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玉劍蠱(1 / 1)

龍千烈左手帶著瑩潤的玉色輕飄飄的點指向方圓的丹田。   方圓想要棄劍,但卻發現自己的手似乎被琴劍牢牢黏住了一般,隻能眼睜睜看著龍千烈的劍指落在自己身上。   方圓的身體猛地倒射而出。   琴劍還在手上,但其上的行意劍氣卻已經杳無蹤跡。   方圓睚眥欲裂的望著龍千烈,想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   丹田之處多出來一枚小小的玉劍,宛如跗骨之蛆,緩慢的吞噬著方圓的劍氣。   方圓已經意識到眼下極其糟糕的處境。   自己自出山以來,幾乎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即便偶有受傷,但於性命而言總是無礙的,因為自己有倚仗。   先是老頭頭給的少年遊,再是行意劍氣,然後得知了先生的身份,後來在江口驛頓悟踏入點毫境……   這一切的一切,使得自己在走江湖的這段路裡越來越有恃無恐,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命不會丟掉。   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後來孤身入水府,接著在狐岐城連斬孫氏兄弟,甚至直沖城主府,上了玉劍山後竟然找上了修為高深莫測的龍千烈。   說到底,是一路以來的有恃無恐讓自己過於驕傲了。   因為有行意劍氣壓軸,所以他什麼都敢做,什麼人都敢挑戰。   方圓也常常自詡自己不是個喜歡依賴外物的人,但這一路何嘗不是時時刻刻的依賴著行意劍氣和先生的身份呢?   直到此刻,行意劍氣驟然離體,方圓才由衷的感覺到一絲恐懼。   那是沒有讀書練劍前對於外麵世界的恐懼,就像那個八歲的孩子初次挑炭到小鎮上去賣之時一樣。   方圓自問,若是沒有得知先生的身份,自己絕不會如此輕率的上玉劍山。同樣,若是沒有行意劍氣護身,他也絕不敢在這個時候向龍千烈挑戰。   自己好像把天下的劍修想得太過羸弱了一些。   此時已悔之無益。   沒有人知道行意劍氣的存在,即便說了,龍千烈也不會承認他攫取了自己的劍氣,就像他不會承認自己的少年遊在他手裡一樣。   方圓沒有失去理智,他坐在高臺上,有些恍惚。   自己這是怎麼了?   為別人講道理的初衷當然好,但這個如此不知審時度勢的方圓,還是那個講究腳踏實地的自己嗎?   或者說,自己太過注重於身上讀書人和劍客這兩個光環,導致將自己的自知之明也給忘記了。   丹田的玉劍不停地蠶食著浩然劍氣,但自己卻束手無策。   這就是脫離了老頭頭兒幫助的自己?   甚至於,方圓可以想象得到,若非先生的名頭還籠罩在自己身上,隻怕留在自己體內的,就不是一柄小小玉劍的問題了。   龍千烈什麼也沒說,依舊是瀟灑地回到了自己的的位置上。   這在方圓耳中卻如同驚雷。   就像自己先前沒有將玉劍門的普通弟子放在心上一般,龍千烈同樣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他有這個資格。   紫裙女子看著臺上失魂落魄的少年,忽然覺得自己一貫冷靜的心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般。   她躍上高臺,向眼前的少年伸出了手。   方圓抬頭看去,是一個溫暖的笑,但他卻沒有握住那隻手。   因為心中有愧。   萬年琴劍好像與之前相比也失去了一些什麼東西,方圓作為持劍者,是能察覺出來的,隻是說不清道不明。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紫裙女子掖起裙角,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一隻玉手摸了摸他的頭。   “沒事的,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哦。”   方圓忽然有種流淚的沖動,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任由淚水留下來。   這一瞬間,他似乎長大了不少。   他抬起頭,略帶歉意的道:“白紫姐姐,對不起,你的琴被我……”   紫裙女子輕柔地攬著他的肩頭,此時的她,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更加動人。   “不怕,我都說了送給你的,況且這琴將來總有能夠修復的時候啊。”   方圓搖了搖頭,道:“不是的。”   紫裙女子實在不是個會哄人的主,她豎著柳眉,故作清淡的道:“快起來了,坐在地上琴也不會好,以後把失去的東西拿回來不就好了嗎?”   方圓悻悻的撐起身體,剛要站起來,卻是眼前一黑,歪倒過去。   最後,他感覺自己好像是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   紫裙女子一手抱著方圓,一手按向他的腕脈。   下一刻,一雙鳳目閃爍出萬載玄冰一樣的冷漠,深深地凝視著高臺上的龍千烈。   龍千烈完全沒有在意她的目光。   今天的收獲,已經到了他不敢想象的地步。   墨銘從觀戰臺上落了下來,他同樣眼神凝重,作為玉劍門的老對手,方圓體內的異狀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玉劍蠱。   以吞食劍氣為生,直至劍氣被吞乾凈,便會開始吞食宿主的血脈,直到整個人變成空殼子。   最棘手的是,這玉劍蠱十分機敏,一旦覺察到有異,便會瞬間鉆入宿主心脈中,片刻間便會身死道消。   他也沒有辦法。   玉劍門的玉劍蠱,中之便隻有一個結果。   等死。   而且是真正意義上的等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中蠱之人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劍氣一點點的被蠶食殆盡,而後是血肉以及臟腑。   他沒有想到,龍千烈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方圓使用如此毒辣的手段。   莫非他自覺能夠抗衡文城?   墨銘朝觀戰臺上望去時,已經沒有了龍千烈的身影。   他沉沉一嘆。   龍千烈隻怕已經走了。   自己雖然不懼他,但若是他一心要走,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   畢竟諸般修士之中,速度以劍修為最。   墨銘自己對玉劍蠱束手無策,同時,他也相信整個武陵也沒幾個人能解開這蠱。   因為,就連玉劍門自己的人,也沒有解蠱之法。   隻能先將情況穩定下來,而後看看這小子的師傅有沒有什麼辦法,畢竟是心行城來的,不管是本事還是見識,都要遠遠超過自己這些人。   墨銘從腰間取出一枚玉鑒,鑒中有琴,名為水墨。   他盤坐在側,橫琴膝上,輕輕撫弦。   紫裙女子臉上的冰霜這才消下去些。   她由衷的道:“墨前輩,謝謝!”   琴修撫琴,向來隻為殺人。或者,為了知音人。   墨銘一曲奏罷。   “我並未做什麼,姑娘,還是帶他找到薑不器城主吧,這玉劍蠱狐岐城內無解,這曲鎮魂隻能稍作延緩,還需快些才行。”   紫裙女子輕輕點頭,有些艱難的背起少年,一步步踏下玉劍山。   觀戰主臺上,一身黑衣的林澤眼中厲芒一閃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