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sir依陳警司指令,叫手下開車執行,自己繼續在現場指揮。警員穿過兩條街,把天九送到一座大廈天臺後,在下一層候命。 陳警司將天九的麵罩摘下,一邊擦拭著手中的瞭望鏡,一邊厲聲厲氣的問:“07327,為什麼最近幾個月沒有打任何報告?” 天九的手被拷在身後,勒得難受,抱怨道:“長官,麻煩你能不能先把手銬解開再來審問我啊?” 陳警司眼也沒抬,隨手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扔在天九跟前。天九費力的轉身夠起鑰匙,打開手銬,一邊揉手腕,一邊回答:“從大全跟火勇開戰,出了那麼多的事,每天我身邊都圍著一幫人,我要怎麼給你打報告?你以為我在街上巡邏麼大哥?我在臥底啊!會死的!” 對於天九的抱怨,陳警司根本無動於衷,隻是繼續追問他:“鄧福的死,跟鬼馬財有沒有關係?” “呼……不知道。”天九嘆了口氣,語氣平和下來。 陳警司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眼看著天九:“不知道?怎麼?忙著給鬼馬財看賭檔賺錢啊?別忘了你是個警察!做古惑仔做上癮了?” 天九沒有一絲退讓,直視著他的目光:“警察?我還能回警隊麼?大陸通緝犯!偷渡人員!和記深水埗話事人鬼馬財的頭馬!案底已經比菠蘿油還厚了!是個臥底警察啊!靠!我給你的資料幾年前就夠抓他的了!為什麼到現在都不行動?” “我要的是連根拔起!要的是他沒有翻身的可能!如果你覺得回歸警隊會是問題,我會申請給你一個新的身份讓你離開香港,去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生活!但是…” “我要我的檔案!”不等他說完,天九單刀直入,語氣十分堅毅。 “不行!你得檔案是機密文件!不光涉及你個人的身份,還涉及警隊的信譽和形象!如果任務完成你打算離開,你的檔案要銷毀!”陳警司的態度同樣強硬,毫無商量的餘地。 氣氛尷尬起來,兩人隻是對望,誰也沒再說話。漫長的兩分鐘後,天九點了根煙,避開陳警司的目光望向殯儀館的方向:“最近很多事鬼馬財都不讓我和斬華參與,他隻是下命令叫我們去執行,至於目的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好像外麵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人在為他做事,而且我覺得他好像在防著斬華,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他進去的前一天就把所有要做的事都交代給我了,還囑咐我不要讓斬華知道。” “他躲起來想要乾嘛?” “不清楚,但是是蓄謀已久的。大全和他在談某些合作,隻是談的並不愉快。前後兩次去對方場子裡鬧事,表麵上是在為了換屆的事爭鬥,但僅僅是做樣子給外麵看,實際他們在談判。鬼馬財就像算到了什麼一樣,在大全去鬧事之後就早早跟我吩咐好了後續所有事,看樣子談的不是很順利。可以確定的是,明天和洪安談判大全一定有什麼大動作,鬼馬財不想把自己卷在裡麵。” “談判地點在哪?” “外麵放的風是重慶酒家,和記內部的風是富豪酒樓,過了今晚才有定論。” “哼,又來這套!有多少刀手?” “火勇和大全那兩邊不清楚,鬼馬財進去前吩咐我隻要肥黎放風出來,不管是哪邊,都把家夥藏在兩邊廚房和茶櫃。出餐口四把燕尾折刀,茶櫃杯碟抽屜兩把黑星,叫我們打起來的時候自保。不過他特別囑咐我不能碰火勇和洪安那幾個老家夥,能跑的話就找機會拽著斬華跑。” “拽著斬華跑?”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還有其他情報麼?” “火勇場子裡陪酒的大陸妹還在深水埗,向鬼馬財借了一筆數,沒能還上,但是人具體藏在哪不清楚。” “是鬼馬財刻意把人扣在深水埗的?” “有可能,他一向喜歡手裡有籌碼。” 陳警司緊緊盯著天九的眼睛,異常嚴肅的說:“07327,你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天九沒有逃避,邋遢的敬了個禮,回答道:“我從來沒忘記自己的身份,但是我希望我還有身份!” 