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漢一麵說著,一麵朝張景丞走來,每一步都似帶有千鈞之力。 張景丞將一對蠍鉗舞得天花亂墜,徑直向那大漢沖去,右鉗魂力湧現,朝那大漢剪去。那大漢冷哼一聲,提錘欲擊。在相距約莫五六之處,張景丞突然腳尾齊用,借力彈起,向後暴退而去。這大漢略一遲疑,隻見眼前銀光一閃,一柄亮銀短劍直射而來。 那大漢反應極快,側身一避,躲了過去,卻見一縷長發飄然下落,最後落在腳邊。 “哼,你倒是聰明。”大漢冷哼道。 原來張景丞先前舞動雙鉗,卻是為了掩蓋耳目,蠍尾悄悄從地上鉤起一把魂師掉落的短劍,藏在身後,再以蠍鉗近戰惑敵,待敵準備抵擋蠍鉗之時,便將短劍以蠍尾甩出,殺敵個措手不及。 張景丞見擊他不中,也在意料之中,又鉤起散落在地上的刀槍劍戟,手尾並用,向他擲去。那大漢揮動著小錘,將飛來的兵器一一擊落。張景丞越擲越快,將可以拾起的桌凳茶幾、瓷杯茶碗等連擲而去,其中夾雜著致命的刀鋒利刃。那大漢一隻小錘越舞越快,原來隻是見招拆招,抵擋擲來之物,現竟有了規則章法。小錘揮過之處,隱隱似有“嗚嗚”的風聲響起,錘風越響越大,將這大漢護在錘風之中。 張景丞見地上的兵器越來越少,心知擊他不中,暗道一聲“慚愧”,伸尾鉤住一具魂師的屍身,用力甩去。那大漢橫錘掃去,隻聽雷鳴轟響,便將這飛來的屍身震成血沫碎肉,濺了一地。不少碎肉鮮血濺到這大漢身上,顯得甚是可怖。 那大漢叫到:“小子,黔驢窮極了吧!這招對我沒用!”說罷,腳掌在地上一撚,向張景丞暴掠而去。 張景丞卻是不理,又是鉤其兩具屍身,甩將過去。那大漢速度絲毫不減,連揮兩錘,將這兩具飛來的屍身震碎。血肉炸裂開來,濺了這大漢個滿身。 這大漢跨步如流星一般,距張景丞僅有數米,提錘橫掃而去,暴雷之聲炸開,眼前頓時血肉四濺。 “不好!”這大漢突然心中一凜,隻覺小腹之處一陣酥麻,一縷徹骨的寒意自小腹鉆進體內,轉眼間便散入全身骨骼經絡之中。 這大漢眼神向下一瞥,隻見一根毒針刺入腹中,毒針之上還連帶有一截蠍尾骨。 張景丞自斷尾針,在屍身震碎掩蓋耳目的一瞬間,將尾針射出,終於將這大漢擊中。 張景丞將魂力集中在斷尾處,止住流血,說到:“閣下,你已經中了我的寒毒,隻怕是活補過今天。你有什麼仇什麼怨,不妨坐下來好好聊聊,大家一起商量著來,又有什麼誤會不能說清?” 說罷,從衣襟裡掏出一個赤紅的小瓶,道:“這是個解藥,你若想清楚了,我自把它會給你。”張景丞見這大漢仍是佇在原地不作回應,心道:“我這寒毒如何厲害,他此時想必是傾盡渾身魂力去抵禦寒氣了,如何開口?” “閣下,接住了。”張景丞打開瓶蓋,倒出一枚火紅的藥丸,擲向那大漢。 那大漢並不伸手去接,任憑那藥丸掉落在地上,骨碌碌地亂轉。張景丞心道:“唉,他已經連話都說不得了,又怎麼去接藥丸?”隨即去撿那掉在地上的藥丸。 那大漢雙目緊盯著張景丞,靜默良久,突然一聲長嘆,自語道:“唉,,我若當年有這般武功,亦或是有這般心胸,又…又怎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突然眼光精光大放:“小子,老實說我很佩服你,可你今天卻不得不死…”一股雄渾的魂力從這大漢身上暴湧而出,在左手處凝聚成一柄漆黑的巨錘,與右手處的小錘這麼一比,實在是讓人說不出的奇怪。 這大漢將揮起兩錘,在胸前一撞。“轟——”張景丞隻覺一股大力從前方襲來,震得全身骨骼似要支離破碎,隨後便不省人事。 “啊,好痛!這…這是哪裡?”張景丞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溪流中。那溪流很淺,張景丞半隻臉露在水麵外,溪水從麵麵龐緩緩流過。 “咦?我的魂力呢?”