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手機鬧鐘準時響了起來,在沉睡的寂靜中迅猛有力、猝不及防地撕裂一道口子,把L從夢中驚醒。 今天預約了考科目一,六點就得到駕校。說駕校其實不甚嚴謹,應該說是跟駕校合作的一個小訓練點,在隔壁鎮,隻有三個人,一個老板和兩個師傅。幾輛撞得破爛的車,一百多平方的練車場。 他們負責攬收學員,登記在駕校的名下,訓練學員,並且接送他們去考試。 L是被老表介紹去的,說是那裡好說話。一周前已被老板帶去位於風陸市的醫院體檢好,到離醫院不遠的報名駕校辦好手續,得等一周後才能報科目一,而訓練點教練出的報考時間就是今天。 L關了鬧鐘,又躺了一會兒,窗外依然是黑魆魆的一片,初春的天沒那麼早亮,隻有偶爾的蟲鳴鳥叫。接著就起床先在電熱水壺煮上一壺水。接著刷牙洗臉完畢,水也開了,拿碗沖泡上麥片,等幾分鐘,就開動了。 麥片很淡,淡得跟L的生活一樣幾乎沒有味道,就跟放少了水的白粥一樣黏稠,這種速溶麥片裡沒有糖。 L湊合著慢慢地吃,吃到剩最後一口,他覺得索然無味,就倒掉了。 緊接著換好衣服,穿了鞋,帶上身份證,戴著口罩,看看了墻上的時鐘,已是淩晨五點四十分了,得出發去訓練點集合了。於是扣好頭盔,把小電驢開出家門,關上門,出了發。 外麵的天還是很暗,L開著大燈,冷風撲麵而來,還好戴著頭盔,減輕了風勢。風鉆不到門臉,就從瘦小的身體穿過,還好穿著毛衣配了件小西服,所以不覺得冷,他的衣服都是網購的不貴的尋常貨。 L車速並不快。到訓練點路程得有20分鐘左右,車道上的汽車並不多,偶爾也有一兩輛摩托車從他身邊疾馳而過,或是被他超過;偶爾看見一輛自行車在路邊緩慢地騎行;偶爾有不同的行人在人行道上走著或觀望著過馬路。這些早起的黑影大都是有事辦或為生計的。 慢慢的,黑暗淡了些,遠處的樓房漸漸呈現出了大致的輪廓,仿佛置身一片黑霧中,風也隻能吹淡,卻無法吹散。 L在國道上勻速行駛著,很快到了駕校合作點的路口。他不用停車,路口沒有紅綠燈,觀望著沒有行人來車,他就拐進了路口大約一百米處,目的地就到了。 L把小電驢開進隻開了一扇的鐵門內,停好車,摘下帽子掛在車上,摘了口罩進了屋內。 屋內是兩個連通的房間,外間作客廳,內間作辦公室,隻有一個胖教練坐在外間茶幾旁的裂開的黑皮軟沙發上等待著。 他們兩個微笑著打了聲招呼,L是第一個到的。他看了看手機,六點零二分,還有教練問“到了沒”的一條微信。估計是每個人都發了,既然他到了,也就不用回了。 接著,還有二男一女也陸續來了,其中一個男叫李創坤,是跟L同一批體檢報名的,他們有見過和加微信了,也是一起約好考科一的,兩人就閑聊起來。另一個男的大嗓門,招呼著人還沒齊,先一起沖泡茶喝,幾人點頭說可以。教練則在門外打電話,應該是催人。 很快,胖教練進來了,說人齊了,不早了,出發了。那是已是六點十二分,電熱壺中的水發出呼呼聲,但還沒燒熟,也隻能先斷電。幾個人沒喝上一口熱茶,來到了門口。門口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個子女生,灰色的連帽衣,蓋著頭,喝著一瓶豆奶。 六個人上了胖教練的七座車,就出發了,在半路上還接了個二十來歲的男生,剛好七人。上了附近的高速,直奔風陸市而去,考點也在風陸市。 風陸市是一個縣級市,距離鮀山市南朝區一百多公裡,即使走高速也得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可是不好打發,好說話的則嘰嘰喳喳聊個不停,笑個不停,有過考試經驗的也在傳授些過來人的心得。L和李創坤是科一,二十來歲的一男一女和另一個年長的少婦是科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嗓門男是科三。 慢慢的,可能車程長,話題沒那麼多,說話聲也漸漸少了輕了下來,隻有偶爾的幾句搭話。除了胖教練當司機,必須打起精神,雖然他也說他很困。其餘幾人要麼開始睡覺,今天太早起了;要麼看著車窗外極速閃過的風景;要麼拿起手機按按停停。 L從上車開始就保持沉默,他沒有參與聊天,隻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默默地聽著,他坐在車的最後排窗邊,小個子女生坐中間看手機視頻和聊天,李創坤坐另一邊靠著窗睡覺。 從他們出發起,天已漸漸泛白,天地間籠罩在一片灰茫茫的霧氣中,霧氣中包裹著世間萬物的輪廓。時間漸漸流逝,黑暗漸漸褪色,黑白交融的灰漸漸轉為一片白茫茫,這是個霧天。 霧中的輪廓也漸漸有了模糊的顏色,路途中有限的視野範圍或灰白或淺黃的樓墻、霧中不時透射出黃色的車燈、五顏六色的廣告牌、高速公路旁黑褐色的墻體和深綠色的樹影等等,紛紛映入眼簾,雖不十分鮮亮,卻也不再單調。 L發著呆,不知道開了多久,隻覺得窗外的風景漸漸清晰起來,顏色漸漸明亮起來,霧漸漸散了。高速公路盤分明的黃褐色的山體、綠蔥蔥的樹木;遠處呈方形整齊排列的田畝、連綿起伏的褐綠相延的山脈;偶爾閃過的高層居民樓、田間小屋等等…… 隨著窗外閃過的建築越來越多,也就意味著越接近城市了。他們很快就下了高速,在隨著光明降臨而熱鬧起來的城市路上、鄉鎮小道開了近二十分鐘,來到了考點門口,已是七點三十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