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之後,我不知道去哪裡比較合適,有一種突兀的感覺,孤零零地往前走,局促不安,無所適從。 人,在陌生的環境裡最怕落單,尤其是工作的時候。 我心想:我怕什麼?我是來工作的,要有自信,至少自己是個高中生,說不定這裡很多人沒讀過高中。 這種阿Q式的精神暗示法起了一定的作用,我感覺心跳放緩了。 也不能東張西望,我輕輕地從大廳左邊瞥到右邊,隻覺得酒店整體很乾凈,看上去很貴的樣子。 這時候,我的大腦就像高倍掃描儀一樣,把大廳的擺設盡收眼底:我左手邊有一排圓桌,估計是吃飯的地方;右手邊放著四張真皮沙發,擺成了“口字型”,幾個穿白襯衫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閑聊、擇菜。一個禿頭男人背對著我,邊擇菜邊看向旁邊墻壁上的液晶電視。電視裡正播著新聞,女記者說著標準的普通話,悅耳動聽。 我也要練練普通話了,以免讀大學的時候口音太重。 禿頭男人對麵坐著一個小胡子,他看到我不知所措,便給了我一個微笑。 陌生人的微笑可以消除陌生感,本著“來而不往非禮也”的原則,我也對他微笑一下。他示意我走過去,我便朝他走去。 對了,左前方還有一個高臺,入職後我才知道這個高臺叫“吧臺”。吧臺裡坐著一位漂亮的女人,帶著金屬眼鏡,留著長發,臉白白的,瘦瘦的。她後麵有一個大型貨架,上麵擺滿了酒水,最上麵一層擺著茅臺、五糧液還有國窖1573。 “吧臺”旁邊是一段相對黑暗的走道,不知道裡麵是什麼區域。 “吧臺”裡聚集了幾個女人,都是統一的綠色襯衫,黑色半身裙。有個年輕的美女,靠在“吧臺”上,她穿著白襯衫,黑色包臀裙,看到我往前走,便慢步朝我走來,我看到她胸前別著一塊兒牌子,上麵寫著“大堂經理”,原來她是經理。我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麵,覺得很上檔次,在心裡忍不住贊嘆道:如意海鮮城果然高級! 她微笑著說:“古總說你是新來的傳菜員,你叫什麼名字?” “美女姐姐,我叫蘇舟。”我一緊張,嘴巴裡蹦出來這幾個字。 “嘴巴真甜,你可以叫我艷姐。” “好的,艷姐。” “馬上就要開晨會了,開完會你去領兩件工作服。” “謝謝艷姐。” 等艷姐說完,那個小胡子朝我擺擺手,招呼我去擇菜。沙發處擠滿了人,不方便坐,我隻好蹲在地上擇菜。地上有幾個塑料袋,分別裝著青筍、芥藍、芹菜,還有“荷蘭豆”。 “荷蘭豆”的名字最奇怪,國內叫它“荷蘭豆”,荷蘭人卻稱它為“中國豆”,其實它就是“豌豆”。我距離“荷蘭豆”最近,跟著他人學習處理“荷蘭豆”的方法:把蒂絲去掉,以方便口客人食用。 液晶電視下麵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白襯衫”,他的鼻孔塌了一個,他一邊用手捏著煙,一邊問我多大了。 我回答說:“十八了”, 他抽了一口煙,故意吐個煙圈,說道:“我才十六,都該叫你們哥,都比我大!” 沒誰理他,他滔滔不絕,一個人有說有笑。 “塌鼻子”旁邊立著一個座鐘,座鐘和他坐著時差不多高。快到九點半了,塌鼻子猛吸一口煙,把煙屁股按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裡,然後說:“開會了開會了。” 座鐘敲了一下,九點半了,艷姐在大廳說:“開會了,開會了。”那幾個擇菜的人立即走過去,自動站在後麵一排,我便站在隊伍的最邊上。 