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正值鬥羅大陸暖季,紅日高懸。 莽莽蒼蒼的蒙漠大草原一碧千裡,放眼望去,半人多高的野草直鋪到天邊。 遠處緩緩走來一個身著綠衫青年,約莫二十來歲,身子修長,麵容清秀,腰間帶著盛酒的葫蘆,手持一根通體發綠的長竹杖,神情甚是悠然。這青年姓張名景丞,是鬥羅大陸東部天蠍宮的二代弟子。 天蠍宮自宮主陳天帥創立以來,不過五十來年,現今卻是那與“地龍宮”齊名的東方大宗。 張景丞輕揮竹杖,撥開野草,信步而行。突然,但覺竹杖觸麵受阻,所觸之物不軟不硬,如同活物一般,於是急忙收杖後撤,橫杖護在胸前。 但見草叢之中徐久並無動靜,當下心生疑慮,緩緩伸出竹杖撥開前麵的野草,隻見一個漢子倒臥在血泊之中,雙目圓睜、麵如白紙,一條可怖的傷口從左肩直至右肋,深可見骨,隱隱可以看到被斬開而停止跳動的心臟。血液已經凝固,和土地融為一體,顯然這漢子以死去多時。 “唉!”張景丞一聲輕嘆,雙掌合攏,對這死去的漢子深深鞠了一躬,便如先前那般撥開野草,信步離去。 紅日升到一天中的最高處,草原在紅日的炙烤下一片波光粼粼,空氣竟似乎也扭曲起來。張景丞高高舉起酒葫蘆,痛飲了一大口,但覺入口清爽冰涼、略帶一絲甜意;於是暗暗運轉起功法,酒水入腹後隨即流轉到經絡百穴,頓時便解了這酷暑之刑。 青年一麵小口抿酒,一麵悠然前行,忽覺後側風急草動,十幾個人影從草上急掠而過,每一踏步身子輒向前飛出近十米遠,向遠方暴掠而去。 這綠衫青年心下暗想“聽聞蒙漠飛蝗一派輕功獨道,大踏步飛掠而行,腳尖一點地便可向前躍出十米,似在草原上飛一般,這‘草上飛’的功夫果是名不虛傳。” “倒不知我派的‘踏雪無痕’與之孰強孰弱。” 正思慮間,左側野草噓噓聲響,數個人影蛇形前進,在半人多高的草地上壓出蜿蜒光滑的軌道,向飛蝗派的方向急速而去。 “這莫非是那師姐提到過的‘草間遊蛇’一派麼?‘草間遊蛇一派,長居於蒙漠,於深草間穿梭遊行,肖然無聲,不露半點蹤跡遺痕’,而這行人所過之時音跡甚是顯然,想來是那‘草蟒’一族了。” 當下奇心大起,決定要跟上去看他一個究竟,於是展開那“踏雪無痕”的輕功,雙腳在草尖上一蘸既起,而草竟無曲折。隻見雙腳輕拂著草尖,逸然飄去,全然不在草原上留下絲毫波動,可真謂是“踏雪無痕”了。 張景丞展開輕功向那飛蝗派和那草蟒派的人急追而去,“踏雪無痕”雖不似那“草上飛”一般剛猛雄勁,但卻勝在勁力延綿不絕,飛蝗一行人稍鬆得幾口氣,這青年就趕了上來,跟在其後百十來米的地方。那踏雪無痕施展開來無聲無息,加之那飛蝗一行人急於趕路,竟是沒有發覺身後已然多了一個人影。 “我已追隨他們幾十裡路,這草地越來越稀疏,沙地卻越來越多,竟是快到了那北部沙漠裡嗎。” 又過了約莫十裡地,植被已極是稀少,零零星星的散落在荒漠戈壁之中;戈壁高大的柱形怪石林立,怪石中空多竅,風沙席卷過來發出“桀桀”的響聲,甚是詭異,因此得名“鬼笑風”。 張景丞眼見前方漸漸出現一座巨大的建築物,周圍黑壓壓的圍著一大群人。待得再近一些,原來是一座巨大廟堂。那廟堂通體由巨石砌成,已經風化殘破的很了,廟堂正中央的刻字早已模糊不清,不知已是在這“鬼笑風”中屹立了多少年了。 