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平陽歷六年,燕奐帝病逝於北宮,其無子繼承大統,丹東王趙巖受詔入京登基,但荒誕的是,這廝竟然讓天下為他繳納登基稅,左相劉耀宗極力勸誡下依舊無法改變這個荒誕至極的做法。 “劉耀宗這個老匹夫竟敢忤逆於朕,要不是看在他是三朝老臣的份上,朕一定殺了他!”這位新登基的天子氣急敗壞的咒罵著他的臣子,“陛下,您貴為天子,怎麼做那些個家臣還不是沒法阻攔您嘛,”一旁的常侍太監張錢諂媚的逢迎著主子,“如今朕剛剛即位,那些臣子不太服從朕也屬情有可原,待朕坐穩了這龍椅必殺之而後快!”“陛下威武,隻是可惜了諾大的宮廷,連個伺候陛下的妃子都無,不如改日詔告天下選秀,也好為陛下在這漫漫夜中排憂解寂,”張簽那尖細的聲音落入天子耳中,後者不禁一喜,“如此甚好,下旬朝會朕便當朝宣詔..........不,你現在就去給朕擬旨,明天就去尚書臺給那些個什麼左右相,大夫們宣詔,”“全聽陛下安排!”張簽俯身下拜,趙巖看著這位聽話的奴婢哈哈大笑隨機往寢殿裡走去。 “好生荒謬的天子,剛剛即位不說減免賦稅,竟然還讓繳登基稅,豈不是讓天下失望!”左相劉耀宗坐在廳堂椅子上憤然道,一旁的劉筌羽嘆氣的安慰道“父親莫要生氣,皇室凋敝,眼下僅此一位皇室長子能繼承大統,隻需我們做好事務穩住這天下即可,”“元誌啊,咱們遇到這個天子怕是.....罷了,我累了,扶我起來,”劉筌羽上前攙扶著父親,一時再無言語 “呂大人,你怎麼看這新登基的天子,”榻幾對麵的老人當今朝廷的右相呂方正倒著茶水慢悠悠的回答“初出狹塞,賭氣雛兒,”而提問的人正是當朝太師姚呈,聞言不禁連連擺頭,“右相還是一如既往的含蓄,劉耀宗今日駁斥天子算是把我們這些臣子的心聲說了出來,奈何這天子一意孤行------嗬嗬嗬”“慎言,”呂方正出言打斷“天子如何不是我們可以置喙的,如今皇室凋敝,若沒有這皇室長子坐鎮,天下怕是早就亂套了,你我做好朝臣本分便是。”言罷便繼續飲茶,姚呈見狀也斟茶自飲,一時間到顯得悠閑自在。 翌日尚書臺“什麼!?還要擴充後宮,這才和上次收登基稅過去不到一天,陛下到底要置天下於何種地步!?”劉耀宗憤憤指著常侍太監張簽怒吼到,“左相慎言,陛下也是為了延續皇室血脈著想,如何罔顧天下呢?”張簽尖細的嗓音刺入到劉耀宗耳中,這位左相大人直接拂袖而走,呂方正和其餘朝臣則是默默接下旨意,隨後經由尚書臺,轉入各處傳達著荒謬天子的旨意。 自登基頒布征收登基稅以來,全天下都對北宮那位天子的決定怨懟不己,交州,益州,涼州,端州,等地甚至出現了暴動,而我們的大燕新天子居然又宣布要收納選秀擴充後宮,這下連司隸旁邊的通州都出現了暴動,各處患情接二連三的進入洛陽,天子聞得此訊大發雷霆,直接調動北軍十六校尉,又各處征調了三萬五千朝庭官兵,兵分三路勢必讓暴動亂民付出代價,又下旨意勒令各地調撥部隊跟著朝廷官軍剿滅匪患,。 “又是劉耀宗!朕每次做決斷他都要來攪合,真當朕是孩童稚兒嗎?