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山門 　　少林寺，禪宗祖庭，天下名剎。無論是在佛學還是武學上都是泰山北鬥般的存在。 　　卻說費申、阿正二人一路風塵仆仆，終於來到少林。 　　但見少室山下，廟宇巍峨。費申贊道：“不愧是佛家聖地，好大的氣派！” 　　阿正卻撇撇嘴道：“店大欺客，隻怕是好看不好進。” 　　費申正色道：“出家人慈悲為懷，豈是市井小人，勢利之徒……” 　　阿正冷笑道：“我往日乞討時，越是氣派的酒家，越是心狠。尋常酒家遇上生意好時，或許還能施舍一些殘羹剩飯，那些金碧輝煌的大酒家卻不是打人，就是放狗，隻嫌叫花子汙了他的門臉兒……” 　　費申聯想過去二十五年自己的種種遭遇，知他所言非虛。隻是仍然對著“方外凈土”抱有一絲僥幸。 　　費申整肅心情，向著山門走去。門口站著一個白白胖胖的知客僧，他笑瞇瞇的接待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香客信徒。 　　費申合十作禮道：“師傅，我二人是長安來的居士，特來少林掛單……” 　　那知客僧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兩遍，不耐煩地道：“長安沒有寺廟嗎？千裡迢迢跑到我少林來掛單！” 　　費申道：“久聞少林乃禪宗祖庭，是以不遠千裡特來拜謁。” 　　知客僧將手一伸，道：“既是居士，文牒拿來。” 　　阿正搶著道：“我二人路遇匪徒，文牒與香資俱已遺失……” 　　知客僧白了他一眼，道：“沒有文牒，我怎知你等是真居士還是假居士……走走走，施粥等到午時……” 　　阿正大怒，罵道：“賊禿驢，你當老子是要飯的！” 　　知客僧惱羞成怒，還嘴罵道：“小叫花子，你不是要飯的又是什麼！趁早滾開，否則粥也不施給你！” 　　費申強壓怒火，道：“你這和尚好不勢利，難道沒錢就拜不得佛嗎？” 　　知客僧訕笑道：“你可知我少林上下一千多口，每日吃穿用度，要花多少錢？！你既是來禮佛，放下香火錢，我讓你進去。若是沒有，還請原路返回，回長安去禮你的佛。” 　　費申長眉一挑，道：“我若是非進不可呢？！” 　　知客僧瞪起雙眼，道：“你試試！來啊！護寺武僧，給我攆出去！” 　　話音剛落，從山門後跳出四個健碩的僧人，手持棍棒，口宣佛號。 　　“施主請回。”一名武僧合十道。 　　知客僧傲慢的態度深深刺痛了費申，他把牙一咬，“看來今日得硬闖了！” 　　護寺武僧一見來者不善，擺開棍棒，攔住去路。 　　費申也不拔刀，赤手空拳，一個箭步，徑往門裡躍去。少林武學乃外家巔峰，天下至剛，費申卻以剛克剛，硬打硬進，搶入中宮，肘打肩扛，剎那間，把四名武僧的棍棒盡數奪下，拋在地上！ 　　知客僧驚道：“還是練家子！快請心聞師叔！”手忙腳亂地去關山門。 　　不想費申早已搶在身前，劈劈啪啪，連扇他幾個耳光，“我打你個狗眼看人低！” 　　阿正在一旁叫好：“打得好！” 　　他們這一鬧，直把山門內外的香客信徒攪成一鍋亂粥。有人要看熱鬧，有人卻唯恐避之不及。 　　正在紛亂之際，忽然聽到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人隨聲至，一個和尚已站在山門內。 　　隻見他身材高大，相貌威嚴。 　　“貧僧乃少林戒律院首座心聞，來者何人？” 　　費申道：“無名小輩，不足掛齒。” 　　知客僧手撫臉頰，道：“師叔，他們冒充居士，硬闖山門，還動手打人……” 　　阿正道：“你怎麼不說你狗眼看人低，索要財物在先……見我等沒錢，就張口辱罵！” 　　心聞瞪了知客僧一眼，道：“慧見，可有此事？” 　　知客僧連忙辯解：“師叔別聽他信口胡謅……他們先動手的，護寺武僧可以作證！” 　　心聞目光掃過四名護寺武僧，他四人一招落敗，均低下頭顱，沉默不語，滿麵羞赧。 　　心聞此時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猜了個十之七八，隻是事關少林聲譽，不得不出頭，於是他朗聲道：“閣下既然不肯自報家門，那就留下一手功夫。” 　　心聞乃少林戒律院首座兼護寺武僧之首，一手“大力金剛掌”，譽滿江湖。 　　他雙手合十，一襲僧袍無風自動，“禮拜迦南”，一股勁力如山般壓向費申。 　　費申斜刺裡跨出一步，將將避過。 　　心聞見他身法靈動，知道不是尋常之輩，本來手下隻使三分力氣，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ｎ.com 這下加到七分。 　　“靈山問祖”、“降龍伏虎”一路使下來，他這掌法剛猛無儔，既法度森嚴又氣象萬千，掌風到處卷起層層巨浪，費申的身形如一葉扁舟，在這驚濤巨浪中上下起伏，每每都幾欲傾覆，卻又被他巧妙化解，轉危為安。 　　這“大力金剛掌”共九九八十一式，眼看第八十一式“伏魔式”使完，費申始終好整以暇。 　　“到我了！”費申一聲清吒，雙手合十，一襲衣衫，無風自動，“禮拜迦南”，一股勁力如山般壓向心聞。 　　“‘大力金剛掌’！”一名武僧驚叫道。 　　心聞見招拆招，仍以金剛掌應對，“靈山問祖”、“降龍伏虎”直至第八十一式“伏魔式”，二人俱是單手平推，雙掌相交，轟然作響。恰似平地裡起了一聲驚雷！ 　　圍觀的眾人隻覺得一股大力湧來，不由自主地連退數步。 　　心聞一步不肯後退，以護體神功硬生生扛下這一擊，饒是如此，仍覺得胸口氣血翻湧，喉頭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本來他若後退一步，卸去掌力，尚不至於受傷，隻是見費申沒退，他自然也不願退——這事關自己數十年聲譽！隻是沒想到反而因小失大。這非但自身的名聲恐怕連少林數百年清譽都毀於一旦。 　　他心中苦澀，顫聲道：“甘拜下風，隻是閣下仍不肯告知尊姓大名麼？” 　　費申見事已至此，無可挽回，於是實言道：“在下不才，長安費申。” 　　“費申？”心聞喃喃道：“可是三十二年前劍挑龐霸的費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