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過幾道坳口,施魯直道:“此山因在白日裡太陽映照下流光溢彩,宛如瑪瑙翡翠,故喚作寶石山。”說著踩過兩條弱枝,如履平地。視野漸漸開闊起來,遠處顯出紅光,到了近處,便看到一塊平地,四周插滿了火把,兩塊服色鮮明的的陣營襯得中間雜色幾人有些不倫不類。白乘風悄聲對墨清淺說道:“紫衣的是伏威派,白衣的是唐門。” 兩派中間一綠袍男子見到施魯直便笑道:“老弟果然準時,說是一更天到,絕不肯提早半刻鐘。”施魯直撇撇嘴,露出無賴的神采回嘴道:“我可不像你們這幫大閑人,天天沒事可乾給人家當和事佬。”綠袍男子道:“沒辦法,老哥我別的本事沒有,有人肯請我就高興的不得了了。”言語間頗為得意。施魯直當著他的麵翻了個白眼,綠袍男子早就習以為常,兩派中各出了一個代表招呼施魯直。綠袍男子又和戚通打過招呼,這時道:“你這沒眼力見的,等了半天也不肯把我引薦給這兩位小英雄。” 施魯直悠然道:“急什麼。”隨後向墨、白二人道:“此人姓折名知安,武功不見得如何高強,卻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魯仲連。”二人抱拳道:“久仰,久仰。”白乘風道:“早聞前輩為人古道熱腸,最是急公好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折知安忙道:“豈敢豈敢。”施魯直在旁冷嘲熱諷道:“這是說你沒臉沒皮,遇到什麼事情都愛參一腳。”這話說得非止折知安,連白乘風也尷尬起來,急解釋道:“我不是這意思。“折知安哈哈一笑對著他道:“施兄為人心直口快,性格如此,其實沒有什麼惡意,少俠也不必責怪他。”施魯直介紹道:“這二位是南方新晉成名的兩個高手,這位姓黃,那位姓洪。”突然被改成黃姓的白乘風隻好應和著微笑點頭。折知安嘆道:“英雄出少年啊,我在二位這般年歲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的風采。”施魯直懶洋洋道:“畢竟也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年紀活到了狗身上。”隨後又道:“這位是唐門弟子唐欽,這是伏威派門下丁震。” 互相之間打過招呼,折知安便道:“今日邀請大夥前來,是為了前日臨安城中唐門和伏威派一事。折某人微言輕,不敢說化解兩派恩怨,但實在不忍見各位英雄豪傑相互爭鬥,若有傷任何一人,都是武林中的損失。聖人說過‘禮之用,和為貴’,不如就在此地把事情說開,暫且握手言和,到了英雄大會上,自有六大派調停。” 伏威派中有人不忿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說的,唐門的那些王八羔子向來便是如此,習慣了暗箭傷人,小偷小摸,不是他們做的那還有誰?”這話聽得場上眾人無不皺眉。丁震叱道:“你住嘴。”施魯直瞇著眼睛問:“不敢請教少俠尊姓大名。”那人見眾人視線皆落到他身上,不由縮了縮,隨後又挺起胸膛:“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伏威派孟雴是也。”丁震道歉道:“在下管教不嚴,有辱清聽,師弟不過一時激憤,萬望海涵。”孟雴急道:“師哥,你給他們道歉乾嘛,我又沒說錯。”丁震轉頭瞪了他一眼:“你少說兩句。”孟雴這才把嘴閉上。“ 折知安道:“這位少俠倒是性情中人。兩派此次爭鬥的緣由,雖然在下已經知曉,但為了公平起見,也照顧新來的幾位豪傑,便請從頭說一遍吧。丁少俠先,唐門的諸位稍安勿躁。”丁震向幾人點頭示意,先環顧四周,眼神銳利,刺向唐門眾人。唐欽凜然不懼,和他對視。丁震收回目光道:“此事要從三天前我們初到臨安開始說起。前些日子江湖中傳言嶽元帥貼身毛筆中藏有機密,師門派我等奔赴臨安調查此事,順便參加英雄大會。那一日我們到了臨安,因前來此處的英雄豪傑眾多,客棧人滿為患,便有剩下房間,也不足以供我們這麼多人住。於是決定分頭行動,以暗號聯絡。於是各自有相熟的便約住在同一家客棧,而小師弟薛豹向來孤僻,跟我說要單獨行動。我拗不過他,便陪來到夾城巷的便民樓,本已向掌櫃預定了最後一間房,誰知這一幫子人就竄了出來,把銀子往櫃臺一拋,就要強搶。” 唐門中有人罵道:“本來就是我們先付銀子,誰有空等你婆婆媽媽跟你師弟聊天。你師弟多大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自己嘮嘮叨叨不肯會鈔,倒說我們強搶。”折知安道:“諸位安靜,等丁少俠說完再討論也不遲。”丁震續道:“我自然不允,便同他們理論。這位唐欽也是咄咄逼人,要以多欺少。這時,貴派門下唐鈞站出來說道願意同小師弟住一間。” 施魯直笑道:“這唐鈞少俠還算深明大義,生怕兩位在臨安城中打起來,把事情鬧大,不錯不錯。”墨、白、戚三人不約而同地看了他一眼,均想:也不知是誰方才弄出那麼大動靜。丁震點頭道:“不錯,我聽他說出這種話,略略減少了寫惡感,隻道原來唐門中還有不那麼令人討厭的人。