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趙大夯已將滿桌子菜造了個七七八八，淩陽一粒一粒夾著花生米往嘴裡送。趙大夯舉起杯子，邀淩陽碰杯，對飲一杯後，趙大夯道：“話說回來，咱爹這趟去黑水鎮查案，我看也是有點懸。” 　　淩陽奇道：“哦？此話怎講？伯父在衙門這麼多年，什麼案子沒見過？你說這事懸，案子很奇怪麼？” 　　“那不是一點半點，黑水鎮上，前前後後，已失蹤了六人，都是在河邊失蹤的，河邊都有血跡，看留下的血跡足印，不難推測這六人都應該是遇害了，但是那六個死者遇害地點周圍幾裡地麵翻遍了，愣是找不到屍體。黑水鎮上重金尋了附近漁民結夥下水查探過，你猜怎麼著？竟然找到了受害人的完整衣服，倒似受害人遇害前被剝得乾乾凈凈。”趙大夯故弄玄虛，說得抑揚頓挫，就連旁邊桌子的食客，也忍不住豎起耳朵，悄悄旁聽。 　　“難不成是采花大盜？”淩陽問道。 　　“你見過好男色的采花大盜？六個死者，倒有五個男性。多是健壯漁民，黑水鎮同僚走訪了附近幾乎全部人家，愣是想不出兇手殺戮漁夫，到底是何目的。這案子棘手得很啊。黑水鎮又在兩江交匯之地，那地方，河麵寬大，河水又深。這兇徒肯定是個水性很好的，我爹這把歲數了，我有點擔心啊。” 　　淩陽見趙大夯提到伯父，便正色道：“那等我這邊大事辦完，陪你一起去一趟黑水鎮吧。若說水麵上，多半我還能幫上點忙。” 　　“大事？什麼大事？怎麼？你這回下山，不是老道長讓你下山探親麼？” 　　“不是，都說了是大事！大事！” 　　“有屁快放，我趙某人的耐性可不太好。”趙大夯將酒杯重重捧在淩陽杯上，自己先喝了，淩陽隻得陪了一杯。 　　淩陽這時已是喝得肚皮圓滾滾，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也”，隻得趕緊繼續話題，暫且躲酒。“我是奉師命去參加武林青英大會，不過對我來說，那會也沒什麼意思，我主要是想去看看我未來老婆。” 　　“你唬誰呢？你哪有什麼未來老婆？都在山上當了一輩子和尚了。” 　　“我什麼時候當過和尚？不是，就算是要出家，我不也應該當道士麼？” 　　“我管你和尚道士，實話交代了，什麼未來老婆？我怎麼一點不知道？” 　　淩陽嘿嘿一笑，道：“你怎麼能知道？我們是私定終身，懂麼？私定終身！” 　　“我信你個鬼！你從小到大哪件事我不知道？你褲襠裡有什麼虱子我都一清二楚，還跟我裝蒜呢。”趙大夯隻當淩陽吹牛，一點不信。 　　“不信？你看這個。”淩陽見趙大夯一臉不屑，從懷中掏出少年時候，緣梅相贈的木簪來，在趙大夯麵前把玩。趙大夯見那木簪上一朵淡紅小花，顯是女子之物，本來絲毫不信，這時倒存了兩分疑惑：“那你老婆長得好看麼？” 　　“也就那樣吧。我淩某人是那種庸俗膚淺以貌取人的俗人麼？我們這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真叫個郎情妾意，舉案齊眉。” 　　“停，停！給你跟桿爬，你就順桿上天了是吧？”趙大夯又舉起杯子，自己先乾了，亮了亮空空的杯底，對淩陽道：“你剛才說什麼武林大會，那不是有很多高手大俠出沒？” 　　“可不是麼？我師傅說各門派的青年才俊都要聚集此會，還要選拔什麼江湖後起之秀。這幫人天天搞這些有的沒的，爭名逐利，俗得緊啊。我是真不愛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咱們就不能多花點心思時間，用在風花雪月男歡女愛這種人生大事上麼？” 　　“你看你這點出息，得虧你是生在廟裡了，要是生在哪個大富大貴人家？你不得是當代西門慶？那些淡就先不扯了，說說正事。這種英雄輩出，豪傑齊聚的盛會，如何能少了我趙大夯大俠？我也要去。” 　　“你去個屁！你不當差了？不是，我哪裡是生在廟裡？” 　　“我不管，我說要去，就是要去。我得去看看你那老婆長什麼樣。” 　　“我老婆長什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好好做你這份很有前途的捕快這份職業吧，別整那些沒用的。” 　　趙大夯見淩陽不肯就範，將筷子一丟，道：“他媽的，你若不帶我去，我便把你跟我一起偷家裡銀子去喝花酒，還有從十五歲開始一直偷看隔壁佳朵妹子洗澡的事全給你抖了出來。你看咱爹揍不揍死你！” 　　“等會！我怎麼不記得有偷看人家這回事？”淩陽奇道。找書苑 wｗｗ.zhaｏｓhuyuａn.coｍ 　　“哦？這事兒原來沒有你麼？沒關係，我可以讓汙點證人指正你，隻要證據確鑿，你就是想賴，也賴不掉。” 　　“哪個汙點證人？哪來什麼汙點證人？” 　　“不敢，正是區區在下。” 　　淩陽見趙大夯滿臉奸笑，自己也險些笑出聲來，都來不及換口氣回答他。趙大夯見淩陽語塞，連忙倒了杯酒，湊上前去，勾搭著淩陽肩膀，道：“你想，你伯父含辛茹苦培養你長大，時時叮囑你要做一個正人君子，他老人家愛之深，必也責之切。要是知道了原來你是這麼個東西，該有多失望，多痛心？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這麼一說，到好似真是傷心得緊。”淩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趙大夯這一番歪理，讓淩陽覺得，兄弟倆湊一起的時候，真是充滿樂趣，不過就幾日時間，帶趙大夯去看看也無妨。 　　趙大夯見淩陽鬆口，將杯子遞到淩陽手中，與他碰了一杯，道：“這便是了，好兄弟，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就從了我吧。” 　　“我怎麼覺得，說這句話的好像沒什麼好人？我聽說書先生說了十幾年故事，這話就沒從一個好人嘴裡出來過啊。還有一句，叫什麼來著，一下子忘了，也是一個鳥味！”淩陽一時想不起來，皺眉思索。 　　趙大夯嘿嘿一笑，道：“嘿嘿，連這句你也想不起來？那不就是...” 　　趙大夯這麼一提，淩陽腦中也沖了出來，兩人齊聲道：“良禽擇木而棲！”此話說罷，兩人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淚橫流，半晌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