那個禿頭男人毫無動靜,繼續擇菜。 趙本山在小品裡說過“頭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夥夫”。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他很可能是老板。 如意的女服務員真不少,她們站了兩排。艷姐開始點名了,最後點到了我的名字,我叫了一聲“到”。服務員竊竊私語,有人往後看我,有人小聲說:“又新來一個傳菜的,不知道要頂誰?” “傳菜的?我不清楚是什麼意思,我待會兒要找人問一下。”我心中暗暗盤算。 點完名之後,艷姐就開始講話了。聆聽艷姐講話比聆聽學校領導講話輕鬆多了,雖然她很多話都重復兩遍,但她長相姣好,身材性感,我寧願聽她一直講下去。 艷姐說完今天的要求,又從衛生保持談到了微笑服務,她說:“古總要求我們微笑服務,我們雖然不是空姐,我們雖然不是空姐,酒店也沒有微笑培訓,也沒有微笑培訓,但是,但是,我們要提醒自己,微笑麵對顧客,沒有人喜歡看苦瓜臉,沒有人喜歡看苦瓜臉,所以我們要按照古總的要求,提供微笑服務,提供微笑服務。” 最後,她反問道:“我們的口號是?” “優質服務,日日進步。”服務員們齊口回應。 說完口號,大家開始鼓掌。 他們拍得很有節奏感,我連忙跟著鼓掌,但我沒有節奏,亂拍一通。 剛從學校畢業,我的反思能力還是比較強的,回憶剛才的鼓掌節奏,正確的節奏應該是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我暗暗告訴自己:明天一定要跟上節奏,不要犯錯。 鼓完掌,艷姐就說:“散會”。 散會後,大家就開啟了上班模式。 有人朝沙發旁邊的樓梯口走去,有人朝“吧臺”旁邊的通道走去,我不知道去乾什麼,希望有人能給我安排點兒事做,以免自己顯得太另類,給人留下遊手好閑的惡劣印象。就在這時,那個擇菜的中年人站了起來,朝“白襯衫們”招手,有四個男服務員走了過去:一個黃毛,一個兔唇兒,還有塌鼻子,再加上那個小胡子。那個小胡子對我說:“你叫蘇舟是吧,也過來搭把手。” “嗯”。我邊答應邊快步走過去。 禿頭男人讓我們把擇好的菜搬到廚房去。 小胡子趁機給我介紹:“這是六叔。” 我連忙說:“六叔好。” 禿頭男人——也就是六叔——對我笑了笑,邊看新聞邊告誡我:“嗯,小舟,多學,多看,多乾活兒”。 “嗯,我落實您的指導”,我連忙表示謹記在心。 六叔好像沒聽到我的回答,繼續看新聞。 我們抬起這幾大包菜,向廚房走去,原來“吧臺”旁邊的通道是通向廚房的。過了“吧臺”,往前走十餘步,往左一拐,往裡走,就是廚房了,我掃了一眼廚房的地麵:都是白色地板磚,地麵還是比較乾凈的,菜刀、案板、鐵鍋擺放得井然有序。 不過,我沒看到鏟子。 一會兒,我就知道了炒菜的真相:在酒店炒菜都是用長勺——既方便翻炒,也方便盛菜,而廚師就被稱為“掌勺的”或者“大勺。” 搬完菜,從廚房出來,我便問旁邊的“小胡子”:“哥,怎麼稱呼您?” “不用客氣,我叫李振。”小胡子微笑道。 “好的,哥。對了,剛才艷姐說讓我開完會去領工作服,您知道去哪裡領嗎?” “就在旁邊,我帶你去。”李振一口允諾。 從廚房後門出來,往右一拐,就到了一個房間。 房間門框上掛著一個牌子,寫著“洗衣房”,我納悶:難道要領別人穿過的衣服? 李振說:“芳姐,新來的傳菜員,領兩套工作服。” 我連忙向她問好:“芳姐好。” 這個叫芳姐的女人紮著馬尾辮,小肚子隆起,應該是懷孕了,整體看來,長相一般,身材偏瘦,她最有特點的地方是鼻子,鼻尖向上翹起。 