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來。 奶奶正在屋子裡燒水,孟懷遠打盆水放在院子裡的石凳上開始洗漱。 他把洗發水抹到頭上一邊問道,“爺爺,還沒有起來麼?” “你以為像你這樣懶,大清早就磨刀割草去了,再過一會他估計就回來了。”奶奶把洗盆的水潑到地上說,“你也抓緊些,早點洗完收拾收拾。” “知道啦!”孟懷遠大聲地拖著聲調回應道。 孟懷遠洗漱好後,把臉盆放到一個生銹的鐵架上,鐵架不知道是按個老師傅做的說不上精致,但是有四層可以放各種盆,上半部分有點像個牛頭還在牛鼻子上來點的位置做了一個香皂盒的造型,香皂盒上有一塊模糊的鏡子。孟懷遠照了照鏡子瞧了瞧,用手搓著頭發轉身就上樓了。 孟懷遠家是老房子,木屋青瓦,對稱結構。有一米高磚墻中間有幾個粗大的圓木撐起整個屋子,屋子的正麵有大約一米高是磚墻砌的往上就是木質的,屋子外形就是一個方正體和三角形組合,建築師傅把古人的榫卯技術發揮到極致,下雨的時候雨水順著溝瓦而下,坐在屋簷下聽雨也別有韻味。 可孟懷遠卻不怎麼喜歡雨季尤其是下大雨的時候——屋裡會漏水,爺爺和他得爬到屋頂撿瓦,把那些有縫隙的壞掉的瓦撿出來,再把蓋瓦和溝瓦重新梳理一番,雖然每年翻新屋頂都要花費四五天時間,但是隻有下雨的時候才知道哪裡漏水、浸水,這讓他感到苦惱。 村裡的房子大同小異,一樓一個火房也是客房、一個臥室。二樓火房上麵是幾個圓木,人們根據麵積的大小砍伐竹子來紮好,就可以用來堆玉米、土豆等,這些竹子在年底的時候就派上用處,可以用來掛豬肉、熏豬肉、掛家裡的臘菜等等。臥室上方是用木板來鋪的,鋪好的木板把空間一分為二,隔斷的兩個空間多了一份溫馨和便捷,二樓鋪上一張床後,自家人可以休息客人來多的時候也方便安排。 孟懷遠兩梯做一步爬,很快爬到樓上,他整理了自己的床鋪,也把另外一張整理一下,想來他能夠得到這張單人床還是和弟弟鬥過幾個回合的,但現在另外一張床就隻用來堆一些東西。 床頭有兩個箱子,一個是父母用過的衣物箱,一個是爺爺給他的箱子。 木箱子是他幫爺爺收拾房屋的時候整理出來的,爺爺把這個紅漆褪色天地蓋的箱子給了他,他視若珍寶,把箱子拿到院子裡洗了又洗,曬乾凈才搬到樓上來的,而這也是他的百寶箱了。 箱子上的紅漆本就褪去,經過他這麼一折騰木紋直接可見。箱子上還有綠色的鎖蓋和鎖扣,他每次打開這個箱子都感覺很親切。 打開箱子首先看到的就是成堆的書籍,有大本裝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基督山伯爵》,有高爾基的《童年》《在人間》,但最讓他喜歡的還是放在中間的《千家詩》《飄(上下)》——這兩本書是語文老師對他在詩歌創作比賽、作文比能夠賽中的肯定和褒獎,打開書頁還能看到老師親筆寫下的寄語。書本的旁邊放著的就是他自己的證件:學生證、借閱證和一些畢業時的照片。 打開箱子他仿佛打開了另一個世界,想來文學作品豐富生活,撫慰人心,於他而言有著難以言喻的力量。他一邊收拾自己要帶走的一邊整理好放在家裡的東西,不一會兒就收了一大包,他拖著包踉蹌著下樓。 正好,奶奶煮的苗條才出鍋。 “不等爺爺麼,一會兒他回來吃……”正當他說話的時候,屋外響起哐當的聲響,原來是爺爺割了一大背簍的草回來了,他把碗放在爐子上,出來幫爺爺把背簍支起來,接過鐮刀放到架子上,舀了一瓢水給爺爺洗手,奶奶笑臉相應給爺爺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孟懷遠端著自己的碗吃得津津有味。 “東西收拾得怎麼樣了?”爺爺問道。 “都收好了!”孟懷遠回道。 “去學校要好好學習,更要照顧好自己。” “嗯,知道了,您放心吧,我都這麼大個人了。”