可恨不能殺他,”天子坐榻上怒氣沖沖的咆哮,一旁的常侍許嚴和張簽安撫到“左相可是三朝元老,朝中威望無人能及,如今陛下即位不久,他這是在孩視您啊,待陛下扶持起朝中根基,到時便可教訓他,”“是呀陛下,以您的身份何懼那左相,”天子聽了兩個心腹的安慰之語仍舊不快,但隨即又想好了一個主意,“張簽,許嚴,朕登基不久還未熟悉朝堂權鬥的齷齪之事,眼下朝堂也無朕可信服之人,你們兩個也算得上賢良聰慧之輩,朕信得過你們,也相信你們能給朕在朝中壓製那些不臣悖逆之輩,即日起朕封張簽你為大長秋,兼少腐,領督察尚書臺之職,許嚴則封為中常侍,領查檢百官之職,”“叩謝陛下,陛下萬歲,臣定為陛下肝腦塗地,”“叩謝陛下,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定不負陛下所托!”張簽,許嚴二人聞言瞬間跪地叩首不止,宣誓效忠,趙巖看著二人的動作點頭微笑,對這兩個閹宦的態度很是滿意,隨機命人拿酒,得了正經官位的張簽,許嚴殷勤的在一旁侍奉。 話說劉耀宗被趕出宮後,氣憤的將官帽摔在地上,胡子也隨著顫抖,禦史大夫萬傅紀,太尉張逡,還有司空古澤,太長太傅李柯凱,司徒曹武,都頹喪而然,他們沒有想到天子如此不留情麵,一乾重臣都被侍衛推推搡搡的送了出來,隨後紛紛散去,劉耀宗看了一眼宮門便撿起官帽離去,左相大人氣不過朝尚書臺方向前去,南宮門口遇到呂方正,直言到“右相難道不去勸誡天子?”呂方正看著狼狽不堪的劉耀宗回到“左相大人這是諫言被趕出來了?”劉耀宗見其雲淡風輕的樣子語氣略顯不耐“呂大人,作為朝臣榜樣,陛下此番作為,我等豈能漠視不管,難道要看到陛下一錯再錯嗎?”呂方正依舊淡然“我等隻是陛下臣子,為何要去直諫陛下,何況新帝登基,後宮在先帝歿後陪葬,遣散,無人侍候當朝天子,選秀擴充無可厚非,此乃陛下私事,我自是不會多言,”“好一個陛下臣子,好一個陛下私事,你這個罔顧蒼生的老賊,高座相國之位,不為社稷著想,不為天下百姓著想,我看你就是個夾尾之犬,天命之年還刮胡子,我看你就是個無根老賊,不如脫掉這身官服去北宮當閹宦吧!”周遭人聞言無不震驚,左相平日跋扈也就算了,如今更是當眾唾罵右相,呂方正看著體統喪盡的劉耀宗沒有多言,轉身進入尚書臺大廳,劉耀宗見狀也無言語,也轉身離去。 第二日洛陽城直接沸騰,劉耀宗以及禦史大夫萬傅紀,太尉張逡等人入宮諫言天子反被驅趕,可憐左相五十多歲年紀被侍衛推推搡搡的出宮,呂方正等人依舊對天子的作為默不作聲,劉耀宗直接罵其為'夾尾之犬,無根老賊'呂方正依舊不為所動,也算右相大人多年養氣海量無窮了,天子聞言左右相國南宮之事,下旨罰劉耀宗一年俸祿,禁足一月,並勒令劉耀宗寫悔過奏折,劉耀宗深知理虧,一一應下,就在這位左相禁足期間,尚書臺內又一眾人哄鬧起來,“什麼?你張簽不過一閹宦,憑什麼督察尚書臺!?”少府王先質問到,“張內侍,尚書臺可是大燕中樞所在,朝廷政法律令及稅收統籌要地,除了左右相國外隻有天子才有資格管轄,你不過後宮內侍如何敢在朝廷要地指手畫腳?”太保令雪琮也出聲質問,就連一向含蓄的右相都忍不住蹙眉問道“張內侍可有陛下所賜的官印或文書,尚書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給予外人所管,”“呂大人,咱家就知道你會這麼問,諸位且看這是何物?”張簽掏出懷中之物,乃是紫金綬印,和相國的官印一模一樣!