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四月十日是金曲獎的日子,入圍項目都會提前公布,冬無雪這一次入圍的獎項不少,沈月亭入圍了最佳新人,他的三首歌也都入圍了十大金曲。反倒是王欣彤一無所有,海底這首歌並不適合參與獎項,按主辦方的話說,這首歌沒被下架就不錯,林開疆自己想想也就想通了,這首歌太過消極。 蕭申入圍了最佳作詞作曲,就連費登也因為精忠報國入圍了最佳編曲。 林開疆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拿獎,隻是在心中憧憬,獎項這東西,即使在公司最巔峰的時候他也是不敢想的,沒想到公司落魄了,這些不敢想的東西卻通通出現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 蕭申。 他有時也會擔心萬一有一天蕭申突然想離開了怎麼辦?他也在積極的提升公司的實力,預防這種情況發生時自己手足無措,可他很努力去做的時候,卻又突然發現蕭申根本是無可替代的。單單這幾首歌就讓公司掙了多少錢?還一下捧紅了王欣彤和沈月亭,當今樂壇除了羅宗師誰還有這樣的能力? 他必須想辦法讓蕭申一直呆在冬無雪,這段時間,他也算對蕭申有了一些了解,其實他的心事很難懂,很善於隱藏,他的心智和他二十來歲的年齡很不相符。 但他又發現蕭申非常的重感情,無論是對待他父母還是他那幾個兄弟,他所表現出來的重視,都表示他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對付這種人,隻能同樣用感情去對待,而且必須走心,因為他發現,蕭申其實特別敏感,善於洞察人心。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蕭申辦公室,他敲了敲門,裡麵傳出蕭申請進的聲音,打開門進去的時候,蕭申正躺在沙發上。 他朝門口看了一眼,看到是林開疆就坐了起來。 “你今天不忙呢?” “剛才王玥的爺爺和弟弟來了,送了竹筍,不值錢,不過這種農村自己弄的東西味道就是好,看你要不要,我給你裝一些讓你帶回去。” “行,給我裝兩根,我媽經常弄竹筍炒肉,最近市場上的筍有點太老了,跟啃竹子似的。” 林開疆笑了笑,走了進來,蕭申見他在沙發上坐下,連忙燒水泡茶,他沒說話,隻是四周看了看。 蕭申感覺他的表現有點怪,他雖然經常上來,有時進來聊幾句就走,都沒坐。要是坐下來一般都會主動說些什麼,但今天沒有。 “你是不是有事?是有什麼任務嗎?” “沒有。就是沒事上來坐坐,過段時間的金曲獎你去不去?” “在洛城呢,我才不去。” “不去就算了,要是得獎了我幫你拿,要不要準備一下感言?”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我和你,這東西還用準備?隨便客套兩句就行了。” “倒也是。”林開疆又笑了笑,掏出煙,扔了一根給蕭申,兩人一起點上。 “辦公室還滿意嗎?需不需要添點什麼東西?”剛抽一口煙,林開疆又接著說。 這句話出來,蕭申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些質疑:“到底有什麼事你就說了,我怎麼覺得你沒安好心?” “怎麼會,就是隨便問問。你現在每天上下班,要不要公司給你配輛車?” “嗬嗬,你絕對有問題。” 林開疆並不是小氣的人,奈何經濟不景氣,做什麼都是能省一點就省一點,看起來就像有點摳,公司裡都有人喊他林省省了,這時候突然說要給蕭申配車,由不得他不多想。 “真沒有,我好心好意的,你還質疑我?傷人啊。” “嗬嗬。”蕭申才不信:“配車就算了,前兩天開老楊的車上路,媽的,不會調頭,被他們笑了一個晚上。你給我配車還得給我配個司機呢。” 這話一出來,林開疆也笑了起來,馮文智講的更完整,那天他們找地方吃飯,走過頭了,楊明安讓蕭申調頭,蕭申突然愣住了,楊明安氣得問他是不是教練沒教?蕭申想了想,教練好像什麼都教了,就是沒教怎麼調頭。 後來,駕駛位換上了楊明安,蕭申被他們笑了一晚上,這個汙點必然載入史冊。 “算了算了,你還是繼續擠公交吧。我打算跟他們投點小成本的電影,到時候需要主題曲還得你來寫。” “投電影?我們可以自己拍啊,乾嘛要投別人的?” “哪有那麼簡單,咱們公司現在連影視部都沒有。” “重新組建啊,找不到活的導演演員那麼多。