孟懷遠把吃好的碗放到洗完盆裡沖著爺爺回答說,“陳誌誠和我約好了,我們在火車站遇。” “人家的孩子上學,都有家人送,你這個去哪裡都是一個人。”奶奶嘆氣說道,“可憐我這孫子喲!” “一個人想去那就去那不挺好的麼,你們也不用為我操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孟懷遠安慰奶奶接著說,“讀高中的時候不也是自己去坐車,自己去報名麼?” 奶奶說,“那個不一樣嘛,那時候是在縣城,現在要去到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孟懷遠打斷奶奶說,“不過是去了遠一點的地方而已。沒事的!” 爺爺吃完麵,把筷子放在碗上,把它們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就近拎了一個凳子靠著門柱坐著,緩緩地從粗糙的的中山衣壞兜裡掏出一個黃深深的塑料袋子,裡麵都是煙葉。爺爺拿出兩片哈氣,然後把煙葉卷起來,掏出煙鬥點燃,靠在門柱上,一口深吸濃煙吐了出來,煙霧慢慢散開淡去,味道卻久久不散。 爺爺身形偏瘦,沒有了昔日的健朗,固執卻一點沒變,爺爺總是愛穿著一身中山裝,眉宇之間依然有著不威而怒的威嚴,飽經風霜的麵容獨具慧眼,其氣質如同金色的陽光,溫暖而富有魅力,誰能夠想到這個曾是家中族長的老人年少時的風采,要是沒有那個事情發生的話,孟懷遠的人生或許是另一番造化。 “我拿著東西就去趕車了,你們放心照顧好你們自己。”說完,孟懷遠從把行李箱拿到院子裡又打開看了一下,生怕落下什麼東西,再次確認後他合上行李箱。他又回到樓上背了一個雙肩包,一手拖著行李就出門趕車了。 奶奶追出門說,“別慌,我這裡給你煮了幾個雞蛋帶在路上吃。” “東西拿多了不方便啊,奶奶,就不用了。”孟懷遠回復道。 不知什麼時候爺爺站到了奶奶的身旁,把煙鬥抖了抖說道,“幾個雞蛋占你多大空間啊,叫你拿著就拿著。” “出門好多東西都要用買的,自己帶些吃得省事,拿來的不便。”奶奶補充說道。 孟懷遠折回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才把包打開,奶奶就把雞蛋塞到包裡。 爺爺向孟懷遠說,“你過來!”孟懷遠走過去,爺爺給他塞了兩百塊錢。他本想推辭爺爺一個眼神,他就收著了。 “趕緊去吧!別誤車了。”爺爺說。 孟懷遠再次向爺爺奶奶揮手告別,看著奶奶不舍的表情和爺爺麵無表情的鮮明對比,孟懷遠心裡很不是滋味,雖不是生離死別確實自己第一次遠出,孟懷遠沿著門前的小路走到大路上,回頭看的時候還能看到兩個老人杵在原地的身形。 “你們要照顧好自己,我會努力的!”孟懷遠心裡默默地說。 “怎麼現在才來啊,我們都等了你好一會兒了。”師傅一邊說一邊結果他的行李放到後備箱,就在孟懷遠準備上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住了他。 “遠兒,我停你奶奶說你今天要去上學,奶奶這裡也不多,你就拿著,到了學校別貪玩,好好努力啊。”二奶奶語重心長低說著,一邊往孟懷遠包裡硬塞去幾百塊錢。孟懷遠不接受,二奶奶板著臉說,“你這孩子,嫌少啊,叫你拿著就拿著,多少也是我老人家的一個心意,聽話!”看著奶奶不容反駁的架勢,懷遠隻好收著也不在推辭。 “趕緊上車吧,路上注意安全啊!到了記得給家裡回個電話。”二奶奶叮囑道。 “知道啦!”孟懷宇跟回復道,轉向師傅說,“師傅,不好意思,耽擱您時間了!” “行啦行啦,快上車吧!”師傅粗催促說。 孟懷遠上到車裡,然後把門關上。 車子轟鳴,前往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