眾人愕然,怎麼都沒料到眼前的閹宦竟然得了這麼大個官位,禦史中丞方浩勃憤然罵道“你這個閹賊,必然是蠱惑陛下得來此物,如何做得和相國一般官職,我必彈劾於你!”太長太傅李柯凱也附和“我大燕立國兩百年可從未有過閹宦與相國平起平坐的事,簡直是荒謬!我要進宮麵聖!”朝廷重臣見此不但不服反而愈發憤怒,張簽此刻也慌了,他沒料到即使拿出紫金綬印也無法讓這些朝臣服從,右相呂方正此刻站在人群前也是默不作聲,隻是死死盯著張簽,顯然這個平日裡的謙謙君子也無法接受這個閹宦“相國”因此放任這些官員鼓噪喧嘩,眼見情勢不對,張簽慌慌張張的跑出尚書臺,一頭紮進北宮,眼看張簽落荒而逃,朝臣們也是慢慢靜下來,呂方正陰沉著臉,盯著北宮高大的宮城,隨後深吸一口氣吩咐到,“諸位不要耽擱政務,各自歸位,我自入宮麵見天子,”“呂大人我隨你一同去麵聖,”“呂大人,我也一起!”“呂相,我也一同前去麵聖,”...............“那便一起吧,今日公務暫且放下,”呂方正無奈嘆了一口氣,隨即走出門去,尚書臺一走而空,朝臣們浩浩蕩蕩前往大殿,途中許嚴厲聲嗬斥,哪怕拿出了紫金綬印也不盡事,反而被人拿笏板砸了腦袋,一時間頭破血流,周遭侍衛無一人敢上前阻攔,天子聞之瞠然,眼前張簽和許嚴,一個聲淚俱下,痛哭不己,一個捂著腦袋,也是啼哭不止,這是要造反啊!“陛下,你可得給臣做主啊,那些個亂臣賊子聞言臣監管他們不僅不從,反而咄咄逼人,”“臣的頭還被他們拿板子砸了,陛下,這是對您不敬啊陛下!”趙巖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景,不過是給兩個貼身近侍封了個正經官職,怎麼就惹得眾怒了?“朕得去看看,你們兩個暫時不要跟著朕,且好好休息,朕會給你們一個公道,”說完天子便火急火燎的往大殿走去,那兩個閹宦聽到陛下會給他們一個公道又是口稱萬歲,又是叩首大拜,好不滑稽。 “諸位愛卿何故如此大張旗鼓的入宮?”天子站在大殿中央看著這些怒氣怨氣沖天的朝臣詢問道,“陛下,我等難道是有懈怠政務?”呂方正拱手問道,“未曾,”趙巖認真回答到,“那我等豈是辜負陛下信任了嗎?”太師姚呈也拱手問,“諸位都是大燕肱骨,朕如何會質疑你們?”這下天子明顯有點心虛,“陛下,那為何要讓一閹宦來檢查,督察我等,甚至給閹宦紫金綬印?難道我等讀書數十載比不上兩個雛子無須的小兒嗎?!”太尉張逡憤然道,“陛下,既然我等無錯,為何要讓兩個閹宦來羞辱我等!陛下聰慧,豈能被幾個無須無根之人蠱惑!”禦史大夫萬傅紀厲聲問道,此刻天子薄汗密布,卻也是硬著頭皮回到“諸位愛卿莫要焦躁,朕隻是初登皇位,身邊無親信之人相襯,因此才會讓身邊的張簽,許嚴兩個近侍來幫助朕協理朝堂,”“恕臣無禮,請斬張簽,許嚴二人!以正朝堂!”呂方正正色道“臣附議!”眾人皆跟著呂方正附和,“我等難道不是陛下親信嗎?陛下必然受到奸逆蠱惑,還請陛下明鑒!”禦史中丞方浩勃俯身進言,眼看著局勢越來越不可控,天子終於做出妥協“將張簽,許嚴二人革職,降為迎門小監如何?”呂方正此時也深知這是天子在找臺階下,也恢復了往日謙謙君子的模樣,“陛下聖明,還望陛下能夠勵精圖治,親君子,惡小人,”說罷便是拱手而拜,然而禦史中丞方浩勃卻是直言“陛下,張簽,許嚴二人所作所為萬不可輕饒,臣請將二人賜死!”