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承宗轉頭四望，發現居然有四十餘人，侍女太監俱全，有數人對太子點頭一禮身形模糊消失在原地。 　　“既然已經到京城了，那小女子就先告辭了。”聞節對太子輕服一禮。 　　沒有等太子回應，自顧自的離開了人群。 　　“丞相府，和咱們不順路？”洛承宗撓了撓頭“不對，一般來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見一眼皇帝？” 　　“跟上。”巫羽翎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沒有回答洛承宗的疑問，隻是再次提醒道。 　　人群起步入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卻安靜的好似過道的陰兵，悄無聲息。 　　清晨的白霧籠罩城外的道路，洛承宗突然感到一股陰冷寒意。 　　不遠處有人擋在了路中，影影綽綽，旌旗招展。 　　離得近了才看得出來，是喪禮的白幡。 　　“大理寺寺承，張儉。恭喜太子殿下，世子殿下，討賊歸來。”有一中年男子身穿白衣，從隊伍中走來。男子嘴上說著恭喜，眼神死死的盯著巫羽翎，雙手拱起，消瘦的身姿挺拔如崖邊鬼鬆。 　　“國舅爺，節哀。”徐文和出列沉痛道。 　　男子沒有搭理徐文和伸出的手，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知，諸位凱旋，小女何在呢？怎就單單，不見了小女？” 　　洛承宗眼中閃過恍悟，右手下意識的抓住無名，拇指搓揉著劍柄。 　　“下官位卑權低，不敢久攔，所求唯有二事。” 　　“一，還請交換小女屍身，以便下葬。” 　　“二，下官有一事相問，為何雍王世子，要虐殺吾女！” 　　太子勃然色變，眼神一動就要命侯爺出手封鎖周圍。 　　早晨的人流不多，眾人堆積在此，早有百姓遠遠站立圍攏，不敢前行。 　　張儉之聲，響徹四野，四周嘈雜之聲頓起，又為之一靜。 　　巫羽翎踏步而出。 　　“一，令女試圖襲殺太子，被當場拿下，羽翎學藝不精，失手誤殺。” 　　“二，張倩柔與妖僧牧月有關，恕本世子，暫時不能交還屍身。” 　　“國舅驟然喪女，一時悲痛，晚輩也可理解，但聚眾攔截我等，不知卻是何作為？！” 　　太子色有訕訕，伸手拉住巫羽翎，走上前低聲道“和貴妃與母後姐妹相稱，那國舅便是文和之舅，此間種種錯綜復雜，一時不能盡言，不如今夜來吾府中，文和當盡言之。” 　　張儉麵色漲紅，氣喘籲籲，雙手交叉整理好衣物，躬身一禮“下官，恭送世子回京。” 　　眾人四散而開，張儉麵前露出一條筆直的道路。 　　直身揮手，擋路隊伍向兩邊散開。太子當先沉痛走過。 　　進城後各自散去，打道回府。 　　* 　　“張倩柔死了？”柳如是直起身子驚聲道。 　　巫羽翎和洛承宗回府後，草草吃了頓飯，稍加洗漱便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是日落時分。 　　洗澡換衣後，走出門就看到柳如是嘴裡嚼著蜜餞，趴在石桌上看著畫本讀物。 　　“可惜了，那姑娘小心思太多，雖然當不了太子妃，但是當個貴妃還是可以的。”柳如是和起小說，感嘆的說道。 　　“你好像並不討厭她？”洛承宗奇怪道。 　　“誰會拒絕一個噓寒問暖，溫柔可愛的好妹妹呢？”柳如是說道。 　　“她被如是打哭過。”巫羽翎在一旁補充道。 　　“原來如此。” 　　“哼，你也讓我打哭過。”柳如是恨恨道。 　　“停停，請照顧一下我這位孤寡老人。”洛承宗打斷道“羽翎，我沒搞明白，張倩柔的屍體不是在太子手上嘛？那個國舅追著你要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殺了張倩柔啊。”巫羽翎笑著說道。 　　“不太懂。” 　　“張家出身不高，一靠和貴妃，二靠皇後。和貴妃隻有一女，並且也不受寵愛，那麼和皇後娘娘的關係自然需要維持。”巫羽翎隨手扔了一顆果脯到嘴裡繼續講道“張倩柔就是張家最大的籌碼，隻要她嫁給太子，將來萬一誕出一男丁，便能延續張家三代富貴。現在張家的籌碼沒了。” 　　“我殺的，確確切切的，死在了我的手上。” 　　“嗬，看他今晨那怒發沖冠的樣子，我還以為父女感情有多好，和著就是為了太子晚上的邀約？” 　　“張倩柔已經死了。”巫羽翎說道“可是太子還活著。” 　　“所以他不敢恨太子，哪怕是太子導致的女兒死亡。他隻能針對你，也必須針對你。”洛承宗感嘆道。 　　“而且理直氣壯，合理合法，畢竟現在半個城都知道是我殺了張倩柔了。” 　　“惡心。”洛承宗總結道。 　　“下賤。”巫羽翎附和道。 　　“好像。”柳如是呢喃道。 　　“嗯？”兩位男人轉頭看向寂寞無聲的柳小姐。 　　“乾嘛？！”柳小姐當場炸毛“我隻是說，小羽剛剛好像巫叔叔。找書苑www.zhaoshｕyuan.com 嗯，簡直一模一樣。” 　　“承宗，喝酒嗎？”巫羽翎沒有回應，轉頭對洛承宗問道。 　　“那來點。” 　　“給我也拿一點。”柳如是接口到“順便拿點下酒菜。” 　　“好好好，行行行。”巫羽翎身形一閃，消失在石桌前。 　　“羽翎，是不是不喜歡他爹，啊不是雍王爺？”洛承宗問道。 　　“曾經，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來著。”柳如是下巴擱在桌上，悶悶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了。” 　　洛承宗搖了搖頭，靜靜的等待巫羽翎回來。 　　月下三人觥籌交錯，杯盤狼藉。 　　一如曾經。 　　* 　　京都，內城，未央宮。 　　“父王半夜不休養生息，叫孩兒來此所為何事？”太子一臉輕浮的踏入殿內。 　　“為什麼，要殺張倩柔。”乾帝問道。 　　“張倩柔意圖刺殺本太子，雍王世子救駕心切，一時失手罷了。”徐文和說道。 　　“玉衡，刺殺天權？還險些得手？”乾帝問道“太子，你是否以為，老子已經昏聵無能了？！” 　　“一生算計繁多的真龍，誰敢覺得他昏聵呢？”徐文和認真說道“沒想到本太子這點小心思，父王猜的分毫不差，自然是因為大理寺少卿退位在即，雍王府欠了這個人情，自然要稍作彌補。張家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官職，本太子獲得了一位死忠臣子，羽翎雖然沒有獲得什麼，但是無名劍的好處也不少，想必他能理解的。這一切緊緊是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罷了。很劃算，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