說真的,你要是想拍電影的話,我還真有點想法,應該能掙錢。” “什麼想法?” “劇本,咱們可以拍點小成本喜劇,我倒是有些故事構想,不過你得請好導演還有製片人,拍電影我可不會。” 蕭申說得挺認真的。 林開疆見他這樣,有些猶豫,他並沒有重組影視部的想法,至少現在沒有。他隻是想著跟別人投一點,掙點小錢。 一恍神,蕭申又說話了:“反正我是想試試,就當做個實驗,你要是不願意,我隻能自己去弄,到時掙錢了你可別眼紅。” “別別別別別,要搞咱們就一起搞,哪有你自己搞的道理,不過這事急不得,咱們得先弄個班底。” “這個肯定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林開疆連忙離開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冬無雪也曾有自己的影視部,拍過幾部電影,虧得一塌糊塗。 蕭申還是太年輕了,也把拍電影想得太簡單了,他想過要勸他幾句,但最終沒說出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似乎在麵對蕭申的時候已經沒辦法隨意的把真心話說出口。大概是因為自己和公司太過倚重他了,他不得不開始琢磨蕭申內心真實的想法,這讓他感覺兩人之間有些距離感。 這該死的,怎麼會這樣?他們應該越走越近,而不是越走越遠才對。 “會不會是因為你太在意了?” 回到辦公室他就喊來了阿甘和孫繼恩,把這事跟他們說了,這是阿甘聽了後反問他的話。也讓他恍然大悟。 太過在意就會過份解讀,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沒辦法說出真實想法,兩個人的話越來越少,隻剩下互相琢磨對方,這其實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就像一對開始分床睡的夫妻,每當知道這種事,總能猜到他們離離婚不遠了。 林開疆也發現自己陷入了這樣的誤區,他明明有拒絕的想法,卻不敢當麵提,內心就開始對蕭申潛藏一些不滿,開始沒什麼,久而久之一點一點的積攢,總會有爆發矛盾的一天。 經歷多了,總能了解一些自己和別人的心理。有時候自己沒錯,別人也沒錯,隻是湊在一起卻變成錯得離譜。林開疆要預防這樣的事發生。 而阿甘的話也第一時間提醒了他,這就是身邊有兄弟的好處,總能在關鍵的時刻點醒他,讓他及時調整心態。 “我看小申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或許不是無的放矢,這一次咱們就自己拍,就是重組影視部太麻煩,這些人請回來還得養著。都是錢啊。要是發展不起來就有點浪費精力了。” “如果真想發展影視,早晚也是要建的,就當是打個基礎,不一定是壞事。” 林開疆想了想,阿甘說得也有道理,一下子就釋然了。 自從這個事後,蕭申也開始忙碌起來,他必須不停的回憶想拍的電影的內容,首選當然是瘋狂的石頭,這部電影雖然票房不高,但是影響很大,蕭申看了好幾遍,所以印象深刻。 雖然一些細節想不起來,但主體還在,他必須花時間把故事寫在紙上,還要去回憶,去補充。說起來還挺佩服自己的記憶力的。 那天剛下班,手裡提著兩根筍從公司出來,剛到一樓出電梯,迎麵就碰到了王玥。 “都下班了來公司乾嘛?”蕭申主動跟她打招呼。 “我就是沒事來看看。”她看到蕭申顯得有些興奮。 蕭申從電梯出來,和她擦身而過準備離開,她卻沒進電梯,而是追了上來。 “師哥。”她邊追邊喊。 蕭申停下來,回過頭:“怎麼啦?” “我想請你吃飯啊,唱歌也行。” “改天再約時間。”這句話其實是在敷衍。隻是王玥聽不出來,以為蕭申答應了。 “那改天我讓李玲約你。” 蕭申點了點頭,他知道王玥想乾嘛。 來到樓上,王玥才知道她爺爺來過,小姑娘直接哭了出來,她知道她爺爺來的目的。家裡就剩下這麼個老頭和一個弟弟了,他們是這世上唯一還能無條件愛自己的人。 林開疆沒事找話說:“老人家身體挺結實的。” “嗯,以前我爺爺身體可好了,一個人扛著一百多斤的東西從村口走回家中間都不用停。我爸媽死後他就老了。” 林開疆沒說什麼。 王玥又帶著淚笑著說:“沒關係,都過去了,活著就是要開開心心的,我爸媽肯定也希望我們過得開心。” “你能這樣想就好。” “林總,有新歌適合我的嗎?” “有的話我會通知你的。” 王玥莫名的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她真的就是來公司看看,沒一會她就去了十一樓,那些為了上班而上班的早早就離開了。