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止住笑聲，順了順氣，淩陽道：“伯父呢？怎麼沒見伯父在衙門裡？” 　　趙大夯答道：“老爹出公差了，隔壁黑水縣接了出了幾宗命案，黑水縣查了兩三個月了，硬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據說府尹大人大發雷霆，把黑水縣上上下下罵得狗血淋頭，責令限期破案，黑水縣令哪敢怠慢，這不知道我老爹是遠近有名的老牌捕頭了，向我們縣借了幾個人過去，由老爹帶著去了。” 　　淩陽笑問：“這麼大的案子，你趙大神捕不去幫忙？” 　　趙大夯道：“就是啊，我當時就跟咱爹說了，像我這般英明神武，機智勇敢的少年捕快，不去參與豈不是可惜了？我這樣的捕快界明日之星，又少了閃耀眾人的機會。” 　　“伯父怎麼回答你？” 　　“他就說了一句。” 　　“哪句？” 　　“除了吃飯喝酒，你還懂個屁。” 　　淩陽哈哈大笑，直言伯父是天底下最了解趙大夯的人。 　　趙大夯眉頭一挑，道：“你這麼說我就不樂意了。你又能比我好到哪裡去？你不除了吃飯喝酒，也什麼都不會麼？” 　　淩陽將眉毛挑得比趙大夯更高，得意的道：“我還會吹口琴，按玉簫，仰觀星象，俯察地理，觀人眉宇，摸骨測字，風流倜儻，竊玉偷香，最近我還在研究寫小說，有沒有興趣看一下？” 　　趙大夯不耐煩聽淩陽自吹自擂，將淩陽一把摟進臂彎，“廢話少說，這便上戰場去吧，讓我好好揉膩揉膩你。” 　　“那兩個字好像是讀蹂躪吧？” 　　“閉嘴，走！” 　　楊二胖子一直在旁邊聽他倆鬥了半天嘴，嗑著瓜子，權當聽人說書了，這時見二人轉身要走，才插嘴道：“大夯，今晚到你輪值了，你又準備溜號？讓班頭知道了，少不了回來收拾你。” 　　“我要請假，不給就辭差！”趙大夯轉過頭來，霸氣十足。帥不過一秒，趙大夯霸氣過後，唯唯諾諾湊上前去，從桌上的水壺裡滿滿倒了杯水，恭恭敬敬端給楊二胖子，道：“好二哥，要不咱倆換個班？算我欠你一頓酒喝。” 　　楊二胖子將趙大夯遞來的水端在手裡，道：“得了吧你，算上這頓的話，有二十幾頓酒要請了吧？我猴年馬月能喝完？快去吧你，你家兄弟來了，我幫你值夜便是，去的路上，記得跟我家阿娟說一聲，切記切記，阿娟那脾氣，你是知道的。” 　　“二哥你太仗義了，所以我常跟人說，凡是行二的，都是義薄雲天的好漢子，古有關公關二哥，近點的有單雄信單二哥，眼前還有咱們楊二哥，都是一般的豪傑，十足十的好兄弟。我去也！” 　　淩陽跟趙大夯並肩出門，兩人也不用商量，便知該去哪裡。“不醉烏龜”是北江縣裡有名的酒樓，已傳了好多代人的老店，據說初代老板目不識丁，小本經營，倒炒得一手好菜，那日去了個天下聞名的大才子，酒癮發作，也不挑剔，坐了吃喝，誰料這小店之中，能燒出如此美味的菜肴呢？當即敞開肚皮，放量吃喝，大聲呼喝，要跟同行的友人不醉無歸。後來初代老板才知道，這吃飯的客人，竟是詩名千古無雙的李大詩仙，那如何了得？老板逢人便說，李詩仙還曾在我家店裡，“不醉烏龜”呢，久而久之，乾脆店名也改了這個。“不醉烏龜”已成了百年老字號，養活了附近好些人家，鄉鄰們家有女兒的，也教唱幾個小曲，在酒樓中獻唱助興，混點賞錢補貼家用。 　　淩陽與趙大夯在“不醉烏龜”揀了處清凈桌子坐下，點了酒菜，淩陽悄聲道：“好久不見小彤了，她還在這裡賣唱麼？” 　　趙大夯剛將酒杯擺在了自己和淩陽麵前，聽淩陽一問，呸了一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酒還沒喝上，你就惦記起嫂子來了。” 　　