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秋閣(1 / 1)

鳳鸞閣 作家x4Z0OY 4655 字 8個月前

就在二人針鋒相對之時,秋閣的大門緩緩打開,十數位妙齡女子從閣中魚貫而出,青絲挽鬢之下雖有輕紗遮麵,但僅憑那妖嬈的身姿便可以判斷,她們皆是傾國之色。   絲竹之聲乍起,舞臺上的眾女開始隨著韻律翩翩起舞,曼妙的腰肢在百轉千回中讓人不禁為之神奪。   絲竹聲漸漸轉淡,取而代之的竟是悲涼急促的琵音,緊接著便有少女唱道:“我生之前林胡在,我生之後林胡衰。匈奴來兮降離亂,北風疾兮暗營塞。生民亡兮可告誰,牛羊泣兮共悲哀。日曷極兮月無邊,天何殛兮摧我懷。”   我與婁昌倆人麵麵相覷,這不正是我方才所作之曲嗎?   婁昌興奮之色溢於言表,悄悄附在我耳邊說道:“看來蘇姑娘早就注意到寧公子,我們今晚成功入閣估計是八九不離十了。”   我附和著乾笑了兩聲,心中卻陡然生出警惕之意。今夜我處心積慮接近婁昌,難道蘇盈盈在全程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一曲終罷,大廳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喝彩聲。這時,從那群妙齡少女中走出一位綠衣女子,她的身後還跟著三名手提花燈的侍婢。   綠衣女子對眾人施了一禮:“諸位貴客久等了,今日是本月的秋閣懸燈之夜,也是我家小姐最後一次見客。隻不過,今夜的三盞花燈已被成王殿下拍下……”   大廳中頓時開始騷動起來,眾人紛紛看向席首的成王,眼神中或帶著不甘或帶著憤怒,他們翹首以盼的機會卻被別人捷足先登,換作是誰都不能接受。   綠衣女子抬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成王殿下已與我家小姐約定,諸位仍可花費五百兩銀子來解題,連答三題者依然可與我家小姐見麵。”   成王緩緩站起身,環顧了一下眾人,朗聲道:“不錯,今夜的三盞花燈正是本王以五千兩銀子拍下。不過,這五千兩銀子以及後續所得,將全部用於撫恤河西戰亡的將士。如今大安與西秦河西之戰尚未平息,將士在前線為國流血,不能再讓身後的親人流淚,還望諸位多多支持。”   成王話音剛落,廳中就響起熱烈的掌聲。他的一番言語振聾發聵,可謂是把憂國憂民的情懷表現得淋漓盡致。   孫圭突然站起身來,大聲喊道:“成王殿下仁愛之心,令我等心生敬佩,孫某願出價一千兩,以襄盛舉。”   眾人在孫圭的帶領下紛紛慷慨解囊,成王亦是頗為欣慰的向他頷首致意,孫圭拱手回禮後,斜藐了婁昌一眼道:“以婁老板的千萬家財,相信不會吝嗇這區區千兩之數吧,不知道婁老板願意出價多少呢?”   我見婁昌躍躍欲試,連忙扯住他的衣袖低聲說道:“婁老板僅需出價五百兩即可,免得風頭太盛,惹禍上身。”   婁昌雖不解我話中之意,但看我言之鑿鑿的樣子,便開口道:“婁某怎敢搶了孫大人的風頭,我出五百兩即可。”   孫圭笑道:“孫某差點忘了,婁老板乃是林胡人氏,自然不會把成王殿下和我大安的將士放在眼裡。”   婁昌冷哼一聲道:“婁某雖為林胡人,但這兩年為大安四處奔波,采買的糧草器械不下千萬。總好比有些人身居高位,非但不思忠君報國,反而還肆意搜刮民脂民膏。若是婁某沒有記錯的話,孫大人一年的俸祿不過白銀五十兩吧,一下拿出二十年的俸祿,著實出乎婁某的預料。”   想不到外表粗獷的婁昌竟有如此伶俐的嘴皮,孫圭自然是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指著婁昌的鼻子怒道:“你……你竟敢誣蔑本官……”   成王嗬嗬大笑道:“無論是孫大人的一千兩,還是婁老板的五百兩,都是對河西將士的大力支持。今夜籌款之事,諸位量力而行即可。”   待婁昌坐下後,我附耳低聲道:“成王撫恤河西將士有收買人心之嫌,臣子乾涉軍國大事,更是犯了君臣大忌,若有人在背後彈劾的話……”   我並未將話點明,相信婁昌自會明白其中的利害。他感激的對我點了點頭:“方才若沒有寧公子的勸阻,婁某幾乎誤了大事。”   眾人捐贈完畢後,綠衣女子拆開了一盞花燈,取出一張紅箋:“諸位貴客,第一題是飛花令,令底為郎字,由我家小姐出首句,請貴客以郎字的順序接續對出。首句是,郎心如妾妾如郎。”   飛花令乃是平日裡飲酒助興的把戲,並沒有什麼難度,孫圭立即接了第二句,婁昌在我的幫助下,也在第三個對出。成王可能是自持身份,並未參與其中。   輪到第七個字時,我見無人應答,便起身答道:“我本安邑山水郎。”   綠衣女子沉吟了一下,眾人也多有迷茫之色,孫圭突然起身道:“恕孫某才疏學淺,閣下所說的這句,並不是現今存世的詩詞吧?”