芳姐說:“工作服就剩一套了,你先湊合穿吧。” 正說著,她拉開下麵的櫃子,從裡麵拿出一件帶塑料包裝的工作服遞給我。我心中一喜,打開一看:原來是一件新白襯衫,和李振身上穿的一樣。 芳姐說:“新工作服就這一件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買,舊的倒是有幾件,看你太瘦了,估計穿不下。” 我不喜歡穿別人的舊衣服。 李振在旁邊說道:“一件就夠了,現在天熱,下班前把衣服洗了,就在這裡甩乾,晾起來,不耽誤穿。” 我點點頭。 洗衣房對麵就是洗手間,我想去對麵換衣服。 芳姐笑著說:“在這兒換就行,你把T恤放這裡,下班的時候來換,洗衣房不鎖門。” 說實話,我有點兒害羞,雖然她的鼻子怪怪的,像銀角大王,估計也很好相處,但是,我從來沒在年輕女人麵前換過衣服,很不習慣。 最終,我還是去對麵的洗手間換了衣服。 “對了,離職的時候,記得把工作服退回來。”芳姐補充道。 原來,她在提示我離職須知。 “對對對,千萬不要弄丟了。”李振在旁邊說道。 換好工作服,我就跟著李振去了傳菜區。 傳菜區和廚房是連著的,我們剛才就是在這裡進的廚房,現在從洗衣房回到傳菜區,就等於畫了一個圓。 生活不也是如此麼,一個人在或大或小的圈子裡兜兜轉轉,奮鬥八年、十年,總免不了重回起點。 現在不到十點,也沒什麼活兒。況且,“白襯衫們”都有自己的衛生區域要打掃,我不知道要乾什麼。多虧了李振,他說:“跟我來,我給你找點活兒乾。” 說完,他就帶我去了吧臺。從傳菜區往外走,前麵就是“吧臺”。李振找莉莉姐要了兩個蒼蠅拍,又拿了一些紙巾。 莉莉姐就是那個坐在“吧臺”裡的年輕女人,她在敲計算器。老板娘就在莉莉姐旁邊站著,戴上了老花鏡,像是在核對賬目。 李振說:“大姨,大廳的蒼蠅都飛到傳菜區了,我和小舟來打打蒼蠅。” 老板娘看他一眼,點點頭,莉莉姐就順手遞給他兩個蒼蠅拍。 我倆便開始在大廳打蒼蠅了。 這時候,我才看清大廳裡的擺設,剛進門時的走馬觀花太粗略了。 李振向我解釋道:大廳有三排酒桌,靠窗戶的那列酒桌是方形的,食客可相向而坐,兩側座位正好四個,適合情侶小聚、好友聊天;中間則是一列圓桌,共七張,可以承接單位團建,也可以作為喜宴的補充部分;最裡麵那一列有四張大圓桌,相對隱秘,四周有木製門窗相隔,如果酒店生意火爆,房間沒有了,食客便可以選擇在這裡用餐,當然也可以作為宴席的補充部分。 最後,李振說:“酒店習慣上把這裡稱為前廳。” 我點點頭,記住了“前廳”這個說法。 同齡人之間說話比較輕鬆、自由,聊完前廳的設置,李振便問我:“你是哪所學校畢業的?” “哥,我是精英中學畢業的,你呢?” “這麼巧,我也是精英畢業的!”李振說道,“對了,你學文學理?” “學文的,你呢?” “我學理。”李振說道。 “你是哪個班的?”我問道。 “18班,你呢?” “9班,”我說,“你剛好是我的兩倍,這就是緣分。” “哈哈,猿猴拉屎——猿糞(緣分)。”李振弄了個諧音梗。 學生理解學生,何況我倆又是校友,心理上自然就親近了許多。 “哥,你什麼時候來這裡的?”我對李振的入職很好奇。 “我高考一結束就來啦,十號,比你早來5天。” “是你自己找的嗎?” “自己找?那還不行,如意海鮮城在縣裡比較出名,想來乾活的人實在不少。我爸是電工,負責這一片的供電維修。六月一號他剛好來這裡修空調線,知道要招傳菜員了,就給老板娘要了個名額,高考完讓我過來打工。” “原來如此。” “嗯,其實如意每年都招暑假工,隻是大姨不明說罷了。”