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白頭鷹跌跌撞撞沖進辦公室，巢前行正津津有味看著球賽，“乾什麼！” 　　白頭鷹高聲道，“出大事了！老大！” 　　巢前行瞟了一眼上氣不接下氣的白頭鷹，“著急忙慌的，像什麼樣子，喘勻了再說。” 　　“老大，巢包包殺人了！” 　　“啥！你說什麼？”巢前行一臉驚愕，“胡說！包包從小這麼乖巧聽話，怎麼可能！” 　　白頭鷹正立抱手，“是嚴局通知的，叫我們立即回去配合調查！電話裡頭嫂子哭得厲害。” 　　“砰！”門關上，巢前行讓白頭鷹出去，立刻打開保險箱，塞滿了雙肩包，心臟劇烈跳動著，不敢想象包包竟敢殺人，簡直匪夷所思。 　　白頭鷹提前買好機票，二人直達省會，馬老六已經安排司機候著，上車後兩人一路靜默，車子趕往華平監獄，卷起漫天塵土。 　　“老大，你別急，包包還未成年，不至於太糟。”白頭鷹一邊催促司機再快些，一邊給前行點著煙。 　　“未成年個屁！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巢前行深吸一口，重重吐出煙霧。 　　巢前行沒有再回應，閉目皺眉，縱使自己腰纏萬貫，也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 　　車子剎停，巢前行背上雙肩包，手裡提著公文包，拿出探監文件，獄警點點頭，把巢前行帶到會見室。 　　“包包！包包！你怎麼這麼糊塗？真殺人了？”巢前行渾身顫抖拍著隔離玻璃。 　　巢包包沉默不語，半晌才嗯了一聲，突然大哭不止，“爸！爸！我不想死，我是被冤枉的，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殺人，真的沒有……嗚嗚嗚……” 　　“你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對嗎？包包你別哭，爸爸會想辦法的。”巢前行抹了把臉離開凳子，又轉身坐下，“包包，要好好吃飯，知道嗎？” 　　巢包包早已成了淚人，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屈。 　　嚴忠心辦公室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進來。”嚴忠心埋頭批著文件。 　　“嚴局，總算見到您了！”巢前行將雙肩包放在凳子上，強顏歡笑的臉很是難看。 　　“都說了別來找我，你倒好，還驚動市裡領導。”嚴忠心依然埋頭寫著，頓了頓，翻找起資料。 　　巢前行撓撓頭嗬嗬笑著，放下幾條煙，“嚴局，感謝您給我機會當麵說。” 　　“別來這套，有話快點說完。”嚴忠心沉聲道，“你兒子的事，已經板上釘釘了！”說到釘釘兩個字，嚴忠心加重語氣，凝視巢前行，指關節在桌麵重重敲擊。 　　巢前行亂了手腳，“嚴局，我兒子還未成年，是不是可以從輕處罰，而且，他有可能是冤枉的！” 　　嚴忠心拍桌而起，怒目相對，“他還冤枉，你是壓根沒想著去盛利家，去和他爸喊冤試試！” 　　“你兒子可了不得，預謀殺人，還挖坑掩埋，盛利的臉都被鏟爛了！”嚴忠心緊握的拳頭，已經濕潤。 　　“不清楚實情就喊冤，總算知道你是怎麼教育孩子的，也難怪，老來得子，早寵上天了吧！” 　　“找我沒用，找誰都沒用！朱老總的孫子剛剛槍斃，你不知道嗎？法院判決已經下來了，槍斃！立即執行！”嚴忠心聲音沙啞，不僅是對巢前行的控訴，更道出盛利父親的心聲。 　　“嚴局，我兒子還小，不懂事，總要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啊！他隻是一時糊塗，一定是被人蒙騙了！一定是的……”巢前行坐在地上，掩麵抽泣。 　　“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兒子怎麼不給盛利生的機會？出去！”嚴忠心撐著額頭，靜靜撫摸《夏莊炊煙圖》。 　　巢前行背著雙肩包繼續奔波，背包漸漸空了。 　　上訴之後，最高院依然維持原判，隻剩七天了，巢前行拖著疲憊的身體，絕望地躺在地板上。 　　飛蛾繞著白熾燈不停碰撞，每次彈開，又奮不顧身旋轉著再次撞擊。 　　“蠢蛾子，你應該和我一樣，躺著，別再掙紮，撞個頭破血流，也沒辦法靠近了。包包……包包……我的包包，爸爸對不起你，爸爸沒本事，是爸爸害了你……” 　　“爸！爸！聽不見嗎！你躺地上乾嘛！爸快開門！”巢蜜蜜焦急地拍打著窗戶，房內的巢前行身旁散落一堆酒瓶。 　　同樣姿勢的還有盛世，不同的是，他的身邊散落著數不清的照片和畫，層層疊疊。 　　盛世拍了許多照片給兒子臨摹。畫麵裡全是兒子的笑靨，兒子的臨摹畫，總會補上一家三口，盡管都是背影。 　　盛世臉上蓋著唯一一張全家福，找書苑 ｗwｗ.zhaoshuyuan.com盛利拚湊的全家福，一直靜靜躺在他的日記本中。 　　妻子難產大出血，沒能看見盛利。這麼多年來，盛世既當爸又當媽，竭盡全力彌補盛利缺失的母愛，教盛利照相，教盛利畫畫，教盛利寫詩。 　　可是，他現在最後悔沒有讓盛利學功夫。盛利太善良了，他有一雙發現美的眼，一雙創造美的手，卻沒有保護美的拳。 　　盛世的藝術夢又一次破滅。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安眠藥，他能做的就是追隨妻子和孩子的腳步，對這個冰冷世界說再見。 　　幾乎在同一秒，巢前行和盛世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爸！你要去哪？弟弟的事已成定局，別再做傻事了！”巢蜜蜜哭喊著拉住巢前行，“爸，這是弟弟的命，改不了的。” 　　“爸！你要去哪？我已經死了，快歇著吧！”一個清瘦溫和，卻沒有麵龐的魂靈出現在盛世腦海。 　　盛世搖頭努力甩開兒子的影子，“盛利，爸爸要親眼看見兇手被槍斃，爸爸要攪爛他的腦髓，扒了他的臉，爸爸要你不再害怕。” 　　兩位父親在監獄門口撞在一起，盛世不由分說，沖上去猛擊巢前行肚子，巢見來者不善，暫時抑住悲傷，隻吃了第一拳。 　　盛世又使出一記抱摔，奈何力量不夠，反而被巢前行絆倒，躺在地上，拳頭雨點般落下，盛世臉頰變得火辣辣的。 　　尖銳的哨聲響起，獄警拉開兩人，厲聲嗬斥驅趕離開。 　　一個向左，一個往右，躲在墻角都不肯離去…… 　　七天後，刑場內，一聲槍響，白雲依舊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