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兒(1 / 1)

風柳意 賽洛 2907 字 2024-03-18

試煉剛開始,依然還是有不少孩子推擠其他人,特別是一些大世家大家族的子弟,平時在家族中受寵慣了,根本沒把應然之前的講話聽進去。直到有幾個特別出格的被沿途潛藏的正式弟子扔下去,秩序才好了起來。   不到數百階,已經有小孩累得跪在石階上,無法繼續往上。過了半個時辰,一千階以下已經躺了一半人數,而山腰終點實際上是位於六千多階處,各人望著那高聳入雲、看不到盡頭的石階,不甘、失望、無助等情緒湧上心頭,喘氣聲、低泣聲充斥著一大段攀龍梯,有的小孩甚至大哭了起來。   “他們隻是孩子啊!”,二師兄陳德感嘆,引得他周圍的幾個弟子一陣狂笑,“不過我們當年也經歷過,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好絕望”,一師弟回應道。   第一個時辰結束時,最前列的小隊伍已經走到三千多階處,人數大概是有七八十的樣子。“這次又有幾個不錯的苗子”,應然從山腰一樹上往下望到。“老三,你當時第一場試煉排第幾?”,他看著樹下的仇不鋒問道,嚴肅的仇不鋒嘴角抽搐道:“大師兄,堪堪入選…”,他那像吃了啥的表情,逗得應然哈哈大笑。   不斷有人放棄,不斷有人因完全走不動了被淘汰,甚至還有累得暈倒的,都被山中弟子和雜役或拎或抬了下山。到了第二個時辰結束,已經淘汰了一萬五千多人次。山下接到自家小孩的大人,都被要求直接出山門,不得久留。無數人失望不甘地離開,有些則著急地找接待點的雜役打聽,求情看看還有無另外的機會,還有些沖動的認為自家孩子不可能這麼快被淘汰,懷疑有什麼貓膩,不過都被其隨行其他人摁了下來,沒有人敢惹事。   程意發現兒子程添還沒被送下山,心中越來越期待。此時的他已經頗為滿意,其實來到揚城之前他是很慎重對待這件事的,認為自己兒子程添有機會,反而是來到這山腳下,看到如此陣仗,特別是看到好幾夥平時隻是聽生意上的朋友提起,高攀都攀不上的大世家也帶著自家的小孩來考核,他瞬間沒有了信心。程添眉清目秀、白白凈凈,聰慧過人,他一直希望培養他考取功名,隻是這孩子打小對習武極具興趣,後來他拗不過,也隻能陸續聘請幾位小宗門的年輕弟子做護院,平日裡教導程添,從小也算打熬了一副挺好的筋骨。程添快九歲了,上一次考核時太小,下一次又超出年齡,能不能拜入劍心宗,也隻有這次機會了。   程意心中越期待,隨之也越來越緊張,一直望著遠處的赤鐵峰山道,低聲嘮叨著“添兒加油啊!一定要撐住啊”。程靈看著雙眼已經猙得通紅、噙著淚珠、身子抖得越來越厲害的父親,眼淚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握住了自己父親抖動的手。   其實在場不少家眷也是類似表現,畢竟山上隻剩下了不到三千人,隻剩下最後一小時,成敗在此一舉。不遠處有一農婦,也是如此,她甚至已經站不起來,已經跪坐在地上了。她是兩百裡外隔壁縣一鄉村少婦,原本有著幸福的家庭,養育有兩兒一女。劍心宗管轄內所收稅負並不苛刻,隻要你肯勤勤懇懇地做活,但五年前她丈夫生病去世了,她的美好生活就此破碎,一個寡婦,背負著丈夫看病欠下的錢,還要養活三個孩子,好在幾個孩子從小懂事,平時做農活都自覺地幫忙,日子也算貧窮但溫暖。她這次是陪著小兒子牛三來的,這小子一年前不知從村裡誰那聽說了劍心宗的考核,就很堅定地說要參加。這一年來,每天乾完農活和家務,這小子就一直鍛煉身體,不是背上比他還高的大斧頭上山砍柴,然後背著木柴跑下來,就是跑去河裡遊泳抓魚…一年下來,身體比以前壯實了許多。他們一周前就來到赤鐵峰下了,因為沒錢住客棧,就在雜役村外一小山坡上席地而居,有雜役看到,也沒趕跑二人,這幾天還送來不少吃食給他們。   進入最後半個時辰,此時程添來到了接近六千階處,他在第二梯隊,最前麵已經有人抵達終點,往上麵看去,他前麵隻有數百階梯、一兩百人的模樣,按此排名,他有機會,但他不敢賭。另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抵達終點,他還能走,但也接近極限了。大口喘息著,他知道自己不能跪下,這會兒跪下,站都站不起來。“好想,我好想,父親,母親,添兒好想加入劍心宗,好想學劍,讓他們不敢欺負家族,為父親母親分憂。”他咬咬牙就繼續往上攀登。   其實程意想得不錯,程添的身體素質還算是可以的了,不過到了這個階段,比拚的是意誌力,許多人意識都快模糊了,前麵的一兩百人裡,每分鐘都有一兩人直接昏迷了。走了一小段,程添意識也逐漸模糊,隻是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忽然他聞到一陣清香,這是他所站石階外山壁處的一朵花,這朵花和一小從雜草從山壁石縫內長出,迎著風搖曳,似乎就快要掉下懸崖。“生命好頑強啊!”程添心道,“不對,這裡怎麼會有花,山下剛開始是有,三千階以上就沒看到了,一直隻有草沒有花啊!難道!”他連忙靠上前去,仔細查看有沒有異常,終於在找了一陣子後,發現一劍柄,其顏色與周圍雜草相差無幾,劍身完全沒入山壁石縫內。程添趴在了地上,上半身一半懸空在懸崖邊,使出吃奶的勁把劍拔了出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抱著劍,程添躺在地上,淚水不斷地湧出,嘴卻一直笑,笑個不停。   應然也在山上看到了這一幕,噙著笑向身旁的仇不鋒道:“老三,帶他上來,先去我屋裡休息”。應然自然是認出了這是那天在回香樓看到的小家夥。   差不多時間,牛三到了五千五百多階,現在山上隻剩下不到八百人,他處於末尾梯隊,身後沒有多少人,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機會的了。不甘、茫然、痛苦,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努力了,他也不怕苦,“為什麼,為什麼隻能到這裡?母親,孩兒已經走不動了!為什麼,老天爺,究竟是為什麼?我隻是想要母親過得好一些,隻是想要哪天能進入劍心宗,就算是雜役也好,隻求能夠在城裡給母親和哥哥姐姐買個小房子。”   牛三哭了起來:“對不起,原來這一年我還是不夠努力啊!母親!對不起!”其實牛三不知,他表現得已經夠好了,貧窮人家的小孩不像那些富足的人家,從小食物就不夠,更沒有靈植和武師的幫助調教等資源,體質哪有那麼好。半個時辰前他已經堅持不下去,黝黑的皮膚變得通紅濕潤,右腿完全沒了知覺,他把被汗水浸濕的上衣脫下來綁住了大腿,堅持到了現在。懊悔痛苦,牛三爬到石階邊,頭抵著裡邊一麵的山壁,抽搐著大哭。這時,他發覺額頭涼颼颼的,抬眼一看,心道“好像是一刀柄?”牛三連忙挖了起來,那劍柄,整個都沒入石壁內。不一會,一柄劍完全被他拔了出來。   “真是個幸運兒啊!”應然對仇不鋒道,“把他也帶上來去我屋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