李振小聲解釋。 正說著話,他猛然出手,拍死了一隻蒼蠅,然後用紙巾清除了屍體和戰場。 我忍不住問他:“您也是暑假工?” “那當然,誰會在這裡一直乾,你難道不想上大學?”李振挑了挑眉毛說。 “也是這個理兒。”我接口道。 聊了一會兒,得知李振比我大兩歲,我說:“不如這樣,我叫您振哥,您叫我小舟。” 李振說道:“不用這麼客氣,不用說‘您’。” “你比我大兩歲,叫你哥也是應該的,我就叫你振哥吧。” “也行。”看我如此客氣,李振就同意了。 李振很熱情,很多事情還沒等我詢問,他就主動告訴我了。 他說:“如意海鮮城很有實力,你慢慢就知道了。剛才開會的是艷姐,艷姐是大堂經理,專門負責接待來賓,安排房間。同時,她還管理服務員和我們。” “我們?我們不是服務員嗎?”對於這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想弄明白我的具體工作內容。 “哈哈哈,小舟,咱們可不是服務員,咱們叫傳菜員。” “傳菜員?不也是在酒店裡做服務,有什麼區別?”我很納悶。 “區別可大了。剛才你換完衣服,有沒有注意到涼菜間?” “注意到了。” “涼菜間旁邊是過道,對吧。” “嗯。” “過道裡有兩個臺子,靠墻放著,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你還有印象吧?” “對,我有印象,那個白臺子高,上麵有兩摞小碟子,黑色的臺子矮,上麵有一個紅色的桶。” “不錯。那個地方就是傳菜區,是咱們的大本營。那兩個臺子是專門放菜的地方,咱們是專門負責端菜的人,廚房炒出來菜,就會放到臺子上,咱們把菜端到客房門口遞給服務員,再由服務員給客人上菜。”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我看到麵前飛過一隻小蒼蠅,立即把它拍死在了窗戶上,李振順手用紙巾捏起了蒼蠅,又把玻璃擦乾凈了。 “小舟,待會一傳菜你就懂了,裡麵沒什麼技巧,比三角函數簡單太多了。”李振調侃道。 “哈哈,那就好。”我回應道。 “如意海鮮城是大酒店,所以大姨對服務員有要求,如果你去小飯店應聘的話,就可以做服務員了。咱們這邊,服務員都在房間裡服務,你傳菜的時候要記得先敲門,不要直接進去,這是酒店的規定。” 經李振這樣一說,我才明白我做的工作是傳菜,而不是服務。我想起來了,剛才開會的時候,旁邊的女服務員都是統一製服,衣服的料子看起來比我身上的白襯衫要高級得多。 我倆大力拍著蒼蠅,小聲聊著天,就像課堂上交頭接耳的學生一樣。 拍了半個多小時的蒼蠅,也確實拍死不少。 一會兒,負責前廳的服務員朝我倆走過來,她對李振說:“小振,忙嗎?不忙的話,能不能幫我疊疊餐巾布?” “玲姐,沒問題。”李振一口答應。 他對我說:“這是玲姐。” “玲姐好。”我連忙打招呼。 “這是蘇舟,新來的傳菜員,頂王超的。” 玲姐問道:“你剛高中畢業?” “嗯。” 原來我的臉這麼學生氣,別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李振問道:“玲姐,在哪裡疊?” 玲姐說:“就在這裡疊吧。”她從旁邊的酒桌上抱來很多餐巾布,李振連忙騰空旁邊的桌麵。玲姐說:“要疊成帆船狀”。 李振點點頭,回道:“我知道怎麼疊,玲姐,您去忙吧。” 等她離開,李振帶著我另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把窗簾放下來,遮擋越來越猛烈的陽光。 