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 什麼床? 當然是能躺的下人的床。 能躺的下人的床,總歸是要有被褥的,可上官飛此時枕的卻不是被褥,而是一團團腐爛發臭的棉絮。 而這裡,也並非是他平日裡所居住的居所,也不是被那群江湖人士暗算後藏匿的狹窄馬車,而是不大不小,不奢華也不落魄的一間瓦房。 瓦房很黑,很暗,僅有的光源隻是桌上的一盞油燈。油燈後坐著一道人影,他的臉上似乎在微笑,他瞪著一雙明亮閃爍的眸子盯著上官飛。 上官飛還從這一間十分普通的瓦屋中聞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 他再一次緊張起來,隻因為這股血腥味似乎沁入了他的五臟六腑,怎麼也擺脫不下。他唰的看向了窗外,昏沉黯淡的夜空正如夢中的一般! 莫不是自己仍在那般噩夢之中! 還是此時所經歷的一切,正是噩夢發生之後的事情?噩夢從來不是噩夢,它反倒是現實! 上官飛的臉色變的十分難看,他抬起手顫巍巍摸向了自己的胸口,這是他極其不願意證實之勢,可他又必須要麵對現實! 手掌很疼。 整條手臂都很疼。 在上官飛抬起手臂的時候,他的眼睛銳利的恰好看見了五根手指頭各自插著一根銀針! 銀針很長,深深的嵌入了他的指甲蓋中,隻留有一截針尾在外。掀人指甲蓋,明明是最為殘酷的酷刑之一,即便是死人也會被這一招式疼活,可上官飛此時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莫非他此時已經被荊無命殺死了?變成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即使被疼活,也隻會變成死人,而死人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 但他的心臟為何還在砰砰的跳?要知道死人的心臟是不會跳的,他的心臟既然還在跳,就說明上官飛仍是個活人。 而活人又豈能感受不到這般能把死人疼活的痛楚? 上官飛繼續往上看去,才見不光是自己的指甲蓋,自己的五指,掌心,手腕,胳膊肘,無處不插著銀針,銀針也無處不末的隻剩針尾。興許就是這般瘋狂而癲狂的針灸法門,才會讓他的左臂變的毫無知覺一般。 如此說來,被這般折騰,自己的左臂豈不是壞死了?自己未來豈不是隻能做個廢人? 一想到廢人注定是不會被身為梟雄的父親看中,上官飛就幾近暈厥。 但為何在他抬起手臂之後,左臂上的青灰色竟是在緩慢的消散?被貫穿指甲蓋的極端疼痛感,卻又如潮水一般湧來? “我若是你,此時就絕不會動那條受傷的手臂。” 卻在此時,上官飛耳邊傳來了冷冷的聲音。 聲音很是清脆,也很是甜美,一看就是個貌美心善的女孩子發出的。可貌美心善的女孩子,又是經歷了什麼殘酷的事情,她的聲音才能這般的冷酷?這般的無情? “你是誰?” 上官飛並沒有理睬女孩子的話語,他反而問道。 “孟惜惜。” 出乎意料的,那坐在燭燈之後的女孩子竟然回答了。 但緊接著,她又道: “你不必套我的話,我也知道你心裡此時一定有著許多疑問,但有的疑問不問出來也不會死。 “你現在隻需要知道兩句話,第一句,危急的時候最好聽聽女人的話,第二句,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所以你如今應當聽從婆婆我的話才是。” “婆婆?可是你的年齡分明不大。” 上官飛忍不住問道。 “嗬嗬。” 孟惜惜卻隻是冷笑。 “你又沒見過我的外貌,怎知我的年齡大不大?婆婆我闖蕩江湖的時候,你隻怕還未出生嘞。” “小孩子說謊話是要打屁股的。” 上官飛道。 可孟惜惜此時卻沒了答復他的興趣,她已然站起身,朝著上官飛走來。搖曳著的火苗似乎在一瞬間照亮了她的麵龐,卻又緊接著黯淡,她似乎在刻意回避著火光照亮自己的臉,亦或者她臉上蒙著層麵紗。 她隻是幾步走到了上官飛麵前,一探手,便朝著上官飛的胸口摸去。 聞著對方身上那股邪異的香氣,即便上官飛身為金錢幫的少主,場麵格局見識之大,他也不自禁的呆住了。 他實在想不到這名少女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行事竟然如此的放肆,絲毫不加掩飾。 “你……你這是何苦?” 上官飛顫聲道。 孟惜惜的確蒙了層麵紗,純黑的麵紗,這張麵紗雖然擋住了她的下半張臉,卻沒擋住她的眼睛。 上官飛可以坦言,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一雙眼睛。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 清冷,寒徹,凍骨,絕美,雖然其中被寒意冰封了內心,使得眼睛裡隻有純粹的冷意,而沒有其他情緒。可擁有這麼一雙眼睛的人,她的臉上怎麼又會長的難堪! 可如今,這雙眼睛,這雙手,此時正在他的胸膛遊離。即使其中有著襯衣的隔閡,可上官飛又怎麼會感受不出對方手指的纖細,柔軟? 上官金虹的家教很嚴。 正因如此,上官飛成長到如今的歲數,一十八歲,可還是沒有有過一個女人。倘若他嫖過哪怕一個妓女,此時也不會手足無措。 當然也不會在心中胡思亂想。 “若非如此,治不好你的病。” 孟惜惜冷冷道。 在說話的途中,她的手仍然在上官飛身上翻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但卻不如上官飛想象般的緩慢,輕柔。 她的手先劃過上官飛心臟,再拍了拍上官飛腰腹,這副樣子明顯是在尋找什麼竅門,可憐上官飛並不懂任何穴道之說,聞著她身上的幽香,竟有些癡了。 “什麼樣的病需要這樣治?” 上官飛道,他看著麵前這個來歷不明的奇女子,心裡竟然有些心猿意馬。 隻可惜女子的下一句話,下一個動作便將他的幻想破碎。 “極樂蠱。” 孟惜惜一抄手臂,手心赫然翻出一枚閃著碧磷的長針,還不待上官飛反應,她已將這枚長針連根推入了上官飛的心臟! 心乃一個人的陽氣之本,一個人沒了心,就相當於死屍。心臟砰砰的跳動,將陽氣運送四肢百骸,是以人體才有了溫度。而孟惜惜此時將這枚滿載寒氣的長針貫入上官飛的心臟,那無異於摧毀一個人的命脈! 上官飛頓時打了個哆嗦,四肢百骸都似有冷颼颼的寒氣侵入,變的僵硬遲緩。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著對方絕美的麵容,而孟惜惜的眼睛仍是冷冷的,卻連睬都不睬他一下。 將那枚冰針送入上官飛心臟後,孟惜惜的手掌一翻,一股帶著冰涼刺骨的內力已然沖入了上官飛的經脈中去。受此內力製約,上官飛的心跳變的遲緩,但也更加有力! “砰”“砰”的跳動,強力的勁壓,隨著上官飛心臟的跳動,那股冰寒的內力也一壓一放,擴散至上官飛的全身。上官飛原本熱氣騰騰的嘴唇也變的冰涼,他的全身都變的冰涼,他甚至幾近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