張景丞深吸一口氣,想要運轉魂力起身養傷,卻發現原本充斥周身經脈百髓的魂力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禁大為驚詫,急忙又按照原本的方法去調動魂力,卻檢測不到體內有任何魂力波動。 “罷了,還是回去讓師父看看吧,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張景丞動了動身子,掙紮著想要起身,隻覺全身骨骼吱吱作響、疼痛難忍,隻得再次躺回溪水李。 張景丞欲哭無淚,自身周身魂力盡失不說,骨骼也被震碎了大半,隻得躺著這溪水中,動彈不得。 “喂!有沒有人吶!”“有沒有人來啊!”……張景丞大喊起來,沒了魂力,聲音並傳不了多遠,回應他的隻有山穀中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和溪水淌過耳邊的潺潺聲。 張景丞喊了半天,早已是口乾舌燥,便歪頭吃了幾口溪水。這水入口清冽,張景丞吃了幾口,心也靜了下來。 “唉,想不到我竟是會死在這種地方!”張景丞苦笑一聲,隨即又心道:“死在這裡有又什麼不好?這空山幽穀之中,倒是個做墓地的好地方。” “我本以為,天下武功,以我師父最高,除師父之外,旁人即使武功稍勝於我,我要自保,旁人也是奈何不得的,可誰知…”張景丞想起劍湖宮中那手持漆黑巨錘的大漢,魂力之強盛,遠勝於己,僅僅兩錘相擊的餘波,便將自己渾身武功盡數廢除。又想到先前石廟和劍湖宮中遍地伏屍、血染大地的情狀,不由得眉頭一皺,說不出的厭惡。 “先前劍湖宮中弟子在石廟中呈兇殺人,不逾數日便遭到了同樣的報應,唉!何仇何怨不能消解,何必殘忍至此?”“……” 張景丞躺著溪流中,閉上雙眼,回憶隨耳畔的流水淌淌流過。他自幼被天蠍宮主選中,接到深宮中親自培養,平時所見之人不過是同門師兄弟而已,對宮外之事自然甚是好奇。他自出宮半年以來,仗著高超的武功無拘無束,盡享人間之樂,如今卻便遭此大變,成了一個將死之人。 忽覺脖頸處一熱,似是纏上了一物,接著一股溫軟之感直貼上身來。張景丞受了一驚,急忙睜開眼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張熟悉的麵孔正靠在自己肩頭,正是那日在石廟中與自己交手的劍湖宮少穀主。 張景丞心自入宮學藝以來,從未與女子有過如此親昵的接觸,此時被一年輕女子摟住脖頸,貼靠在身上,心下大窘,想要把她推開,卻苦於動不了身。 過了良久,張景丞隻聽耳邊“嗯”的一聲,側臉看去,與那女子四目相對。那女子眼神略顯呆滯,在他臉上滾了兩轉。張景丞頓時羞的麵紅耳赤,急忙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那女子欲起身站起,隻聽骨骼“嘎嘎”作響,身體頓時又軟了下來,攤靠在張景丞身上。 張景丞見這女子從自己身上起開,如獲大赦,可轉眼就又貼靠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又羞又窘。 這二人靠在一起,良久沉寂不語,隻有這女子輕微的呼氣聲從耳旁拂過,使人心中不免有些燥悶。 張景丞終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率先開口道:“姑娘,我周身魂力盡失、經脈骨骼斷碎大半,此時已是動彈不得,姑娘可有什麼法子助我們脫險嗎?” 這女子說道:“你的功夫很是厲害,不知卻是出自何門何派?” 張景丞聽她隻是詢問自己的武功門派,料她也是魂力盡失,筋骨斷裂,心下不免有些失望,但想到死前還有人與自己交談解悶,心下一寬,把自己的身世武功、遊歷見聞一一向這女子詳細道來。這女子卻對自己的武功底數諱莫如深。張景丞知道宗派世傳的武功乃是一派最為要緊的根本之物,若非命不久矣,自己也不會向旁人吐露。這女子不願說起,那也不便強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