“打住吧你，人家都拒絕你多少回了？‘趙大哥，你是個好人’，這話你聽不夠麼？” 　　“那怎麼不見她說你是個好人？”趙大夯情急之下，唾沫星子混著話語噴出不少。 　　“你沒見她跟我說話的時候總臉紅麼？”淩陽笑道。 　　“呸，臭不要臉。我這就找她去，看她臉紅不臉紅。”趙大夯向來想一出是一出，說乾就乾。 　　淩陽說的小彤，正是在這“不醉烏龜”中唱小曲的姑娘之一，雖是家中貧苦，卻生得清麗甜美，倒似江南女子風韻。兄弟倆喝了多少年酒，小彤便在這裡唱了多少年小曲，幾乎是看著大家一起長大，交情匪淺。 　　沒過多時，趙大夯獨自回來了，抹了把頭上的汗珠，喊道：“乖乖不得了，小彤今日險些要了我的小命。” 　　“怎麼說？今天打扮得太好看把你迷死了？” 　　“不是，我去的時候，這妮子正吃著大蔥沾蒜泥，這股來自地獄的氣息，險些一開口就把我送走了。”趙大夯似是仍未從那股酸爽的異味中緩過勁來，軟軟的坐下身子，倒了滿滿一杯酒，一仰頭全吞進肚裡，才長出了一口氣。 　　“看不出來小彤斯斯文文，居然這麼重口味？”淩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是啊，我當時也這麼問的。她說有個陶公子，最近總是點她唱曲，總拿些風言風語調戲她，最近甚至還有點動手動腳的意思，今天聽說陶公子又要來喝酒，喚人叫她去唱曲，生計所迫，又不敢得罪了土豪。便出此上策，預備了防狼妙招，讓陶公子知難而退。” 　　“啊哈，這個小妮子倒是聰明得緊啊。那她怎麼又不來見見老朋友？跟我們喝上一杯？你說什麼話嫌棄人家了？” 　　“那怎麼可能？我哪能嫌棄她？她就是屎尿齊流，我也不嫌棄啊。”趙大夯一邊說著，一邊夾了一筷子黃豆燒肥腸塞到嘴裡，淩陽聽他說得惡心，停住了筷子，皺眉道：“我的親大哥，這吃飯喝酒呢，你能注意下言辭麼？” 　　趙大夯嚼著嘴裡的肥腸，滿嘴油膩的道：“怎麼？你吃不香了麼？我怎麼一點事沒有？你看這黃豆，找書苑 www.zhaoshuｙuan.com 燉得多爛，你瞧這肥腸，跟黃豆混在一起，這色真正，像不像？香不香？嘖嘖，美味！美味！”趙大夯索性拿了個小勺，朝盤裡舀了一勺，連湯汁帶豆粒腸碎，和在一起，放在嘴裡，淅淅索索嚼得響亮。 　　“算我怕你了成不成？”淩陽哭笑不得，一時也吃不下東西，捏著酒杯嘬了一口，道：“那小彤到底是為什麼不來？” 　　“呸，不想說這事。”趙大夯灌了自己一杯酒，臉上悻悻之色，甚是不悅。 　　“怎麼？彤美人得罪了趙大人？” 　　“得罪個屁。”趙大夯嘴上不想說，心中卻憋不住話，忍不住開口道：“那小妮子說異味太重，不好意思見你，下回再聚。” 　　“那她怎麼好意思見你？”淩陽奇道。 　　“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的啊！你猜這丫頭怎麼說！？”趙大夯臉上的橫肉擠到了一起，半天沒憋出這句話來。 　　“這句定不是什麼好話，我沒問啊，你也別跟我說。”淩陽如何不好奇？他料定趙大夯忍不住會說，反將一軍。 　　“說了又有什麼關係了？他媽的，那丫頭竟然說，‘大夯哥’你怎麼好意思問？你聞不見你身上那股味麼？每次見你，我眼睛都覺得辣。”趙大夯說完，使勁吸了吸鼻子，又把頭低下，聞了聞自己身上，果真一陣反胃，連忙猛飲幾杯。 　　淩陽哈哈大笑，“淩大鼻子”鼻子雖大，嗅覺委實不如何，也不嫌棄趙大夯身上汗臭。兩人你來我往，頻頻舉杯，未過幾時，已喝了四五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