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光怪陸離砰然破碎,吳過的身體在大巴車內部反復撞擊著,他隻覺得自己經歷了不知多少次翻滾,之後便沒了意識。 呼—— 意識猛然回歸,極度缺氧的身體拚命吸著新鮮的空氣,伴隨著刺耳的呼吸聲在肺、咽喉與口鼻之間交互著。 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痛苦,皮肉、內臟、骨骼、甚至是流動的血液,都散發出可以擊碎意誌的痛苦。 “我……好像還活著……” 身下可以明顯感覺到被褥的柔軟,這讓吳過稍微舒服了一些,覺得該是在醫院吧,可又沒從周身的空氣中嗅到那獨特的刺鼻氣味。 反倒是有一股潮濕與腐朽的味道。 適應著疼痛,吳過將視線從漆黑的屋頂轉移,帶動著脖子與頭顱。 對麵的墻壁依舊漆黑,但可以看得出來像是掛著什麼,腦子裡一段破碎的記憶拚湊出來,那麵墻上掛的是一張油畫,畫著不認識的三人,像是一對夫婦與他們的兒子。 穿著有些古老,以吳過的知識,根本分辨不出是什麼年代的。 “這畫應該蠻值錢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這樣的念頭。 在靠著床頭的一側有一扇拱窗,灰色的薄紗窗簾沒能將清澈的月光擋在外麵,讓地麵上映照出另一扇窗戶。 借著月光,看到窗前那老舊的桌子上有些東西,可也看不出來是什麼。 除此之外,便隻剩下身下的這張床了。 這裡不是醫院! 吳過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並不是環境對他有了什麼啟發,而是腦海中多了一份記憶,一份完整的,屬於別人的記憶。 像是從一個破爛的包袱裡一股腦的全抖了出來,把腦子一瞬間塞的滿滿當當的,一下子讓剛醒過來的吳過再次暈了過去。 “你們這些惡靈,走開,都走開……” “生命女神……” “自然女神……” “太陽神……” “暗夜……” “讓我占據你……這是什麼……不,不!” 夢境中一道光芒閃過,似乎是有某種看不清實質的東西在消融,隨後便是身體的劇烈疼痛讓吳過再次清醒過來。 “德維萊·格斯特……我穿越了?” 再次在腦海中搜刮記憶,神靈、魔力、藥劑,以及滿是惡靈的莊園,而自己,就是這片莊園僅存的活人。 記憶中一隻隻惡靈的影像閃過,有猙獰,有溫和,卻無一例外的被冰寒陰森的氣息籠罩著。 夢中自己口中時常念叨著各路神靈,搭配桌麵的各種擺設,不斷祈禱,直至結束。 最後一隻四肢帶著鐐銬的惡靈撲向自己,進入身體要占據主導權,最終在哀嚎中被不知來源的力量擊中,在哀嚎中徹底崩潰。 擊潰之後並未消散,螢火蟲一般,一粒粒的遊蕩著。 回想起夢境與現實的一切,身體上的痛苦此時也好了些許,眼前似乎能看到在惡靈被擊潰之後的光點融入了自己的身體。 慢慢撐著坐起來,窗外的月光已經暗了下去,應該是快要天亮了。 記憶中那危險可怖的惡靈所做的一切,想起來就覺得後背發涼,汗毛都在戰栗,可吳過的心裡還隱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識見識這個新世界。 “這小子也真是倒黴,被折騰了五六年才解脫,我也是倒黴,他死了我就來接班了。” 起身走到桌前,幾步路的距離讓吳過齜牙咧嘴了半天。 桌上的布置格外簡單,兩支燭臺一左一右對稱擺放著,一個養著七束金色金盞花的花盆,看得出德維萊·格斯特死前很用心的在養。 一個類似香爐的罐子,有著被煙熏的濃重痕跡,罐子旁的晶瑩小瓶格外顯眼,算得上這間屋子最精致的東西。 “這些應該就是祈禱用到的東西了,還好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不然現在已經晚了”看著窗外第一縷陽光跑進屋中,腦中回想起德維萊·格斯特延誤祈禱時驚恐情緒。 “金幣好像是在……”吳過趕忙拉開桌子左側的抽屜,一本書的上方躺著一枚金色硬幣,隨意看了看,將金幣攥在手中。 拉開窗簾,等待太陽完全升起。 “偉大的太陽之神,光明之主,您的光輝灑遍世間,賜予光明與溫暖,驅散陰影與黑暗,感恩您的仁慈與奉獻,吾身在黑暗卻心想光明,懇請您降下神跡,驅散惡靈,吾將日日祈禱,歌頌贊美您的偉大與仁慈。” 吳過流利的說著不熟悉且拗口的當地語言,進行著祈禱的儀式,當祈禱結束,手中的硬幣憑空消失了。 記憶中對這種事情很是熟悉,可當親自感受過卻格外詭異,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人覺得這可能真的是神跡。 祈禱結束,窗簾拉開,建築層層遮擋,根本看不到太陽,但祈禱之後的光芒似乎有了某種變化。 像是粒子一般,穿過衣服,接觸到皮膚,可以感覺到一點點溫熱,這種情況持續的時間並不長,而且記憶中並沒有過。 記憶中從沒出現過偏差的祈禱儀式,現在更像是真的有神在降下神跡一般,讓身體上的痛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雖然祈禱儀式可以有變化,可金幣的損耗卻有些支持不住了,在明天之前還需要湊足五枚,甚至是七枚銀克朗……” 略微計算之後吳過瘋狂撓頭,口中不斷咒罵錢難賺。 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在開始一兩年內就已經將家族的遺產消耗一空,後期基本都是在四處尋找工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同時從莊園各處搜羅一些奇怪的東西變賣,甚至是從惡靈那裡獲取一定的錢財。 但是後兩項的危險程度明顯超出了吳過的預期,果斷放棄。 還在想著該以什麼工作迅速賺錢時,餘光瞥到了屋子的角落,一張蒼白的讓人不禁頭皮發麻臉出現在視線中。 並不是說一張臉能有多可怕,可怕的是隻有一張臉,就那樣出現在墻麵上,眼眶內流轉著空洞的黑暗,張著嘴,嘴裡卻沒有舌頭。 這並不是夢中出現的那種能量性質的,而是實實在在的皮膚肌肉。 假裝沒有看到,吳過撓著發麻的頭皮,緩緩轉移開視線,口中嘀嘀咕咕的說著,“該怎麼辦,不是說這間屋子相當於安全屋嗎,怎麼我剛來就出問題了啊!” 沒辦法,強忍著不去看,踩著吱呀吱呀的木質地板,開門走出了房間,卻迎麵撞上一隻沒有腳的漂浮在空中的遊蕩者。 這是德維萊·格斯特給這類弱小又可憐的家夥們的稱呼,他們沒有什麼能力,就隻是無意識的飄蕩,有部分身體可以反映他們死前的慘狀。 但還有一點危險的是,不可以讓他們察覺到你發現了他們,否則依舊很危險。 吳過本能的害怕了,卻隻能強行提氣,如果現在就被這些弱小的嚇倒,那更加危險的惡靈還怎麼辦。 不能慫,現在唯一的辦法是搞錢,這樣才能保證安全屋的安全,保證自己的安全。 吳過這樣給自己鼓氣,盡可能的忽視旁邊的一切,控製住自己顫抖不已雙腿,關門走向走廊盡頭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