廟前已是圍了百十來人,這些人馬形態衣著各異,顯然是不同的來路,個個站在廟前,卻不進那廟中。張景丞老遠就看到這些人馬,郵件到石廟不遠處有一高大的石柱,心下暗道“妙極。”於是展開那踏雪無痕,悄悄繞到那石柱後方,腳尖隻一點地,躍起數米,又在那石柱不平之處連點數腳,縱上石柱半腰之處。隨即側身躲進一可容數人的石竅內,探出半張臉,石廟前的光景便一覽無餘。 張景丞細細打量石廟前聚集的人群,見各路人之間相隔甚遠、神色戒備,似是相互忌憚、懷有敵意,量到那石廟中是有什麼寶物,但誰也不肯先行進入,想必這石廟之中是有什麼古怪了。 廟前那群人僵持了許久,終於飛蝗派的帶隊首領大踏幾步走上前去,回身抱拳道;“在下是漠北飛蝗派左靖之,想必諸位英雄豪傑都是為那甚麼昊天北宗的傳承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默然。鬼笑風發現北昊天宗傳承後,消息不翼而飛,幾乎個個草原北方的宗派都得以知曉,因此派宗中好手前來爭取這傳承。 左靖之又道:“可這石廟中到底有什麼傳承,到底是不是昊天北宗的傳承,咱們卻是不得而知了,倘若為這未可知的傳承先大戰一場,拚個你死我活,卻是大大的不理智了。” 眾人皆覺此話有理,昊天宗創立五百餘年,後分立為南北兩宗,北昊天宗百年前被殷國攻破,宗中之人大都被屠戮殆盡,少數人撤出宗門,散落各地。此時突然傳出發現昊天北宗傳承的消息,實是十分突兀,各人其實對這消息並不十分相信,但昊天北宗傳承的誘惑使各派不得不來一探究竟。 “嗬嗬,左族長說的有理,以老身之見,這昊天傳承不過是空穴來風罷了,我等隻是為了湊個熱鬧,長長見識。” “是啊,我看這昊天傳承多半是個混人為看我等笑話,故意編出這等謊話引得我們自相殘殺,我們可萬萬不能中了他的下懷啊。” “哈哈哈,你們信這有昊天傳承,還是信我是天蠍宮主?”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適才那劍拔弩張的氛圍稍有緩解,當下便決定一齊進入那石廟中去。 張景丞見那群人都進到石廟中去了,便從那石柱上溜下,一道煙兒地跑到那石廟門前,閃身而入。 此時紅日落山已有些時候,廟外光線已是模糊,廟內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張景丞伸手從身上取出火石蠟燭,剛一點燃,一股血腥味便傳入鼻息當中。“不好”張景丞心中一凜,暗自叫道,隨即將蠟燭向斜前方一擲,身子暴退,閃身躲到一石像後麵。 蠟燭擲出後在地上兀自緩緩滾動,忽然似撞到什麼物體,便停了下來。 張景丞從石像後露出一隻眼來,借燭光向廟內事物望去,隻見火光照耀處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屍體,屍體要害之處皆帶有深可見骨的傷口,似是被利刃所斬而成,血液淌淌流出,將地麵染得殷紅。在陰暗的燭光下,甚是可怖。 “百十來名好手,竟被頃刻盡數斬殺於此,看來這昊天傳承是一個幌子了,隻是不知是何人何故如此。”張景丞心想對方應該還在這廟中,在石像後暗暗思略起對策。 “嗖——”張景丞將腰間的酒葫蘆向廟門處擲出,青光閃動,兩道黑影從廟門兩側鉆出,沖向撞擊聲處。 “廟門處果然有人埋伏,嘿嘿,看來這些人不打算留一個活口啊。”