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剛梁家豪動作幅度太大,吸引到了魏老的注意力,我倆看著魏老一步一步過來,孩子們那邊的眼光也跟著看向這邊(當然也包括司璐)。梁家豪發現大家都在注意這邊,滿臉漲得通紅,就如同學生時代被班主任當著全班的麵指出錯誤一般,梁家豪顯然是臉皮比較薄的,用當時流行的話說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鉆起來”,當然班主任關心的是趕緊糾正你的錯誤,不會過多關注你內心的窘境,所以魏老走過來接過鋤頭,道:“這個你不能光靠臂膀的力量,這表層的泥土比較硬,你先得給他打鬆,再挖出泥土。”隻見他前後腳分開站立,一手握住鋤頭末端,一手往前兩拳距離握住,將鋤頭掄起來的同時,前方的那隻手順勢往末端滑動,鋤頭到了最高點,兩隻手也僅距離一拳不到,此時鋤頭似乎定住了一下,隨即快速砸向地麵,直沒入土地,帶出一大塊泥土,他又這樣重復了幾次,仿佛手中裝著節拍器一般,鋤頭的每一下揮動、落地,再揮動、再落地,都有著固定的節奏,眼見著泥土鬆動,一個土坑的雛形跟著出來了。他看向我們,道:“要用腰發力,想象自己就像個圓規一樣,腰是圓心,將鋤頭掄起來,順著它自己的勢往上,到了最高點,又順著它落下的勢帶點力,整個過程其實是很舒展的。”我們看著點點頭,知道確實是這麼回事。魏老彎下腰,這次雙手距離遠了一些,也沒再將鋤頭掄起,隻是手臂輕揮著鋤頭,道:“土鬆了之後,就這樣將它打散,再挖出來就行了,來,你倆繼續罷!”說完他把鋤頭還給了梁家豪。梁家豪運動天賦高,四肢很發達,沒多會已經掌握要領,比初時好多了。 我倆挖完一個坑,王子君三兄弟悄悄走了過來,王子君道:“梁老師、兵哥哥,我們想在這裡一起種棵梅樹可以嗎?” “噢?當然可以,你們為什麼要種梅樹啊?”我問道。 王子君道:“因為梅樹是君子,我們是三個君子。” 我和梁家豪相視一笑,李楷霖道:“梅鬆竹菊四君子!” 梁家豪糾正道:“是梅蘭竹菊。” 圓臉的吳浩然道:“梅花還特別好看,還有很多梅花的古詩。” 梁家豪問道:“那你能背幾首出來不?” 吳浩然搖搖頭道:“我背不出來的,我回去再背,君哥知道,他還給我們說望梅止渴的故事。” 我笑道:“可惜沒有個桃樹,不然剛好給你三兄弟結義。” 時近中午,一群人也剛好把所有樹苗栽種入地,後麵還有一些如澆定根水、覆膜等步驟,就交給了工人們。魏老把大家叫到了一起,朗聲道:“大家今天有收獲嗎?累不累?” “不累!”孩子們齊聲回答。 魏老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今天你們在這種下的樹苗,十年、二十年後就能成長為枝繁葉茂、挺拔峻峭的大樹了,希望你們好好努力,時刻保持著積極進取的精神,長大後也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材。” 梁曉蕓道:“同學們,一棵大樹才能做房梁,支撐起整個屋頂的重量,小樹枝是不行的,你們要努力成長,像大樹一樣,成為整個國家、民族的棟梁!” 孩子們本來對這“棟梁之材”似懂非懂,經梁曉蕓這麼一解釋,都重重地點了點頭。 聽到魏老的這一番話,實在令人感慨萬千,仔細想想也就十幾二十年前,在我上學的時候,老師亦曾對全班同學說“大家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報效祖國,成為棟梁之才”這樣的話,那時候年幼的心靈深受鼓舞,總覺得自己有滿腔熱血願意為之奮鬥。隨著年紀長大,慢慢地就再也沒聽過這樣的話了,甚至年輕人常調侃自己是社會的“邊角料”,大多數人感覺自己隻是背負著生活的壓力平庸地活著,但換個角度,也許這“棟梁之材”本來就不是單指一個人,而是一群人團結在一起,擰在一起形成的大“房梁”,就如這城市裡的高樓,每一個設計師、泥瓦工、水電工、搬運工等等的努力都不可或缺,大家團結凝聚起來,一起建設、保衛我們的國家,就是祖國的棟梁、民族的脊梁。 魏老點點道:“好!我們回去吃中飯罷!”孩子們奔回食堂。 走出沒多遠,隻聽得林晨笑道:“兵哥,你去把魏老的鋤頭拿回去。” 定睛一看,原來魏老沒注意到扛著鋤頭就往回走,我趕緊迎了上去,魏老被點醒,道:“差點給它拿走!”眾人跟著笑笑,魏老道:“沒事,你們年輕人先回去吃飯,我自己給還回去。”我說:“我去送。”就上前奪過鋤頭往回走。 又聽得林晨在後麵呼道:“兵哥,你跟他們說是魏老的那把鋤頭,再好好和他們一起清點一下!” 我回頭“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