小師弟也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我隻好同意,隻是叮囑他切莫單獨行動,留心提防周圍。” “小心肝啊,晚上千萬莫要一個人走路,擔心給人家劫了去了。寶貝啊,要記得陌生人敲門別開喲,萬一門外是個大壞蛋。”唐門中一個人捏著嗓子,發出矯揉造作的聲音,引得眾人哄堂大笑。丁震臉上顯出薄薄的怒意:“胡說什麼,我那裡說過什麼心肝寶貝的話。”折知安不得不連聲喊安靜來維持秩序。待四下平定下來,丁震才道:“我囑咐他小心提防之後,便離開了夾城巷。次日到得集合的時辰,小師弟一貫準時的性子,在那日居然沒有前來,加上他和唐門中人同宿一臥,我不免起了疑心。但又想到這時小師弟第一次來到如此繁華的地境,一時貪玩未起倒也正常。於是我派眾人又等了一炷香,小師弟還是沒到。於是我便親自前往,結果卻是我敲門無人應答,我心想不好。縱然是小師弟沉睡沒有聽到,但依唐門中人偷偷摸摸的本性,風吹草動都容易被發覺,接著我踹開房門,看到唐門那唐鈞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而我小師弟早不見了蹤影。我掛記小師弟,上前查探,這時候唐門眾人趕到,方欲解釋,這幾位二話不說便招呼上來,嘿嘿,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 這時候伏威派中群情激憤,叫道:“你們還有什麼話說。”丁震手向後虛虛一壓,:“安靜點。”聲音便漸漸弱了,他向幾人道:“眾位前輩,這便是小可所見到的全部,如有虛言,教我不得好死。”唐門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大家夥在江湖上混的,能有幾個得了好死?”白衣中一陣哄笑。丁震道:“那邊讓我眾叛親離,孤獨而死。”折知安道:“賢侄不用如此罰誓,真假自有公理。”然後又道:“那唐欽賢侄,你有什麼要反對或者補充的嗎?”唐欽搖搖頭道:“我們到的時候便隻看見丁兄在房間中,不知唐鈞究竟是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禍事,使得眾位仗義出手,待他醒來時,我這個做師兄一定好好教訓。” 他聲音沉穩而有力,能隱隱聽出強忍著的悲痛:“教不嚴師之惰,出門在位,長兄也算是半個師父,應該一並令罰,隻是還望諸位能給個交代。”施魯直暗暗點頭,心道:這唐欽倒是個人物。便聽身邊白乘風輕聲道:“這唐欽言語好厲害,比伏威派那些有勇無謀的好多了。”施魯直挑挑眉:“有勇無謀嗎?隻怕未必。”折知安道:“唐少俠不必如此,伏威派的眾好漢也不會平白冤枉人。”丁震冷笑道:“無論如何,我小師弟已下落不明,而你們唐門中人還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憑這一點就是你們的過錯。”唐欽皺眉道:“唐鈞正昏迷不醒,如何說得上好端端。反倒是你派薛少俠,怎知不是畏罪潛逃?” 丁震大怒,兩派又七嘴八舌地爭吵起來,若不是礙於還有旁人在此,隻怕立時便要動起手來。折知安這時卻閉起嘴,施魯直暗中觀察,心中已有分較:定是有人想挑起江湖紛爭,說不定折知安和他們甚至是一撥人。白乘風也是初次見到這種場麵,有些不安地問道:“施前輩,這該如何是好?”戚通和墨清淺一起看向他,折知安也不住向他們幾人打量。就連施魯直反問道:“此事你是怎麼看的?”白乘風躊躇道:“依我之見,似乎兩派對唐鈞和薛豹的生死渾不關心,隻想借此事打壓對方。”施魯直又問:“你是怎麼猜測的,難道是從我方才話裡推斷出來?”白乘風搖搖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又點點頭:“前輩的教訓自然牢記在心,但也有我個人淺薄的見解。”施魯直輕輕踢了他一腳:“有話就說,別拐彎抹角。”白乘風忙道:“其實說起來很簡單,此事疑竇重重,顯然是別有用心之人的布局,但雙方隻顧著借此為爭端鬧事,並沒有多少人實際關心真相。要說是身在局中看不真切,總該有一兩個清醒人把此事一提,不就明了了?何況……”他四下張望了一眼,見折知安沒有向這邊看來,悄聲道:“這位折前輩看起來兩不相幫,但好像始終兩頭拱火。” 施魯直贊賞地拍拍他的肩膀:“不錯。”隨後清了清嗓子,但是四周沒人發覺,不由尷尬地咳嗽兩聲,用肘戳了戳戚通。戚通嗤笑道:“。”隨即長嘯一聲,四下回響,墨、白二人離得最近,隻覺渾身一震,施魯直翻了好大白眼:“得了得了,你是想把我吵聾嗎?” 眾人皆向他們看來,施魯直道:“此事真相我已知悉。”他說到此處頓了一頓,眾人待他下文,等得不耐,,紛紛道:“快說啊,真相是什麼?”施魯直悠悠道:“不過乾係重大,目前還說不得。”孟雴罵道:“格老子,吊什麼胃口,怕不是在消遣我們?”戚通雙眼斜睨,施魯直拍拍他的手背,道:“諸位知道近些日子來江湖傳說的嶽帥遺寶吧?”兩派都是為了調查此事才聚在臨安,他突然宕開一筆,講些明知故問的事,讓人摸不著頭腦。但他是前輩高人,自然有深意,於是沒有人搭話,白乘風怕他尷尬,在旁接到:“自然,在下正是為了此事奔赴臨安。不知施前輩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