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丞逃出石廟以後,找了一安全之處運功養傷。鬥羅大陸介時魂力充沛,包含巨大生命之力,僅僅一個星期,斷尾傷斷腿便恢復如初。 養傷的這幾日,張景丞頻頻回憶石廟一戰,總結得失經驗,以求更上一層樓。隻是這樣一來,就不得不回憶起那個螳螂魂師了:額頭飽滿,身段勻稱高挑,烏黑的眼珠裡沉寂如淵、不見波動;又回想起與她戰鬥時的場景,竟是有了惺惺惜惺惺之意。 那鬼笑風遍地黃沙,一腳下去便是一個清晰的腳印。張鼎丞跟隨沙地上的足跡,以戈壁中的石柱作掩護,展開輕功,一路跟去。 行至兩日,地上的黃沙越來越少,草木卻越來越多,已經是到了那戈壁最南麵。又行了數裡,遍地都是矮小的野草,一望無際。 突見遠方出現一支船影,張景丞正兀自好奇,怎麼草原之上竟會又船?再近些,隻見那船長約莫十米,船身又窄又長,似由竹木製成,通體翠綠,略微散發著一絲絲淡黃。 那螳螂魂師一行上了船,撐起兩根粗長的木桿,隻是在地上這麼一劃,那竹船便向前滑行了幾十米,又是這麼一滑,那竹船已在百米開外。原來此地名為“翠湖”,這裡的生長的草極是勁韌順滑,倘若乘舟劃行,便如同在那翠綠的湖上遊行一般,隻是速度卻快得多了。 張景丞暗叫:“妙極、妙極。”,削下幾隻樹枝捆成一隻木筏,沿著竹船留下的痕跡滑去。 那木筏在翠湖上行得極快,隻聽耳旁風聲陣陣呼嘯,周邊景物飛一般地向後倒退。張景丞負手而立、長發飄飄,猶如仙人一般遺世而獨立、羽化而登仙,遊目騁懷,盡享這原上馳騁之樂,將人間萬事都拋諸於腦後。 不知滑行了多時,突見前方雲霧繚繞處的群山,這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年少所學:“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係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又想到人生短暫、世事無常,適才雖這般快活,但終有竟時,不由得黯自傷感。 群山高聳入雲,雲霧環繞其間,若隱若現,猶如蓬萊仙境一般。那竹船留下的痕跡直通向兩山之間,張景丞滑到群山腳下,隻見在那兩山之間竟有一巨大的地下峽穀,好似巨人握住兩山,用力向兩邊撕裂而成;向下望去,隻見那地下峽穀雲霧瀰漫,不見盡頭。 “難不成他們便是從這裡下去的嗎?”張景丞略感疑慮,但那竹船的痕跡卻實是通向這裡,不由得他不信。 “嘿嘿,這一路可當真是有趣的緊啊,待我下去看他一看。”張景丞自幼在宮中修行,極少有機會來到宮外,現今好不容易出宮,對宮外事物甚感有趣,近日見了那許多奇事,這穀下說什麼也要去看上一看。說罷,便貼著石壁,縱深躍下深穀。 這地下峽穀崖壁筆力,卻也崎嶇不平,每至石壁凸出之處,張景丞便伸手在上麵一按,下落之勢頓時一滯,如此反復而下,不多時便隱沒在深穀之中。 張景丞在深穀中貼壁縱躍而下,越是往下,越覺那雲霧濃鬱,眼前隻可見到數米內的事物。突覺眼前一亮,周身雲霧皆盡散去,原來已是接近穀底。 這地下深穀,上方煙雲層層嶂嶂,底部卻是空明澄澈。張景丞順著石壁凸出之處幾步躍下石壁,來到地穀底部。忽聽穀底西側似傳來“潺潺”的水流之聲,原來是一條小溪,隱沒在雜草從中,淌淌流動。張景丞自從乘木筏劃過翠湖以來,已是近半天顆粒未進,於是抄起溪水吃了幾口,隻覺入口清冽,略帶一絲甘甜。見溪邊崖壁的裂縫處探出的一叢小樹上漿果密布,便向前采下一枚,投入口中,酸酸甜甜,味道奇異,於是便摘了一大把,揣在懷中,延溪水向前走去。 張景丞一麵走一麵吃著漿果,果核一個接一個地落了一道。“他奶奶的,王上派俺們來這鳥不拉屎的穀裡參觀什麼‘劍湖會盟’,這群鳥人舞刀弄棒的三腳貓功夫有個甚麼看頭?他奶奶的。”張景丞聽到有人說活的聲音,動身閃到崖壁旁,展開輕功在峭壁上快步縱躍,數息功夫便來到那人後麵。 隻見前頭有兩人並列而行,一人身穿文官服飾,身材瘦小乾癟,鼠頭鼠腦,兩隻綠豆般的小眼骨碌碌地亂轉;令一人則是一身軍服,膀大腰圓,一張馬臉上滿是虯髯。 那文官笑道:“嶽將軍有所不知,這王上派我們來這參加那什麼‘劍湖會盟’,嘿嘿,這會盟是假,其實另有它意。