費登他們下班比較晚,都是年輕人,又都是熱衷音樂的人,沒事會湊在一起研究點什麼。 沈月亭在的時候也會陪他們一起,不過最近他比較忙,又趕通告去了,沒有經紀人沒有助理,一個人帶著一部手機亂飛。 生活很苦,但我們還是得繼續,並從中尋找快樂。 楊明安就一直是個快樂的人。 他從門口走進來,右手的食指上掛著鑰匙在轉動著,嘴裡唱著這樣的歌:“像我這麼英俊的人,像我這麼溫柔的人,像我這麼癡情又浪漫的人,還要迷倒多少人。” “嗬嗬,癡情。”蕭申和馮文智大為不屑。 “哎,像你們這種庸俗的人懂個屁,我所交往過的女孩子們永遠都活在我心中,他們在我心裡是永恒的。” 如果這就是癡情的話,或許他們應該重新定義愛情。 “你是把別人對愛情的美好想象殺死了,然後埋在你的心中,剝開你的心看看吧少年,裡麵就是一座亂葬崗。” “難怪我最近總是睡不好,老感覺有美女色咪咪的盯著我看,原來是她們還在貪戀我的美色,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那就來吧。” “那是詐屍好不好。” “無所謂的,女鬼碰到色鬼,孰強孰弱還得打一場才知道。” 楊明安坐了下來,幾個人就說起了玩笑,後麵的樓梯噔噔噔的發出響聲,他們連忙停了下來,這種玩笑隻能他們私底下開。 馮叔吃完飯先下來,看到他們都在,就坐下來陪他們聊天。沒一會四妹她們也下來了,她去年的期末考考了兩科一百,他們都給她包了紅包,他們把自己在文化上的追求全寄托在四妹身上了。 但是小學數學真的很難,馮文智連方程式都用上了,在那邊1a2b的算,最後撓了撓頭放棄了。沒辦法,四妹嘆了口氣,指望不上他們了,隻能拿來自己算,他們就在旁邊看,原來這就是一加一的問題。 很多時候不是找不到答案,而是他們把問題想得太復雜。 晚上不會很冷,四妹做完作業後,馮叔和嬸子帶她散步去了,店裡又隻剩下他們幾個人。他們開始研究著晚上去哪裡喝兩杯,但是困擾住他們的不是去哪裡,而是誰請客,他們為這個問題展開了激烈辯論,最終無果,隻能用打牌的方式決定。 他們每天都這樣,林義的假期不多,沒值班的時候也會跑過來一起,日子過得單調卻不無聊,因為有他們在。 四月十日 這是蕭申來到這世界的第一次金曲獎,因為是官方主辦,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流行音樂獎項,所以特別隆重。 音樂公園已有百年歷史,洛水滾滾而流,春風吹過,梧桐樹掉下一片片發黃的葉子,逐漸變禿的枝頭上抽出一根根新的枝椏。 落葉隨風而動,發著莎莎的聲響,隨著洛水東去,譜寫著東方大地的傳奇樂章。嵇康音樂中心就在洛水邊上,這座百年建築見證著東方音樂的發展,也從中走出了無數獎項。 一條紅毯從大廳門口向外延伸,兩邊已經圍滿了人,大廳的入口處搭設了采訪平臺,一輛輛車在紅毯盡頭停下,走下來一張張在音樂圈中流動的麵孔。 幕後的人並不為人所熟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這是他們少有的在人前露臉的機會,雖然主持人賣力的介紹著,卻沒有吶喊沒有掌聲。人們把所有熱情都給了那些在臺前演唱的家夥。 當梁誌走上紅毯,那漫天的呼聲已經證明了他的知名度,兩個主持人不敢怠慢,連忙將他請到采訪區。他卻又不是喜歡采訪的人,隨意應付兩聲便離開了。 像他這樣的人不多,他對這些東西可以不屑一顧,因為他是四大國寶級歌手之一。他下來還有八大流行唱將,分布在八個公司,隻有天朝音樂和東娛沒有,天朝音樂是因為不需要,因為他代表著官方,東娛則是因為沒有。 支撐著東娛的從來不是歌手,而是賀衛的運營和賴文程的創作,他是創作人中的六大散人之一。他上麵還有三大宗師,大宗師在天朝音樂,二宗師羅敏中在春曉,三宗師郝國平在鳳鳴音樂,這三家公司又是十大的前三。這樣一看的話還是創作人的影響力更大一些。 但這個影響力僅限於圈內並不在民間,所以網上又總有人喜歡拿歌手和創作人比,那種時候歌手通常都不敢出聲。 唐楓的話屬於創作型歌手,他有近半的歌曲都是自己寫的,也有沖擊榜單的實力,所以是南國音樂的力捧對象,能拿到不錯的合同又相當自由。 他剛剛下車,紅毯上就響起了歡呼聲,他身邊是南國音樂的新人女歌手,有點靦腆。唐楓跟兩側的觀眾打招呼時,她也隻是微笑的走過去,她知道這些歡呼聲是給唐楓的,跟自己沒有關係,自己隻是被公司安排著在紅毯上露個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