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村裡被揍完了進山可就不能再挨揍了嗷(1 / 1)

山海太蒼錄 凇山霧 4446 字 2024-03-16

挨揍的日子就這樣平平無奇的過著。高瑆最初還會奇怪哥哥為什麼每天新傷蓋舊傷,鼻青臉腫的回家,後來也就習慣了,有一天甚至扯住高玹的胳膊問是不是每天偷偷出去玩好玩的不帶自己。   郭玉自然把自己兒子吃的苦看在眼裡,隻是孩子總要長大,自己除了在家裡替他備好膏藥湯水,也做不了更多了。   今年的農事暫歇,高天終於得了空閑,叉著腿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抽旱煙,煙槍上那個青玉質地的煙嘴,還是早年在城裡與人比武贏來的。   高玹拖著左腿從祭壇蹭回來,高天老遠就瞅見自家兒子那副狼狽相,打鼻孔裡噴出兩道煙柱來。不招手,臉上也沒有笑意,因乾燥而皸裂的臉正沖著來人的方向,等到兒子走到近前,他也正好吐出了最後一個煙圈:   “你樊二叔,今兒力道怎麼?”   “還行吧,不痛不癢!”高玹停在石階前麵,站直了身板,昂著頭,上揚的語調聽不出疼痛來。   高天點點頭,又向煙槍裡填了些煙絲,屁股往旁邊挪了一點,示意兒子進屋去歇著。   高玹右腳踏上臺階,順勢蹦進屋。   “今天練會多少了?”高天又問了一句,煙霧從口鼻噴湧而出,繚繞之下看不清他的臉色。   高玹繼續進屋的腳停在原地,頗有信心的答道:“明天,明天我就能打到二叔的臉盤子了!”   “你昨天也是這麼說的。”高天咂了咂嘴,殘餘的煙氣從嘴角溢出來,飄散在身邊。   “在村裡被樊二小子揍過了,進山就不能再挨揍了。挺大個人,和他們多照應點,別叫你娘操心。”   高玹“哦”了一聲,走進裡屋去找母親上藥。   再過五天,就是九月,該進山了。   自己已經和樊仁對練了半個月有餘,從第一天的慘不忍睹,到後來能拽住樊仁的衣角捶上他兩拳,再到今日,自己總算是能和樊二叔打的有來有回了。   說來也怪,雖說身上被揍的生疼,每天晚上行氣入定的時候,靈氣流轉卻異常通暢,如今已經是四品修為了,難不成修行就要多挨揍?   葉家那四個,聽說還有這等好事,每天也求著叔伯們下手重些,如今也是五品修者了。   江豐魚每日得空都會前往祭壇觀看演武,時常也會和村裡的漢子們交流交流武學,看這幾個孩子都跟受虐成癮似的,屬實是有些哭笑不得。   “鍛體如煉鋼,過剛易折,過柔則不堪大用,他們幾個筋骨還未定型,操之過急難免適得其反。”   樊仁明顯是把江豐魚這話聽在心裡,打那之後下手總算輕些,不然恐怕高玹麵對的依舊隻是每天單方麵的暴揍罷了。   最後的五天,演武已經結束,村長在自家擺了一桌酒菜,叫來了所有即將進山的男人,囑咐他們回家擦亮鋼刀,磨亮箭矢,切記平安歸來。   江豐魚不知什麼時候也混進了院子,給自己倒上一杯,高舉過頭,借著酒意喊道:   “二聖在上!四神祈祝!風調雨順!世泰民豐!”   “願各位叔伯兄弟!平平安安!滿載而歸!”   眾人喝到興頭上,連五個孩子都被灌上幾杯。   天色漸亮,村長家的院子裡趴了一片,隻有江豐魚斜靠在椅背上,看似閉目養神,實際上心裡想的是:   “貧道果然千杯不醉,海量,海量!”   此後四天,高玹沒有再刻意修行,隻是央求了父親高天陪自己錘煉武技,畢竟自己突破四品不久,想四五天再入三品總歸是有些不切實際了。   高天當初也是村裡一把好手,隻可惜剛剛踏入天機境後期,就在城裡比武受了重傷被打折了一條腿,自此連修行也荒廢了,十年過去還是天機境後期九品,紋絲不動。   村長當然來勸過,隻是墜了心氣的偏生是高天,脾氣倔的跟頭驢似的,這麼一搞竟是頹廢至今。好在修為不進,眼力還在,替兒子掌掌眼吧。   吃過午飯,高玹就在自家那棵大槐樹底下把自己掌握的所有武技都給父親演示了一遍。   “你這開門拳腳下不穩,是要開門還是拆房子吶。”   “分金手倒是湊合,行氣還是慢了。”   “這掌法是江道長教的?我不會,你回頭再向他請教。”   “樊仁這步法教的什麼東西?狗屁不通!”   ......   高玹不能理解,明明樊二叔都已經點頭認可感覺大差不差的武技,這怎麼到了自家老爹這裡就變得漏洞百出不名一文了?   然而知子莫若父,高玹那點小心思全被高天看在眼裡。他瞇著眼看著自家兒子,又深吸了一口旱煙,道:   “用你全部的本事,向我出手。”   “啥?”   “啥個錘子啥,進山遇到妖獸你也在原地問啥?”   雖然高玹不能理解父親的做法,但直覺告訴他現在不按老爹的話盡全力出手,待會就會被老爹提在手裡用煙槍打屁股!   “開山掌!”高玹腳步一踏猛地沖去。   高天不躲不閃,正在高玹以為自己就要得手之時,一口濃煙直直地吐在他臉上,嗆得高玹喉頭一緊兩眼發澀,正恍惚著,隻覺得自己打出的手掌被另一隻粗糙寬厚的大手牢牢捏住。   “倒!”高天輕喝一聲,轉身時右手順勢朝身後一送,借著高玹自己前沖的力氣就把他撂倒在地。   高玹迅速起身,這些天和樊仁的對練讓他明白了沒有一場搏鬥可以單方麵叫停,此刻哪怕自己已經落敗,可老爹沒說到此為止,那他怎樣出手都不算意料之外。   隻是心裡難免忿忿——怎麼老爹也和樊仁一樣,喜歡使陰招啊!   眼見兒子起身的動作還算迅速,高天眼底流過一絲贊許,隻是高玹一邊腹誹,一邊緊盯著父親那隻沒拿煙槍的右手,顯然沒有察覺到。   這樣也好,免得又翹了尾巴,日後吃大虧!   高玹正提防著剛剛撂倒自己的右手,餘光中卻飛速閃過一道黑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又跌倒在地。   竟然是老爹那條有病根的右腿!   “沒人告訴過你受傷了就不能動了吧?”   高玹躺在地上,午後的陽光透過大槐樹的樹葉稀稀落落地灑在他臉上。   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覺得父親不會為了給自己教拳就動用傷腿。   他以前可是經常去城裡打擂的人啊!   作為上一輩裡最早的領頭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高天測定中上之資,比起樊仁隻強不弱,又年長許多,如果沒出事,現在進山打獵的隊伍想來是他帶頭了。   “樊家的大小子怎麼沒的你不知道?”   “進山打獵不是你在村裡抓雞攆狗,山裡的畜生什麼陰招損招都使得出來,拋沙土,吐濃煙那都是最不入流的手段。”   高玹躺在地上胸膛起伏不定,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想反駁卻找不到話頭。   高天又吸了一口,緩緩道:“今天先到這裡,你自個再琢磨琢磨自個哪兒有問題!”   話音落下,他便吐著煙圈進了裡屋,把高玹一個人留在樹底下看太陽。   高玹看著眼前搖晃的樹葉,越想越覺得委屈。   自己修行才幾個月啊?突破了這麼多境界卻沒得到老爹一句誇獎這也就罷了,自己不知道進山多危險嗎?乾嘛非得這麼訓自己?   想著想著,隻覺得鼻頭一酸,一顆淚珠順著眼角劃過發鬢落在地上,緊接著就宛如決堤的大河一發不可收拾。   高玹就這樣躺在樹下嗚嗚的哭了半盞茶的工夫,直到哭累了,終於抬起袖子抹了一下眼眶,又跳起身來。   “找江道長去!”   江豐魚從來不對人說一句重話,不如找他練,練好了回來一定要驚掉自家老爹的下巴,讓他三天吃不了飯!   時節已經入了秋,午後的陽光溫暖而不毒辣,高玹剛剛落到地上的眼淚很快就被曬乾,而對於路過的螞蟻來說,卻無異於一次滄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