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學期開始,魏老的傳統國學課堂也正式開課,歷經歲月變遷、人世滄桑,而傳承千年不朽的中華文化,從四書五經到諸子百家學說,從修身養性到齊家治國平天下,對個人、社會、民族、國家、世界、宇宙均有著無比深刻的探索與讓人徹悟的真知灼見,用魏老的話說,知識可以外求,智慧則靠內求,外攀科學真理文化藝術的高峰,內尋心中那最純粹的澄明,這才是學習的意義,一個真正有智慧、有見識、有抱負的人該當如此。然而,切不可一味沉浸於書本,“八股取士”等妖魔化行為就是誤人子弟,“禮樂射禦書數”、“琴棋書畫詩香花茶”都屬於傳統文化,可見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提高綜合素質等實屬自古就有之,現代人切不可一葉蔽目,愚昧地以“封建殘餘”為由拋棄了世界上最美的文化。 魏老上課的第一天,除了孩子們外,我們幾個年輕人也在後麵坐著,最開始大夥兒隻是抱著好奇心想領略魏老的風采,哪知最後紛紛陷於其中無法自拔,我以為自己隻是因為讀書少,所有聽得津津有味,哪知林晨司璐這等大學生也從不缺席,大家私底下一聊,都說以往隻是東聽一句論語,西學一段歷史,背得幾首古詩,再認識幾個古人,從未以“國學”為題而係統性地學習。魏老自編了一套教材,分為《歷史》、《思想》、《書畫》、《詩詞》等章節,當前學年著重在《歷史》與《思想》,他講到孔子的“韋編三絕”典故,拿出一批自製的竹簡發給大家,這上麵刻的倒是簡筆字,摘自《易經》、《道德經》、《論語》的名句,他告訴大家學習不在乎形式,而在於自己求學的心,千年前孔子就拿著這樣的竹簡,千年後有紙張,有電腦,一個小小的U盤就能存下無數竹簡的內容,若能拿出當年孔子這樣的好學心,何愁學業無成?眾人手撰著竹簡,全神貫注地聽著,我不知其他人心裡想的什麼,自己隻感覺似乎這竹簡穿越千年而來,告訴我“活到老、學到老”是先人對每一個後世子孫的告誡,不用在意自己的學歷,也不用顧慮自己的出身。回到房間後我把竹簡裝好,並在心裡暗暗發下誓言:每天都要堅持閱讀學習、一年至少看十本書籍。 梁曉蕓和林晨的課程也做了相應的調整,林晨教學英語時加入了西方歷史,而不是一味的隻有一些日常及童話故事,我本想發揮一下自主學習精神,好好跟著學一下英語,奈何自己實在基礎太差,而這些孩子都能用英語進行日常交流,雖然他們現在的教學仍是圖文並茂、相對簡單,未見長篇大論的文章,但對我來說屬於嚴重超綱,想想也挺對不起自己的英語老師,不過轉念一想,我小的時候教育條件哪能跟現在比呢?我們上小學三年級那會開始提倡學英語,但村裡英語老師自己的口語都不地道,大家也不會音標、語法,上來就是跟著讀英文,然後用中文或者拚音備注讀音,譬如蘋果下麵寫著“艾潑”,人們下麵備注著“屁潑”,就這樣度過了英語啟蒙時光。等到初中高中,英語老師相對專業,但自己陋習已經養成,對英語也失去了興趣,幾個男孩聚在一起說“我是中國人、何必學外文,考試不及格、證明我愛國”,理所當然地排斥起英語來。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可笑又可惜,可笑的是用俚語給自己戴高帽,如今世界聯係緊密,大洋彼岸的消息可能一分鐘不到就在這邊炸開了鍋,許多優秀的人才甚至掌握好幾門外語,這樣才能了解行業內的最前沿進展,不至於落於人後,對於像林晨這樣的研究生而言,熟練地查閱英文文獻也是最基本的要求,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隻有這樣才能知道別人做到什麼樣,才能告訴別人我們做得怎麼樣,才是真正地走到了世界前列……可惜的是那時教學條件一般、自己又胡鬧,錯過了最佳語言啟蒙時期,現在想發力卻感覺使不上勁,頗有“少壯不努力”的傷悲。數學的話,則注重於實用與邏輯思維的培養,孩子們掌握了“加減乘除”與一些基礎圖形後,平時就訓練如找規律填數字、解密、智力扣等邏輯推理,以及自行對圓、角等繪畫、測量,嘗試去發現一些定理,這門課也由林晨帶著大家一起完成,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數學課上都是林晨先啟發,然後大家一起討論、先解出的孩子給其他孩子講,最後她再總結,從沒有過老師先講完,學生拿著試卷做,最後再講題的情況。這門課設置得也不多,每周大概三節,與我小時候每天都有一兩節數學課相比,可以說是大相徑庭了。 梁曉蕓的課程也在原先的兒童心理成長的基礎上,加入了知識科普,有點類似物理、地理、生物、化學的揉和,但隻是簡單的科普介紹,不會涉及公式、計算與考試。因為經常讓孩子們動手實踐,她的課堂氛圍十分活躍,大多數時候孩子們都沒在自己固定的桌位上。她鼓勵孩子們勇敢表達自己,麵對一些問題,如果不知道怎麼用言語表述,那麼通過肢體動作、表演來表達都是可以的。分組也是她的最愛,兩三人一組,四五人一組,甚至整個班上十名小孩一組亦是常見的事,其實小孩子一個還好,要是兩三個湊到一起,定然是無比喧嘩、鬧翻天讓人無法控製,更別說還有好幾撥。但梁曉蕓就是有這個本事,她能牢牢地把握住孩子們的注意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她的課堂最熱鬧、笑聲最多,我時常懷疑孩子們是不是已經在裡麵玩瘋了,但偷偷到後門一看,所有的孩子還是圍繞著她,跟著她的節奏在走,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若說梁曉蕓的課堂最輕鬆、歡快,那最嚴肅的課程自然非魏老莫屬了。從魏老一手拿著教案、一手拿著保溫杯,邁著沉穩的步伐踏進教室門那一刻起,整個教室就變得雅雀無聲,我們幾個坐在後麵,看孩子們突然從上一秒的歡聲笑語、活蹦亂跳,變得端坐在座位上,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都不禁捂嘴偷笑。 用現下流行的話說,魏老的課“乾貨滿滿”,那是真會讓人從心底裡對文化人產生敬佩之情,他講歷史,又是在講人生,他講古人,又像在講現在。在他的教誨裡,宗教、哲學、宇宙、個人從不是獨立的存在,也不是隻屬於過去,而是像生物學中的染色體一般,從千年前至今,交換來交換去,依然流淌在我們的血液裡。世界變了、但又沒變,我們能看到一個個古聖先哲就在我們眼前,或者說,一直存在於我們靈魂深處。 我想,對於一個有一定生活閱歷、了解些許中華文化的人,聽到魏老的課必然會覺得如暗室遇明燈、黑夜現光亮,困擾於心中的疑惑一瞬間被照亮,霎那間覺得豁然開朗、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然而,臺下坐著的,卻是一群七八歲的孩子,雖然魏老已用非常簡潔明了、淺顯易懂的方式來講解,但孩子們終究缺乏生活經歷與感悟,他們能懂嗎?因此,在魏老的課上,我也充滿好奇時刻關注著孩子們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