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在下自創,今日也沒有規定說不可臨場現作吧?”   綠衣女子頷首,孫圭卻冷笑道:“今日雖然沒有規定不可以現場作詩,但是你的這句詩沒頭沒尾,倒像是自報家門?若是這樣也行的話,那我也來句,孫圭是吏部侍郎,正好七個字,結尾也是郎,不也可以過關嗎?”   孫圭一席話惹的眾人哄堂大笑,不曾想他心胸如此狹隘,因為方才與婁昌的齟齬,竟當眾刁難起我來。   成王笑道:“孫大人話糙理不糙,本王倒有個提議,這位公子你將整首詩詞念出,由盈盈姑娘和現場諸位評判,若公子的詩詞既合轍押韻又兼具意境的話,就算過關,如何?”   綠衣女子看向身後,隻見原本幽暗的房間裡燈火四起,懸在房內的帷幔雖然阻隔了眾人的視線,卻在燈火照映下顯出了一個曼妙無比的身影,給人以無限美好的遐想。那身影發出了宛如天籟般溫婉的聲音:“殿下所言正合妾意,不知這位公子可否將整首詩詞念出呢?”   “既然蘇姑娘開口,寧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話之人定然是蘇盈盈無疑,我緩緩吟誦道:“我是安邑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   大廳鴉雀無聲,眾人裡麵雖不乏像婁昌一樣的富商巨賈,但更多的則是清流名仕,文章辭賦好與不好,他們自然能分辨的清清楚楚。   我繼續吟誦道:“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眾人或以驚詫或以欣賞的目光望向我,我看見蘇盈盈的身影微動了一下,她開口道:“寧公子這首詞灑脫不羈,當真是難得一見的佳作。綠雲,你且讓人將寧公子的詩詞謄抄下來,留待日後譜曲傳唱。飛花令當以寧公子為首彩。”   綠衣女子頷首答是,又拆開第二盞花燈,對眾人說道:“方才答對飛花令的七位貴客聽好了,第二題為對聯,上聯是:兩火為炎,既無鹽鹵之鹹,為何加水變淡。”   這道上聯並無任何文采,格式也頗為奇怪,眾人沉思有頃後,孫圭突然笑道:“我有一下聯,但需要借助婁老板名字一用,不知婁老板可否應允呢?”   婁昌滿腹狐疑,雖知道孫圭八成沒安好心,但當著眾人的麵也不好拒絕,隻得點頭應允。   孫圭朗聲道:“雙日為昌,既非娼妓之娼,為何開口變唱。”   婁昌臉色怫然大變,孫圭分明是在暗諷他連娼妓都不如,但一時想不到反擊之策,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我。   麵對拉攏婁昌的良機,我怎會輕易放過。於是踱步來到孫圭麵前,淡淡笑道:“我替婁老板對一下聯,這下聯恰好也需要借孫大人名字一用,不知孫大人可否應允呢?”   孫圭不好在眾人麵前露怯,冷哼一句道:“但借無妨。”   於是我也學著孫圭般朗聲道:“雙土為圭,既非烏龜之龜,為何添卜成卦。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此言一出,婁昌立刻捧腹大笑起來,而孫圭則麵色鐵青,怒道:“豈有此理,你竟敢說我連烏龜都不如?”   我立即拱手施禮,可語氣中並無半點歉意:“遊戲之作,還望孫大人見諒,切勿放在心上。”   孫圭冷哼一聲,拂袖不再言語。綠衣女子詢問了眾人一圈,見無人能再對出下聯,便拆開了最後一盞花燈,說道:“這最後一題由我家小姐親自出題,還請孫大人和寧公子移步閣內。”   眾人聽聞可以進閣,無不流露出扼腕嘆息或者羨慕的表情。我連忙擺手道:“綠雲姑娘,我方才是替婁老板答題,理應由他入閣。”   婁昌頗為感激道:“寧公子今夜能幫我在眾人麵前搏回顏麵就已經足夠,入閣之事,寧公子當仁不讓。”   我不禁暗自苦笑,今夜見不見蘇盈盈對我來說根本無足輕重,最重要的是取得婁昌的信任。此時蘇盈盈的話音傳來:“婁老板和寧公子毋須過多謙讓,二位都可以入閣來答第三題。”   婁昌不禁喜上眉梢,連忙攜手與我一同步入廂房。甫一進入閣中,便有暗香浮動縈繞在鼻間,不禁讓人心曠神怡。此時蘇盈盈仍然身處帷幔之後,但能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朝思暮想的佳人,婁昌和孫圭的臉上都布滿了欣喜之色。   成王也隨我們一同進入了廂房,看來今晚無論是誰勝出,都會和他一起去見蘇盈盈。   在與我擦肩之時,他忽然停下腳步,用充滿審視的眼神看著我:“不知為何,本王總覺得寧公子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