖師保佑,隨即奮力一抽,青色的光芒帶著鐵蹄呼嘯之聲撲了過來。 那是一柄斬馬刀,沒有刀鞘,沒有裝飾。刀刃長四尺,刃上層層疊疊的鍛打花紋如波濤滾滾,國乙就算站在三尺遠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靠近刀鐔處,刻著二字——分石。柄長一尺,用白布簡單地纏裹,刀首是一個鐵環。即便這麼多年過去,刀刃上一點銹蝕的痕跡也沒有。 也不及多想,國乙對著刀連磕三個響頭,一把抄起直奔庭院。 庭院之中,有人被砍去雙臂,有人被斬去雙腿,甚至還有一個師兄已經失去了頭顱。青衫幫無人敢再上前來。而那三人依然保持著那姿勢,無聲,無言,與剛開始相比沒有仍何變化,隻是這回,這塑像多了不少血肉作為裝飾。 剛想上前,李修文攔住了他,遞給他一卷長繩,輕聲說:“纏在刀首上,祖師留下的,也許能給你帶來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