“這文官聲音尖銳,嗓子卻粗,不男不女,引人發笑。 那軍官道:“甚麼它意?” 那文官小眼一閃:“這王上派我們前來,其意有三。一是聽聞這劍心穀尋到了北昊天宗的遺物,讓我們一探虛實;二來這些宗派會盟密謀恐對朝廷有所不利,讓我們打探出他們的圖謀;三則是估量這劍心穀實力之大小,日後好做打算。至於這打算麼。” 那軍官大手往馬臉上一拍,哈哈一聲,扯著嗓子道:“恁奶奶的,原來王上早有此意,哈哈,待俺們回去以後啟稟王上,帶大軍前來殺他個……嘿嘿……個片甲不留,哈哈,恁奶奶的。” 張景丞見這兩個人一個賊眉鼠眼,聲音不男不女;一個馬臉闊嘴,出言粗鄙至極,心下甚覺好笑,又聽到什麼劍湖會盟,什麼昊天遺物雲雲,大感好奇,於是悄無聲息地跟在這兩人後麵。 這峽穀鬥折蛇行,極其蜿蜒,走過幾處拐折,隱隱聽見水聲轟轟隆隆,越是向前,隆隆之聲越響。待得拐過一處崖壁,眼前豁然開朗,一片開闊的平野映入眼簾,日光斜射,一改此前的幽雅深靜;平野中央是一橢圓形的大湖,湖心處矗立著巨石砌成的巨大殿堂;大湖西側緊貼崖壁,一條大瀑布滾滾而下,日光照耀之下,仿佛一條金龍入水,直激的湖水不住翻滾。 張景丞不住嘖嘖稱奇,心道:“這石殿比之我教那天蠍宮主宮以是不多承讓,這在湖中起殿的奇景更是聞所未聞。“天蠍宮與地龍宮並列東域兩大宗派,勢力橫跨數國,張景丞原以為天蠍地龍兩宮已是大陸之最,當下見了這湖心宮殿,又想起石廟中螳螂魂師數息之間斬殺上百魂師手段,遍地伏屍的慘狀,頓覺自己眼界狹窄,如同井底之蛙。 張景丞見那兩個官人要去湖心宮,於是從崖壁上躍下,走近他們跟前。那兩個官人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急忙回身看來,隻見一個青年正朝自己笑吟吟的走來,那軍官心頭一凜,暗叫不妙,怎麼身後跟了個人,自己卻遲遲沒有發現?若這人存心想要加害自己,此時哪裡還有命在?當下伸手按住腰間的刀柄,手心裡卻是直直冒汗。 那文官則是生怕自己先前的談話被這青年聽到,連忙拱手道:“在下是任國典客錢慕堂,奉任王之命、李穀主之邀與嶽濱陽嶽將軍前來拜訪,不知劍心穀竟如此遠迎,真是折煞小人了。“ 張景丞聽罷,似是如臨大敵,學著錢慕堂的樣子,也是趕忙拱手說道:“在下是……是星羅麗北郡唐家人士,唐洪峰便是家父。家父近來身子不太方便,便派在下來參加這劍湖會盟,適才身心勞倦,便躺在這矮樹叢裡小憩了片刻,不想卻在這裡遇上兩位大人,真是折、折煞小人了。“ 這錢慕堂一聽眼前這青年不是劍心穀中的人,隨即舒了一口氣。又聽他言語恭謹,行動慌亂,隻當是武學家族的一個不肖子孫,家族遇事抽不開身,無奈之際才派他前來充數。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嶽濱陽原以為眼前這青年悄無聲息的欺來,定是什麼武學高手,哪知這青年隻是先來到此處小憩,這才沒有叫自己發現,頓時戒心大減。 那軍官嶽濱陽咧嘴笑道:“恁奶奶的,原來是唐家唐公子啊,哈哈,俺對令尊可是久仰、久仰。”張景丞心下暗覺好笑,他自出宮以來,一路上好酒好肉,每逢囊中羞澀的時候就去當地惡豪霸紳的府庫裡取那不義之財,這唐洪峰是他走到星羅麗北曾“光臨”過的一個地主,想必兩人並不相識,又何談是‘久仰’? 那錢慕堂道:“既然我們都受李穀主之邀來到這劍心穀參加會盟,不如就此同去可好?唐公子,這劍湖請帖可莫忘記攜帶啊!”這任國典客仍是放心不下,要看一看這“唐公子”的請帖。那嶽濱陽倒是“心領神會”,右手隱隱按上腰間的刀柄,似是隨時準備發難。 “哦,請帖啊。”張景丞伸手在兩側衣衫裡左右翻找,“咿呀,在這那!”手掌猛然從衣衫裡伸出,接著變掌為拳,直擊兩個官人的麵門,錢慕堂隻覺一陣勁風呼嘯而過,便暈倒在地,不省人事;這嶽濱陽早有準備,側身躲過這一拳,抽刀欲斬,張景丞伸腳一抵,將那抽到一半的刀刃抵回劍鞘,接著又是一腳,嶽濱陽隻覺一股大力自後背傳到全身,便暈了過去。 張景丞將這軍官的衣服剝下,穿在自己身上,又刮下他滿臉的虯髯粘在臉上,扮作一個軍官模樣。“恁奶奶的的,讓咱也做一回將軍,哈哈哈哈。”張景丞學著那軍官的模樣,挺著‘莫須有’的將軍肚朝那湖心石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