無言數秒,陳警司悻悻地說:“你在香港的案底我會處理,但是大陸那邊可能比較麻煩,為了任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放心,我不會忘了你,香港皇家警察也不會忘了你。”隨即給天九帶上手銬,蒙好麵罩,吩咐警員把他帶回警局。 天九到審訊室時,和記和洪安的律師已經在辦理三人的保釋了。 警局電視上正播報著方才呂恒與杜sir抓捕三人的畫麵,兩個評論員給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見。一個認為O記和重案組強硬的態度為香港警察挽回了顏麵,給香港市民打了一記安心針。 另一個卻覺得警方在葬禮現場抓人未免不近人情,還提出就算以公共場所鬥毆為名抓捕了三人,也不能對三合會組織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打擊,隻是在媒體麵前做戲,依舊是毫無作為的表現,於情於法都顏麵盡失。 不管是火勇,天九,斬華,兩邊的律師,還是警察,對於媒體製造輿論沖突搏關注度的事都見怪不怪,幾乎無人理會,全都各忙各的。警員們熟練的將三人分開處理,先釋放了火勇,故意刁難了天九斬華一陣,等火勇回到了葬禮現場,才釋放二人。 保釋出來,從警察到洪安,斬華咒罵了一路,才回了夜總會處理生意。天九獨自一人按照鬼馬財的吩咐,去準備家夥。 當天晚上十一點左右,天九將兩家店的監控都關掉,開始和斬華分頭巡視。十二點,不管是街上還是店裡,都逐漸安靜下來。天九靠在車門上抽著煙,一臺黑色轎車緩緩駛來,停在天九旁邊。 車門打開,一顆渾圓的光頭探了出來,消瘦的脖子上掛著小指粗細的金項鏈,感覺隨時會把頸骨墜斷。天九隻看個背影,就知道是被大全派來做事的細威。 “阿九,你今天很出風頭嘛!上電視了!撲你阿母!啊!你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帶著手銬的樣子很帥!哈哈哈哈!”細威操著一口潮州口音,連腳步都囂張的讓人討厭。 天九全然沒有理會他,他卻不依不饒繼續說:“說起來,我覺得你比你大哥本事阿!財哥都還沒出來,你倒是像個沒事人一樣出來站!撲你阿母!我看你不如出來選坐館好啦!你大哥未必爭得過你嗷!哈哈哈哈!” 此時天九的大哥大響了,接起電話,是斬華:“富豪這邊有動作了,一輛大巴車,遮著玻璃,不知道裡麵多少人,應該還有其他洪安的人沒跟這批一起。” 幾乎同時,細威的大哥大也響了。兩人一起掛斷電話,天九橫了細威一眼,平靜的說:“磕多了就去找個北姑泄泄火,說不定用北姑搞點事出來還能幫你大哥再打下個雞窩。” 細威朝天九豎起中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隨後便上車離開。天九打了個電話,也驅車前往富豪。清散了員工,按鬼馬財的吩咐藏好處理過的家夥,門口貼上了歇業的告示,親自鎖門。出來時,斬華和細威都在周圍部署了兄弟。 天九沒有逗留,又反回重慶,藏家夥,貼告示,鎖門。隻是在重慶,天九多留了一把刀,還多留了一位接到通知躲在廁所裡的客人。 安排妥當,天九開回富豪,已然淩晨三點多。在報攤買了份晨報,買了份球報,便靠在車裡休息。不出所料,頭版頭條就是呂恒,杜sir跟自己,斬華和火勇的大合照,也難怪剛才報攤攤主神色匆匆,連錢都沒收。 報道跟前一天的新聞差不多,先說警方重拳出擊,又說三小時後三人被保釋,最後質疑香港警察的能力,轉彎抹角挖苦戴帽子的破不了兇殺案,還要在白事現場抓家屬沒有人情味。 天九把晨報扔在一邊,四處環視了一圈,已經有戴帽子的跟便衣蹲在富豪周圍了。他拿起球報,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陷入了沉思。這早就不是他第一次心生疑惑了,天九心中已有答案,隻是他不確定,事實會不會比他想的更糟糕。 四點半,天蒙蒙亮,斬華上了天九的車,細威的車也發動了,兩輛車不約而同的朝重慶酒家行駛。與他們預測的一樣,天九才調了頭,肥黎便來了消息,五點,重慶酒家談判。 可就在天九掛斷電話的同時,他看到停在巷角的巴士露出半個車尾,透過玻璃拉著的遮陽簾露出一條不易察覺的縫隙。從那縫隙看去,他發現大巴車的後座上根本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