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寒翹著二郎腿,衣袍的裙擺耷拉在地上,悠然的看著書。 時間還早,還沒到關門的時候,染春不在,她就隻能坐在櫃臺前幫著照看了。 青檀趴在房間的門口,露出個小腦袋,偷偷觀察著杜秋寒。 杜秋寒嘴角微微挑起一絲弧度,好笑的轉過頭:“看什麼呢?” “在看最漂亮的大美人。” 青檀從房間走出來,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了杜秋寒身邊。 一顆小腦袋也依偎在了杜秋寒肩膀上。 “天天都看,看不膩?”杜秋寒把書翻了一頁,淺笑著側頭問道。 “人天天吃飯,不也吃不膩麼。”青檀抓起杜秋寒一縷發絲,繞在指尖把玩著。 “書生,你看的是什麼呀?” “鬥破蒼穹。”杜秋寒又翻了一頁。 青檀掩著嘴笑了下,打趣道:“別人家姑娘都是看霸道員外愛上我,怎麼書生就看這些男人讀的東西。” 杜秋寒撇了撇嘴,這也算是戳到她的痛處了... “在我家鄉,那些總裁...就是員外,可沒膽子冒犯我。” 她把自己單身的原因,全都歸結在了這上麵。 青檀笑瞇瞇的蹭了蹭她的脖子,隨後又在那秀白的頸間輕輕親了一下:“原來書生以前這麼有身份呢,怪不得...” 她在第一眼見到書生時,就感覺這人不會是個尋常乞丐。 那種對一切都厭倦了的麻木眼神,隻有皇帝和天人身上才能見到。 世間一切樂趣全都享受過千百遍,沒有任何東西是他們得不到的,也沒有任何規矩能束縛住他們。 隻有這樣的人,才會有那種對一切都厭倦的氣息。 ...放在杜秋寒上輩子,這或許就叫厭世臉。 兩人互相依偎著,杜秋寒輕聲給青檀讀著書上的內容。 醫館的大門敞開著,時不時有妖族路過,探頭探腦的看一眼。 但下一秒,又都會毛骨悚然的打個激靈,快步離去。 “蕭炎還是個忠厚人呢!”青檀忽然開口。 杜秋寒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是啊,在我的故鄉,這已經是三百多年前的古書了,但卻依然火爆異常,幾乎每個人都看過。 我的家鄉早些年,是一片寒冬廢土的末日,軍閥推翻政府,國家籠罩在殘暴的統治下。 在那時候,人們每當墮入黑暗無法自拔時,都會回想一下炎帝的故事,某種角度來說...炎帝算是我們那個時代的一種信仰了。” 青檀笑瞇瞇的蹭著杜秋寒:“那書生和這個炎帝誰更厲害呢?” “他畢竟是虛擬的...不過如果硬要說...”杜秋寒陷入了沉思,隨後認真說道:“如果是這本的炎帝,我們三七開,我三他七。但如果是另一本...他能秒我。” 青檀誇張的哇哦一聲。 太陽已經漸漸落山,夕陽的光輝十分璀璨,這種蕭瑟的落寞感在此刻,竟顯得和這座死城十分搭。 藥房堂前,二人彼此依偎,有一言沒一語的閑聊著。 望著那倚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嬌弱姑娘,杜秋寒忽然覺得有些疲倦了。 慵懶的疲倦,不期盼將來,隻想時間停在此刻。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 杜秋寒聽覺十分敏銳,側目看去,她以為還是路過的妖族,本想還和之前一樣,隨便露出點氣息嚇跑它們。 但下一秒,杜秋寒卻愣住了。 一個身形高挑寬厚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男人頭戴鬥笠,鬥笠壓的很低,叫人看不清樣貌,但但從那線條清晰的下巴,就能看出這一定是位俊朗的公子哥。 他身後背著一把細長的棍子,被布條牢牢纏了起來。 他身上沒有黑斑,並不是因為疫病而來。 杜秋寒上下打量男人一眼,頓時瞳孔一縮。 合上書,放到桌上,在青檀的攙扶下,眉頭微皺站起身來:“公子,你傷的好重。” 來人氣血十分虛弱,如同一隻插在暴雪寒風中的蠟燭,隨時都要熄滅一般。 