李振邊疊邊說:“高級的酒店就是這樣,吃飯的時候有餐巾布,可以放在腿上,也可以卡在脖子裡,做個文明人。” 我說:“振哥,你剛才不是說服務員都在房間裡服務嗎?玲姐怎麼在這裡呢?” 李振說:“酒店大部分房間都是服務員輪著看的。這裡雖然是前廳,也有人在這裡吃飯呀,所以要有服務員看著,要不然,不就成了‘自助餐’了嗎?哈哈哈。” “原來如此。振哥,我覺得我問的問題有點幼稚”。 “不懂就要問,咱們小時候都學過這篇文章。”李振平靜地說,沒有絲毫的調侃與嫌棄。 李振教給我把餐巾布疊成小船的模樣,當然,也順便教給我如何疊成天鵝的形狀。 時間真快,一會兒就到十一點了,開始來客人了。 李振幫玲姐擺完餐巾布,就帶我回到了傳菜區,等待傳菜。 傳菜員陸續到位,有七八個人。 廚房裡很熱鬧,灶火的聲音“嗚嗚”傳來,火苗貪婪地舔著鐵鍋,這幅情形如果在冬天就會令人很愜意,可惜,現在是盛夏,廚師們要忍耐高溫的炙烤。 傳菜的時候,我第一次見識到了這麼多的盤子,就拿魚來說吧,裝糖醋鯉魚的盤子是長條形的,裝剁椒魚頭的盤子是圓形的,裝中華鱘的盤子則是魚形的。 很多菜我也叫不上名字,不過沒關係,正如李振所說:“傳菜的時候,菜不要撒出來,也不要送錯房間,就行了。” “振哥,要是灑出來怎麼辦?” “扣錢,先扣菜錢,再扣工資。” “那不就是扣雙倍的錢?” “嗯。酒店就是小社會,人一犯錯,就會被當作純粹的“罪犯”來對待,不會再有學校裡的無限寬容了。社會就是一個鐵石心腸的土匪,處處讓你驚心動魄。”李振笑著說。 傳菜果然沒多少技巧,菜做好之後,打荷的人會把菜放在臺子上,等待我們送菜。傳菜員裡有個專門劃單子的人,叫利哥,利哥就對照著各個房間的點菜單,指揮大家去傳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傳一個菜,就在對應的單子上劃掉一個菜。 點菜單有服務員送來的,也有廚師長寫出來的,不管怎樣,點菜單一定要讓點菜的客人清楚明白,絕對不能稀裡糊塗就上菜。 廚房送出的菜越來越多了,大家輪著去傳菜,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平時我生活比較規律,到飯點兒就餓,再加上不間斷的“勞動”,我的肚子開始敲鼓了,鼓聲越來越響亮。 有些傳菜員傳一道菜就去得比較久,也許是因為酒店比較大、路比較長。過了一會兒,傳菜員就剩三人了,塌鼻子、我,還有李振。聽到我肚子的叫聲,李振安慰說:“小舟,忍一忍,一會兒就開飯了。” “這個毛血旺,306。”塌鼻子端著菜走了。 “這個土豆燉牛肉,恭喜閣。”利哥令我去送。 我端起這個棕色的盆子,卻不知道恭喜閣在哪裡,李振出來給我指路:“一直往前走,就看到了。” 這條看似漫長的路其實很短暫,到了路的盡頭,我看到一扇門上麵有個招牌,寫著“恭喜閣”。我到恭喜閣了,敲了敲門。門開了,裡麵出來一個臉蛋白白的服務員,把菜接進去了。 送完這道菜,我馬上快步回到傳菜區,等待繼續傳菜。 李振告訴我:傳菜期間不能上廁所,尤其是大號,除非真的忍不住。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提醒我:入職的前幾天要好好表現,不要偷懶,要給大姨、六叔留下一個好印象。 所以,雖然我餓著肚子,但沒有絲毫的鬆懈和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