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梅沿著玉泉山玄妙觀大殿向西漫步而行,玉泉山山清水秀,比起她一直生活的齊雲山輝宏氣象,多了些自然清新之意,滿眼盡是常年綠意盎然的鬆柏樹木,緣梅天性愛植物,愛著一抹綠意,一路心情甚是舒暢。 慢慢走了有約兩裡地麵,果見小徑盡頭,連著一座十丈見方的池子,初夏時分,荷色青青,水中有遊魚嬉戲,岸上有綠樹成蔭,緣梅不禁在池邊站定了,在樹下聞著自然的芬芳,閉上眼睛,仰起頭來,感受溫暖的陽光透過枝葉灑在臉上和身上的舒適。 緣梅正沉浸在片刻寧靜中,一滴露水滴在臉上,她本能的伸手拂去了,怎麼覺得這露水滑滑膩膩,似乎臉上還有些異味,回過神一想,這都正午時分了,哪裡來的露水? 睜開眼一瞧,一個青衫少年正四仰八叉的躺在頭頂的樹枝上,雙手枕在腦後,翹著一條腿搭在另外一條腿上,正自睡得香甜,微微有鼾聲傳來。口水淌在他嘴角,又從嘴角滑落到側臉,掛成了一串水珠,掙紮著晃悠,眼看又要滴落下來。 緣梅這才明白是什麼水珠滴在了自己臉上,不禁一陣惡心,急得大叫起來:“哎喲,你這人怎麼在樹上睡覺?還把口水滴我臉上了。” 樹上那人吸溜了兩下口水,也不做聲,轉過身去,哼哼唧唧兩下,又睡得熟了。緣梅心中一氣,伸出手來,對著那樹枝一指,那少年躺著的樹枝似點頭一般,彎下了身子,少年剎時從樹上跌了下來。 那樹上跌下來的少年這時反應變得快極,剛從夢中驚醒,淩空一個跟鬥,兩腳穩穩落在地上,這才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嗬欠,自言自語道:“十日睡覺,九日摔倒,還好我身手敏捷。” “喂!問你話呢,你這人怎麼在樹上睡覺?你的口水滴到我臉上了,可把我惡心死了。”緣梅叉著兩手,小臉氣得通紅。 “噫?你是誰呀?我怎麼沒見過你?這裡是我家啊,在我家裡,我想在哪睡,就在哪睡,這有什麼‘怎麼’‘為什麼’的?”淩陽此刻已經醒了個七八分,一開頭就說得似連珠箭一般,一頓什麼怎麼,說得緣梅一時來不及反應。淩陽打量著眼前的陌生女孩,似乎是比自己還小著一點。他還是少年人心性,自小在山中修行的時日居多,對女子的容貌也還沒什麼概念,隻覺得這紅著臉的小姑娘看起來倒是不讓人討厭。 緣梅聽他如是說,細細一想,倒也是這麼個道理。她細細瞧著眼前的少年,個子比自己高了有大半個頭,卻十分瘦弱,頭發烏黑濃密,膚色略帶些太陽曬過的麥子色澤,整個人看上去倒是乾凈自然,隻那一對賊溜溜的眼珠子亂轉著,上下打量,不似好人,眼上兩條眉毛棱角分明,眉毛還時不時挑動一下,喜感十足。緣梅瞧到淩陽鼻子上,心中暗暗一笑,這人倒跟我一樣,鼻子偏大,就是鼻梁比我高些。那少年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微微上揚嘴角的唇柔和飽滿,整個樣子,便是一副人畜無害的善良樣子,讓緣梅心中生出些好感來。 她盯著淩陽那副笑嘻嘻的,讓人生不起氣來的臉,胸中本來的不爽已丟了大半,駑著嘴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卻知道你是誰!” 淩陽看著緣梅,見她小小年紀,小小的身板,卻是一臉傲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道:“哈,我知道了,你是齊雲山的弟子。” 緣梅見他猜到自己身上,翻了翻白眼,道:“那又如何?我不僅知道你是玉泉山的弟子,還知道你是長靜真人的弟子淩陽。” 