雖深陷重圍,張景丞心下卻並不慌亂 ,隻他見尾椎迅速延長,長出兩米有餘的暗金色蠍尾,雙手則是變為一對蠍鉗,也是暗金色,這正是天蠍宮潛行蠍一脈的武魂——金蠍。張景丞蠍尾和雙腿一彎,緊緊抵住石像,借力一躍,箭似的向燭光處暴射而去。隻覺青光一閃,又是一道黑影直欺上來,燭光之下,隻見那人膚色青翠,雙臂竟是如鐮刀一般,如同螳螂一般了。 那人斜劈下來,張景丞張開左肢i蠍鉗接下這一斬,心想對方左肢已被我擒住,隻要在擒住她的右肢,便可以尾刺取勝,當下尾刺連連刺出,要逼得她伸出右肢利刃。那螳螂魂師左右閃避,身形靈敏,但張景丞的蠍尾控製自如,刺出之後可以任意控製方向,一針刺出,隨後一刺變兩刺,兩刺變四刺,眼看這螳螂魂師避無可避,隻得將用右肢抵擋。 突然,這螳螂魂師腿一蹬地,倒立一般的騰到半空,腳上頭下,連帶張景丞一起帶到了空中。張景丞萬沒料到對方會出此招,那螳螂魂師的螳螂臂有三截臂骨,比起常人要多出一截,此時脫離地麵,無法借力,蠍鉗已是不足以攻到對方身體,於是右肢蠍鉗剪向已擒住的那隻螳臂,可那螳臂是螳螂魂師最為堅硬之處,加之魂力灌注其中,哪裡還剪得斷? 張景丞剛一出鉗,那螳螂魂師右刃便斬來,張景丞隻得出尾抵擋。那螳螂魂師沒了右肢被擒之憂,魂力灌注右刃,登時將張景丞的半隻蠍尾斬下。 張景丞鬆開螳臂,向後躍去。那螳螂魂師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緊跟而來,又是雙刃向張景丞脖頸齊斬。張景丞隻得出鉗相抵,隻見對方忽然變道向下方斬去,要將自己攔腰斬斷,此時回鉗向下抵擋已是來不及,隻得將魂力灌注到腿上,橫腿護在腰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唰”張景丞一條腿又被斬中,一條深可見骨的切開從腿上綻開。張景丞急忙將魂力湧到傷腿之處,封住泉湧般的血液。 就是這麼一擋的功夫,張景丞已向後退出數米,見地下有一手握竹竿的屍身,當即伸出半條蠍尾將其鉤來。隨即將那竹竿鉗作兩段,雙手各持一段倒立而行。那竹竿斬斷後每截兩米有餘,張景丞此時手握竹竿倒立而行,便似腿加長了一般,向廟門大踏步飛掠而去。 廟門處那兩個螳螂武魂的魂師向張景丞迎麵欺來,張景丞蠍尾用力一甩,將那屍身向上拋去,隨即竹竿在地下一點,騰空而起,又在那屍身上借力一踏,身子已然飛到半空,向廟門外騰飛而去。 那兩個螳螂魂師見張景丞借力騰到半空,急忙回身沖向廟門,欲想在他落地的時候將他斬殺。張景丞左手竹竿向下前方疾射,那竹竿末端“嗖”的一聲破土而入,豎立在地上;接著右手竹竿向那入土豎立著的竹竿上一點,便又是借力而起,直飛到了廟外。 待螳螂魂師追到廟門處,張景丞早已溜之乎也,隻剩一根豎立著的竹竿插在地上。 “少穀主,屬下無能,請少穀主責罰。”燭火昏昏暗暗,數個螳螂族人單膝跪在那少穀主麵前。 “無礙,起來吧。”那少穀主眉頭微皺,暗自思索:“東域蠍族的人嗎?此人輕功好生了得,不是那練武的大家世族,就是名門宗派了,隻是不知他為何會有這神廟的消息。” ······ 這少穀主命令將這石廟中的屍身掩埋,隔日便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