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襄占得先機便步步緊逼,劍光流轉,文光身上立時便添了幾道口子。 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隻見已落敗像的文光似乎已經無力招架,隻是勉強護住要害而已。 就在所有人以為勝敗將分之際,文光卻倏然錯手借力一點,翻身回臺,從後疾射一枚補心針,直取顧襄後心! 顧襄早有預料,身形陡變,橫劍落針。冷哼一聲,一步踏向右側,挑向他肋下三寸。 她招招式式都似在泄憤,雖不下死手,但也不像切磋比試,本就強勁霸道的穿雲破更為淩厲懾人。兩人拆解了十數招,文光終於真正抵擋不住,被一劍挑下臺來。 簷下座中一片喟嘆,誰都想不到,這個素手青衣、麵容清絕的年輕女子會劍招老練、出手兇狠。又見那文光雖不像木連海那般倒黴,卻也身上大大小小劍傷無數,都不由暗暗搖頭。 江朝歡的目光隨她下臺流轉,整個過程也沒發現她有什麼不對。若實在要說,也隻是比往日脾氣更壞了些,且不知為何,一眼也不看他和小縉。 難道慕容義抓了她去,真的什麼也沒做?他絕不相信。 見江朝歡和顧襄這對神秘的師兄妹連贏兩場,且傷兩人,眾人方覺這聚義會是如此波詭雲譎,暗暗期待下一場謝釅的表現。 謝釅與藍弦琴這一對,都使一把長刀。 與顧襄的清冷蘊藉不同,藍弦琴嬌艷可人,觀之可親。 隻見謝釅儀表堂堂、玉樹臨風,藍弦琴顧盼生姿、風情無限。兩人在臺上一站,男才女貌,皆是長刀負手,儼然一對璧人,讓座下看客先喝了一聲彩。 兩人互相點頭致意後,藍弦琴首先出招。 儼月刀橫在身前,她右手便立刻蓄滿內力,向前一推,隻聽刀身嗡嗡作響,挾風而至。 謝釅亦抽出刀來。不比儼月沉重粗獷,他的刀身更為輕薄鋒利,但與靈動恣意的水龍吟配合,則是天衣無縫,相得益彰。 隻見長刀貼著儼月擦過,兩人內力相激,都不由後退幾步。 第一招試探過後,便像是拆招演招。 藍弦琴此前習的是苗刀,得了儼月刀後,經過幾天的練習,倒也把從前的刀法移轉過來。雖不甚熟練,但借了寶刀之力更生幾分內勁。對上謝釅,一時也不露敗相。 而謝釅則以水龍吟相迎,刀光瀟灑恣肆,同時蘊滿剛強氣脈。 以氣為骨、以意為相,凜然有摧山覆海之勢! 若說此前謝釅的刀法是小有所成,那經過江朝歡的指點和連日實練,此時已有一點宗師之象。持刀劇鬥的謝釅,終於又恢復了意氣風發的模樣。 兩把長刀流轉生風,眾人不由都看呆了,隨著刀光縱橫陣陣緊張。 然而,藍弦琴內力和刀法到底略遜一籌,此前憑借偃月刀的優勢在水龍吟下走了幾十招,可時間長了,覺出手腕震得酸軟無力,手中寶刀也滯澀起來。 而謝釅的刀則愈加純熟,甚至自己添了變化。隻見他一招飛龍在天,壓下偃月刀鋒,便將藍弦琴逼退幾步,差點握不住這沉重兵刃。 此時,眾人已經忘了之前有關謝釅的種種傳言,都覺水龍吟被稱為天下刀法第一實至名歸。 眼見很快就可分出勝負,藍弦琴也隻有守勢,無力再攻,卻見臺上有些不對。 藍弦琴步步敗退,謝釅則招招緊逼,手下長刀越來越快,竟帶了一分殺氣! 若說剛才謝釅還是禮讓地拆招,現在則出手逐漸狠厲。藍弦琴隻剩持刀自保,謝釅的刀光卻一直追逐著她的身形,緊密地鋪開一張刀網。 很快藍弦琴被逼到演武臺邊,眼中露出懼意,慌張開口:“我認輸了!” 然而,謝釅刀影不停,一個旋挑,直刺向她手腕,便見她右手瞬間噴湧出鮮血,儼月刀從她手中跌落,被謝釅一把接住。 “謝公子!”慕容義叫道,其餘人也被這一變故驚呆了。嵇無風急地站起身,卻叫不出來,隻能看到謝釅的眼底隱隱發紅,目中殺意令他全身一震。 天光突變,驚雷乍起。 不待眾人上前阻止,謝釅已經換了偃月在手,左手屈指一彈,刀鋒便倏然破出,灌滿了內力劈向藍弦琴,勢如疾風! 她不及驚叫,就被一刀貫穿心口,半分不偏。 這一幕太過沖擊,大家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儼月刀尖從藍弦琴後心露出,將她錯愕恐懼至極的表情徹底凝固! 謝釅木然站了片刻,一把抽出寶刀,藍弦琴的身子隨即跌下高臺,心頭熱血還噴灑在演武臺邊緣,斑斑點點。 眾人搶上臺前,隻見藍弦琴早已氣絕,而謝釅則茫然四顧,似乎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那個與藍弦琴結伴而來、因被江朝歡擊落水中而未能入會的女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此刻大哭著撲向藍弦琴。她二人是親生姐妹,見姐姐慘死,她心中悲不可抑,指著謝釅大罵。 一時四下議論如沸,向謝釅圍去。 真的鬧出了人命,風向立馬轉變。 “前幾日傳言他殺了少林二僧,我還不信。今日這行兇殺人可是親眼所見,抵賴不得了。” “藍姑娘都認輸了,他還下殺手,真是人麵獸心。” “就是,還臨安謝氏呢,謝桓大俠生了這樣一個兒子,簡直九泉之下都難瞑目。” 聽到了“謝桓”二字,謝釅終於流轉眼光,好像恢復了意識,緩緩掃視臺下。 目光觸到藍弦琴的屍體,他心口猛然一震,偃月刀脫手落地,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雙手。 一聲聲責難如洪水般灌入他耳中,千夫所指,無可辯駁。 但他隻是執著地在人群中尋找一個身影。然而除了嵇無風的急切、江朝歡的漠然,就是無數人的冷嘲熱諷、幸災樂禍,唯獨沒有她的麵容。 “凈虛方丈,眼下該當如何,不知你有何高見?”慕容義終於痛心地長嘆,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凈虛問道。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但按照規則,謝公子的確勝了這一場,還請照常進行第二輪。待聚義會後,諸事一同計議。” 藍弦琴已死,現在也的確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還想繼續看好戲的人們自然也不願本就少了三人的比試再缺一人。反正眾目睽睽,謝釅無可抵賴,會後再說,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於是見凈虛發話,大家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