淩陽聽他叫出自己名字,倒吃了一驚,道:“你怎麼知道?我師傅告訴你的?” “我不僅知道你的名字,還知道你小的時候去過我們齊雲山。”緣梅在齊雲山之時,曉笈常向她提起江湖中的事情,從小培養她以天下為己任之心,曉笈雖尚未明言地脈之事,但隱約間,與弟子聊天之時,總言道待緣梅長大成人,需要她去完成一件偉大事情,而此事絕非緣梅一人獨立可以完成,總須她們這一代的青年才俊齊心協力。一來二去,也對各門派的年輕人多少講到些大概,尤其是身負軒轅聖血的淩陽,曉笈提起猶多,隻是未曾對緣梅講過淩陽身世非比尋常。 緣梅本想嘲笑淩陽幼年之時做客齊雲山,生平第一句開口說話,竟是“妹妹,要妹妹。”忽的想起師傅曉笈揶揄之際,說起淩陽要的妹妹便是尚在繈褓中的自己,倒也不便開口了。 淩陽見她欲言又止,好像還突然紅了臉,陣陣害羞的樣子,煞是可愛,覺得有趣,他這般十四五歲的少年,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也不知男女之妨,沖口而出道:“那你叫什麼名字?你到這裡乾什麼來了?” “我不告訴你,你方才把口水滴我臉上,臟死了。” “滴哪兒了?”淩陽看著人家嬌艷欲滴的小臉,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似笑非笑的看著緣梅。 緣梅伸手指著臉頰,“就這,你還好意思笑。” 淩陽湊上前去,伸出手掌,對著緣梅所指的臉頰,揉了上去,似乎是要搓掉緣梅臉上殘留的自己的唾液。 緣梅一時愣神,不及反應,竟呆立著任他揉了揉臉頰,腦子一頓,回過神來,“哎喲,你乾什麼呢?”手上一揮,身旁的一棵柳樹垂下枝葉來,“啪”的一聲,抽在淩陽手臂上。 這一下好像軟鞭,擊在淩陽手臂上,抽得淩陽猛一縮手,“哎喲,我好心給你擦乾凈臉,你怎麼還打我?”淩陽揉了揉手臂痛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回想緣梅身不移,形不動,手一揮,便能挪動樹枝,抽打自己,眼中滿是欽佩羨慕。“你這什麼法術,打得我好痛。”他挽起袖子,手臂上已是一條長長的淤青。 緣梅一時情急,打傷了淩陽,甚是過意不去。但她女兒家,不似淩陽這般不曉男女之防,紅了臉道:“對不起,一時情急,誰讓你揉我臉呢?”緣梅一邊說著,一邊將雙手放在淩陽傷處,掌心靈力一送,淩陽隻覺得臂上有些癢絲絲的,說不出的清涼舒服,緣梅縮回手來,再看淩陽傷處,淤青已消失不見,一如往常。 “哇,你好厲害,這又是什麼法術?我的手這麼快就好了。” 緣梅見淩陽一臉驚訝,不免微微有些驕傲,“小把戲而已,見笑見笑。我師傅曉笈真人提起你時,總說玉泉山有弟子淩陽,天賦異稟,日後必成大器,如今看來,小小法術便讓你目瞪口呆,好像也沒什麼厲害之處啊。” “你師傅還提起過我麼?”淩陽從未從長靜或其他人口中得知自己身懷軒轅聖血,是黃帝之力的傳人之事,隻道是師傅自誇自己弟子聰明,這時緣梅調侃於他,也不願就此認輸,便道:“雖然你確實有過人之處,不過我也有好玩的法術,你如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便試演給你瞧瞧。” 緣梅見他說得底氣不足,外強中乾的樣子,不禁嘻嘻一笑,“不說,不讓你知道,我也不想瞧你的戲法。” 淩陽見緣梅不為所動,更是心癢難搔,正中了緣梅這以退為進之計。緣梅也是少年人,又怎會不想瞧瞧新鮮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