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偕行(一)(1 / 1)

五靈劫 羚崖 2835 字 2024-03-19

淩陽辭了師傅,獨自下山,雖有幾分不舍,但此刻如出籠之鳥,興奮不已。心中一算,離師傅交代的武林青英大會開始,尚有四五日時間,倒也不需全力趕路,遊刃有餘。   古劍山位於玉泉山東方,約摸四百餘路程,若向東而去,稍微折道,便可途徑北江縣。自趙寅光送了淩陽到玉泉山學藝,每年春秋兩季,趙寅光必上山幾天,看望淩陽,接淩陽回北江縣,團聚十數日,二十餘年,從不間斷。淩陽隻知伯父趙寅光是北江縣衙捕頭,父母之事,則未曾從伯父口中得知過,更不知父母是被奸人所害。淩陽懂事時起,偶爾問及父母,趙寅光亦隻言淩陽父母早亡,不敢以實情相告。趙寅光待淩陽疼愛有佳,猶勝親子,除了師傅長靜外,伯父趙寅光正直威嚴,亦是淩陽心中至親。隻是師傅慈愛詼諧,伯父雖亦疼愛,性子卻端嚴方正,淩陽對伯父是又敬又愛,帶著一絲懼意,不敢似在師傅麵前插科打諢,沒大沒小。   趙寅光與夫人生有一子,自淩陽五歲起,這位大淩陽兩歲的兄長,便與淩陽每年兩度相聚,兩人從小到大,臭味相投,性情多有相似之處,當真比親兄弟還親。隻是淩陽自小成長於道觀之中,師傅長靜萬事不急,悠然自得,一副出世模樣,淩陽自是學了個十足十,慵懶隨性,凡事不計較;而趙家兒子,從小耳濡目染,見的是父親認真刻板的性子,公門中人,行事謹慎,言語不多,趙家兒子,便從小養成了熱心執著,凡事皆愛刨根問底的性子。淩陽亦常笑言兄長是一根筋,不撞南墻不回頭。   至二人漸漸長大,趙家兒子子承父業,在北江縣衙做了捕快,父子二人,一同當差。這一兩年間,世間靈氣減弱之故,妖魔橫行,雖有玉泉山門人護佑,不免略有疏漏,難免有人蒙難,一來二去,世風漸有衰變。公門之事日漸忙碌,趙家父子,倒是有一年多沒與淩陽相見了,雖也常有書信往來,總不及親自見麵來得實在痛快。   淩陽思念伯父跟兄長,盤算路程,尚有閑餘時間,兩腿一邁,便折道往北江縣而去。   二十餘年前,北江縣令淩瑞暴亡之前,北江縣可謂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如今年份已久,民風猶在,北江縣川東重鎮,人民富裕,百業興旺。淩陽在路上沽了兩壺村酒,一路邊走邊飲,他此時身負武功道術,腳力之快,常人何能想象?及至下午,兩壺老酒還剩下小半壺的時候,已踏進了北江縣內。   每年皆來此地與伯父一家小聚,北江縣內,熟稔得緊,淩陽看了看日頭,尚未到衙門收班之時,興匆匆的奔衙門而去,想給伯父兄長送去驚喜。   北江縣衙門口當值的公人,識得淩陽是趙寅光的侄兒(隻是衙差換了一批又一批,誰能想到他竟是北江百姓苦苦悼念的淩大人的兒子?),問候一聲,便放淩陽入內去了。淩陽三步並作兩步,奔行到衙差的班房中,正欲呼喚伯父兄長,卻見兩個衙差席地而坐,皆盤了腿,一手叉腰,一手捏住對方鼻子,兩人都是麵紅耳赤,身子微微發抖。淩陽心中一緊,莫非衙門中有什麼變故?定睛一看,坐在地上的兩人中,身材較高大那個,卻不是自己義兄又是誰?急忙叫道:“大夯,你這是乾什麼呢?”   