聞言天子也冷笑起來,大家都沒什麼意見了,就你一個人喊打喊殺是吧,我手底下的近侍生死還輪不到你一個禦史中丞來指手畫腳,“愛卿,朕覺得此事不至於隨意殺人,何況朕也處置張,許二人,你這話是覺得朕昏聵無能?還是希望朕變成嗜殺之人?”萬浩勃聞言趕忙下跪,“罷了,諸位還要公務在身,回尚書臺吧!”天子一揮手,眾人都退出了大殿,天子看到退出去的人群,眼底的殺意蹦然而出,今日都敢逼宮了!原本以為呂方正是個從主愚忠之人,沒想到隻不過是另一個劉耀宗,甚至比劉耀宗更可惡!但不得不說,他很聰明,懂得讓步,讓人找不到把柄,這種人才是最難解決的。 張簽,許嚴二人多多少少知道大殿發生的事,看到天子回來更是跪著迎接,狗奴才的本質一覽無餘,偏偏這天子就吃這套,如此忠心耿耿的屬下不比那些因為升遷比他們快就嫉妒甚至鬧到逼宮的臣子強嗎?天子此時開口道“你們兩個暫且先去小監避避風頭,待到時機朕自會重新重用你們,”張,許二人感激涕零,張簽連忙說“能繼續侍奉陛下是我等榮幸,陛下能從那些朝臣大人保下我等便是幸事,”許嚴附和道“對,陛下,我等能繼續陪侍陛下身邊便已知足,”天子看著二人如此作態也是深嘆一口氣,“可惜朕並不是先帝所出,即位時間也不長,便是有心培植心腹也是無力,”張,許二人見此也是再度寬慰,天子聽了這些好話也是再度舒緩開來,隨即離去,張,許見狀識趣退下,兩枚紫金綬印也交還了,卻是往小監寺領差,繼續作威作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劉耀宗此刻正在府上練習字畫,飲酒作樂,禁足一月,古時沒那麼多娛樂方式,眼下隻能靠所謂的君子六藝過活,不一會兒劉筌羽興沖沖的沖進劉耀宗的庭院,直呼“父親!今日那右相可乾了一件大事!”劉耀宗嗤之以鼻,坐藤椅上懶散的問道“怎麼了,那個老賊還能乾點什麼大事?”劉筌羽看著父親的作態哭笑不得,“這下是真的大事,陛下近侍張簽,許嚴二人不知何種手段,竟然讓陛下賜以紫金綬印,張簽便拿著綬印去尚書臺揚言要督察尚書臺,卻料不想激怒眾人,右相直接帶領眾朝臣直奔大殿,途中那許嚴阻攔,竟然被人拿了笏板砸破了腦袋,此後周遭無人敢攔,天子知曉此事接見眾臣,右相當庭質問天子'可是有負於天子雲雲',天子服軟,罰了張,許二人,也算給了眾臣一個交代,父親,你說此後天子會不會有所改變?”“說不準,這個天子的荒謬程度不是我能揣測的,而且僅僅隻是罰了那些閹宦,我更好奇,紫金綬印是如何讓給那閹宦的,為了製衡朝臣?給閹宦封官,我大燕可從來沒有過這種事,倒是這呂方正,我前些日子罵的狠了啊,讓這老賊乾出逼宮這件事,”劉筌羽聽著父親言語,不免得訕笑。 “平陽歷六年,燕奐帝歿,丹東王趙巖即位,年號同建,同建年初,新帝荒謬,征登基稅,開設選秀,以至天下哀怨,數州暴亂橫生,然天子怒,發兵討之,時左相劉耀宗進諫,天子惱,命左右逐之,右相見其禁,遂領百官相逼,天子褪之,乃命劉耀宗歸於禦前,”————————《燕書》眾生紀第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