若是放在平常人身上,恐怕早就死了。 但離奇的是,他居然看不出任何虛弱感,若不是杜秋寒對氣血之力十分敏感,恐怕還發現不了。 男人邁進大門後,先是四下打量了一圈,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但很快,他那被鬥笠蓋住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落寞。 “不礙事。”他回道。 聲音有些低沉。 杜秋寒聽到這個聲音時,眉頭一挑,這聲音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但具體是什麼時候聽到的,卻想不起來了。 就在她皺眉回憶時,青檀忽然驚喜開口:“祁大俠?是你麼?” 杜秋寒愣住,認識? 男人也愣了下,隨後微微抬起頭看了一眼青檀:“原來是你,好久不見。” 青檀小臉上滿是驚喜,攙扶著杜秋寒走上前來,隨後對著他微微欠身:“是呀祁大俠,好久不見了。” 這人正是前些日子,在夜晚幫助了她的那個獨臂劍客。 對於這種純質的善意,青檀一般都會記得非常清楚。 杜秋寒滿臉迷茫。 青檀趕緊解釋道:“這位是祁不勝,祁大俠。祁大俠武藝高強,俠肝義膽,在前些天還幫過我呢。” 杜秋寒恍然,隨後做出抱拳禮。 原來是幫過美人兒,那...也算是恩人了。 祁不勝迷迷糊糊的,還沒搞明白情況,見狀連忙同樣回禮。 青檀又轉過頭,開心的笑著:“祁大俠,這位是我的夫君。” 她親密的挽上了杜秋寒的胳膊,一臉幸福。 祁不勝猛地一呆。 夫君? 她夫君不是死在戰場上了麼?!那兩把大刀不是她夫君的遺物麼? 祁不勝一雙鷹目,愕然的眨了兩下,隨後又打量了一眼杜秋寒和青檀,見兩人這親昵的模樣實在不像是剛認識... 他嘴角抽了抽,頓時一陣尷尬。 誤會了... 不過也是真奇怪了...青檀姑娘的夫君,怎麼看都不像是掄的動那兩把大刀的模樣... 他詫異的看著杜秋寒那瘦弱的身板。 “足下真是...清秀啊。” 杜秋寒乾笑一聲,滿頭黑線。 得,又被誤會成男人了... 為了避免繼續誤會下去,她決定再動用一次自己的名聲。 以江湖人的禮數,拱手自報家門:“在下順天杜秋寒,見過祁大俠。多謝祁大俠對青檀的照顧了。” 聲音爽朗。 果然,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祁不勝聞言,瞪大了眼睛,連鬥笠都取了下來。 “順天杜秋寒...?!” 他震驚的看著麵前這個瘦弱書生,嘴唇微顫:“足下便是...布衣居士?” 布衣居士是什麼鬼... 杜秋寒臉皮抖了抖,什麼時候又多了個稱呼? 還不等她開口問詢,祁不勝就激動的上前,雙手握住了杜秋寒的手。 “想不到我祁不勝臨死之前,居然還能親眼麵見人間文聖...足矣,足矣!!” 他嘴唇微顫,連原本那毫無血色的臉,都激動的有些了紅潤。 杜秋寒滿頭黑線,文聖又是什麼鬼?! 她十分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 祁不勝這才注意到,自己正握著杜秋寒那冰涼的小手,頓時老臉一紅,趕緊後退幾步鬆開手,拱手鞠躬賠罪:“是在下唐突了...” “見到杜先生實在是太激動,一時間竟然忘了先生是女兒身...” 杜秋寒額頭青筋跳了跳,很想打他一拳,但奈何人家禮數做的這麼足,態度還這麼好... 活脫脫一副舔狗模樣。 隻好強擠出一副僵硬的微笑:“不過皮囊,不必在意。” 祁不勝此時再也沒有剛進醫館時的那種冰冷,滿臉都是憧憬,激動的都快哭出來了。 青檀看著前後反差如此之大的他,掩著嘴偷笑。 書生的身份就是這麼恐怖...隻要不是純粹的野蠻人,見了書生,無一不是這種態度。 對此,她驕傲極了,每次都會十分驕傲的挺起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