趙大夯本已憋氣憋得青筋暴起,胸中似要炸了一般,眼看要堅持不住。此刻炸聞淩陽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自己刁鉆古怪的弟弟來了。他將捏著對頭鼻子的手往回一縮,叉腰的手“啪”的一聲,將對頭的手拍開了,大口呼吸幾口,總算喘勻了氣,麵色恢復如常。他對淩陽眨了眨眼,起身對一旁也急急喘息的衙差道:“吶,楊二胖子,這番你也見了,本來你已是輸定,我毫不誇張的說,尚有七八分氣息沒使盡,若不是我兄弟突然前來,這頓酒你已是輸了,也罷,我趙大夯不是小氣之人,便算跟你打個平手,放過你這回!”   趙大夯也不待楊二胖子回話,轉頭向淩陽道:“熟悉的地方越來越近!”   淩陽嘻嘻一笑,接口道:“熟悉的人已近在咫尺!”兩人切口一對,相視大笑,抱作一團。   “淩大鼻子,你總算開竅了,哥哥我這一兩年忙於公務,竟是一天也走不開,好些時候沒來瞧你,正盤算著這個月下旬調幾天假,來山上瞧你,你竟開竅先行來了,真是想什麼來什麼!”趙大夯見淩陽到來,早將一張臉笑得燦爛,一手搭了淩陽肩膀,他生得高大魁梧,淩陽已有近八尺身長,趙大夯還比他高了有小半個頭,又兼生性好吃好飲,不免堆了些多餘的肉,跟淩陽勾肩搭背站在一堆,倒顯得淩陽似個孩童一般。   “大夯,你這兩年肉長得有點厲害啊,不過一年多沒見,你這光一條胳膊搭在我身上,我就直呼遭不住,怎麼了得?”   趙大夯拍了拍胸脯的橫肉,威猛的道:“誰讓你大哥我天生雄壯威武,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神力無窮。啥也別說了,喝酒去,今天不把你喝個四馬倒全蹄,我夯字倒過來寫。”   “哈,鹿死誰手猶未可知,每次喝酒前賜我一醉的氣勢倒是雷霆萬鈞,就是忘了第二天起床捶胸頓足後悔飲恨要痛改前非的慘狀不記得了?歷史的經驗,慘痛的回憶,都告訴我們,牛吹得越狠,臉打得越疼。”淩陽那點小酒量,自己心中怎能沒數,隻是酒國中人,誰肯認慫,嘴上是不能輸的。   “哦?排一串跪那認錯的時候沒你了是吧?咱爹抽我們的時候,雖說是我仗義英雄多幫你扛了幾下,但沒你的份?從十二歲到二十歲,我倆喝了多少回?你贏過一回沒?人家說五十步笑百步為恥,你這兩三百步的,都敢這麼不要臉麼?”趙大夯和淩陽還沒喝上,嘴先鬥開。這哥倆每年見麵,必然大醉數場,淩陽從小酒力有限,醉了倒不稀奇,趙大夯酒量極宏,數個淩陽,隻怕也不是他對手,隻是每次猜枚賭酒之際,淩陽總投機取巧,有時也奸猾作弊,騙得趙大夯多飲了不少杯盞,雖是每次皆敗,倒也讓趙大夯極難全身而退。初時兩人醉了,趙寅光還生氣教訓,略施懲戒,後來醉得多了,管無可管,索性任他們喝吧。   淩陽與趙大夯嘴上鬥得激烈,臉上都掛滿了笑意,聽了趙大夯說起,幼年之時兩人跪作一排跟伯父認錯之事,竟是覺得有趣多過羞愧,他伸出手來,兩指指向趙大夯,喊道:“放肆!”   趙大夯兩手叉腰,挺了挺胸脯,吼道:“大膽!”   兩人這一聲對吼,再也憋不住笑,捶胸摟肩,笑得前俯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