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天氣微涼。 如今雖已到了春季,但屬於冬天的那般酷寒還是沒有遠去,天上依舊慢悠悠飄著小雪。地上還覆蓋了一層冰霜,而一個人此時正在那片冰雪中站著。 百曉生打了個哈欠,跺跺腳驅散身上的冷意。他已在這片冰雪中等了太久太久,卻還是沒等到眾人前往各處搜查所帶回的消息。 “算算時間,應該回來了。” 他低聲喃喃著,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更像是在與一個神秘的人的問候。 “……” 周圍依舊是一片死寂。 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 在荒野中,沒有任何的遮擋物,是以風聲才是這裡的主場。可風聲就是風聲,雖是聲音,但卻無法做出回應。 百曉生在那屏氣凝神了好一會兒,卻還未從風聲中聽得更多的訊息。麵對如此正常的情況,他的臉上卻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接著自怨自艾道: “不應該啊,不應該……” “什麼不應該?” 風聲中突然有人在問。 百曉生的臉上露出了抹笑意: “我就說那麼多的江湖高手,騎的也都是駿馬良駒,怎麼會走了十多個小時的路都沒有趕回來一個呢。” “也許他們都沒有找到上官飛。” 風中的聲音再道。 “那你呢?你完成任務了嗎?” 百曉生問。 他並沒有去作徒勞的尋找風中聲音主人的身影,隻因為他知道,像“白蜘蛛”這樣輕功絕頂的高手,素來是不喜出現在世人麵前的。 自己回頭去找,也是落了下乘,不僅沒有任何的實質結果,反而受到了對方的厭惡。 他很聰明,知道何種做法才能維護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人脈,這畢竟是他的生存之本。 “什麼任務?” 可“白蜘蛛”卻似乎很不聰明。 他雖然輕功高強,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百曉生身後,可他卻表現的很健忘。 “是“殺死上官飛”的任務?” 他頓了頓,又道。 “那要看你怎麼理解。” 百曉生神色不變。 “我如何理解這件事,關鍵在於你如何理解這件事。” “白蜘蛛”冷笑道。 他終於從百曉生身後走出來,隻因百曉生看見地上那瘦瘦長長的鬼影往前方一跨。他當即垂下了頭,不願去見那“白蜘蛛”的樣貌,隻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瞥見了那隻骨瘦的手掌與蒼白的衣衫! 那是怎麼樣一隻枯瘦的手! 那又是用萬物都無法形容的蒼白! “白蜘蛛”,人如其名,他的手掌就像蜘蛛的腿一般骨瘦,嶙峋。他的衣襟也正如蜘蛛身上的一抹白那樣乾凈,但又充滿怪異! “白蜘蛛”的麵龐也是應了他的名號一般,青筋暴露,臉色煞白,活脫脫就像一隻暴死的蜘蛛! 也無怪乎百曉生不想看見那張駭人的臉。 此時,那張臉正在死死盯著百曉生,話裡話外都帶有了戲謔,還有狡黠: “我現在猜,你從未見過上官劍,所說要與眾人挖掘了上官驚鴻寶藏後一起大富大貴,也是個謊言。” “有何證據?” 百曉生被他戳破了心事,竟仍然臉不紅心不跳,冷冷問道。 “就憑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就憑你想要殺了上官飛!” “白蜘蛛”喝道。 他雖然輕功很強,但這也不代表他內功很弱。他這一聲喝下,已然用上了自己修行的內功內力。百曉生聞言,且當真猶如耳朵正被數十隻蜘蛛爬行一般! 但凡換個人,恐怕就經受不住如此之大的驚嚇與恐怖,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都交代了。但百曉生,百曉生不愧是百曉生! 百曉生他這一生已然經歷了太多的苦難,磨難,坎坷挫折,又豈是能敗在區區這幻音之下? 他重重哼了一聲,耳畔那十幾隻蜘蛛頓時被驚的飛走,在耳朵稍微有點清閑時,他再次冷冷回道: “無論是誰,倘若要與我說些不想乾的事情欲懷疑我時,我都會生氣的。” “生氣的時候,語氣就會有點重。” “白蜘蛛”點點頭,表示認可這個說法,讓他繼續往下解釋。 “我且問你,上官驚鴻如何評價?” 白曉生又說。 “世人常說,上官驚鴻是這天地間寥寥無幾的大英雄,大豪俠,能生出他來是這方天地的幸事才對。就連二十年前縱橫天下的沈公子沈浪,也隻能堪堪與他齊平。” “白蜘蛛”思索了一陣子,說道。 “那實質上的呢?” “卑鄙無恥,奸詐狡猾,見利忘義,狼心狗肺,凡是天底下關於描述不好的詞,他獨占一石,就連那王憐花也要倒欠兩鬥。” “白蜘蛛”嘆道。 “與真正的上官驚鴻比較,如今他那弟弟上官金虹做的事就地道的多,至少也當稱為梟雄。” “正是如此。” “但……上官驚鴻的作風問題,又與你殺人家的兒子有什麼關係呢?” “白蜘蛛”發覺話題越扯越遠,連忙拐了過來,目光灼灼逼人道。 “你可聽說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自然聽說過。” “與上官驚鴻結拜八輩子之交的上官劍,他的性情又當如何?” “隻怕是與上官驚鴻狼狽為奸的小人罷。” “那麼……” 百曉生臉上突然浮現了抹詭異的笑意。 “卑鄙無恥的上官劍,想要乾翻大哥的兒子,謀逆篡位,與我這個隻是執行他想法的百曉生有什麼乾係呢?” 這段話實屬把“白蜘蛛”給難住了。 他原本的腦子也本就不算大,或許是被皮包骨頭的頭顱限製了智商。眼瞧自己好不容易準備的話術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戳破,再見到對方那略有些嘲諷的微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心中不自覺火氣上湧。 “你之後是不是要說,帶著我們去上官驚鴻的寶藏,也隻是提前與金錢幫打好約定,要在寶藏深處將這些反賊一舉殲滅,好更加的擁護上官金虹?” 他索性不按套路出牌。 “也未嘗不可以。” “但我卻知道,你也並非忠於上官金虹!” “人總是要為自己做打算的,大多數人也隻會忠於自己本身。” 百曉生冷冷道。 “你甚至更為仇恨上官金虹!迫不及待的想要親手撕碎他與金錢幫!” “白蜘蛛”激動道。 “凡事都要講證據。” “你是應龍!” ““一年”也並非那麼的沒腦子,想要與風頭正盛的梟雄上官金虹碰一碰。” 百曉生仍然冷冷的說。 但如今神情興奮的“白蜘蛛”卻從他這句話中聽出了一股微弱的鄙夷,以及和傻子說話般的語氣。 這雖然相當於承認自己暗地裡的身份,但卻深深刺痛了“白蜘蛛”那根脆弱敏感的神經。 “你可知你綽號中的這個龍哪裡來?” “龍,自然是一年中的排名類次,沒什麼大講究,就和鼠,牛,虎那般。” “別人的綽號興許沒那麼大講究,但你的綽號中的龍一定是有著大講究!” “哦?” 百曉生挑眉。 他現在甚至有點對“白蜘蛛”的突然造訪感興趣了,他感興趣這人還能放出來什麼亂七八糟的狗屁。 “你之所以叫應龍,那是因為你原本就姓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