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錚隻得上前拉住玉芳的手,使勁向上提拉,她胳膊軟綿綿的,華錚一使勁,她身子隨著向左旋轉欹斜,右臂耷拉到頭上方,華錚怕拖拉磨傷她,就說,你也使勁呀! 我,我使不上勁呀!她軟聲細語地說,聲音像浸入水的棉花糖。 那怎麼辦? 我摔麻了,你抱我吧。 她微欠了欠上身,示意華錚抱她。華錚隻得扯過裙子蓋了,半蹲下,一手伸到她腿彎,一手伸到脖子下試抱了一下,她趁勢兩臂環抱著華錚的脖子,兩眼微瞇著說,麻煩你使勁呀! 華錚又一起抱,她上身隨著上起,裙口下滑,出露,華錚感到氣促心悶,回手又扯了一把遮住,再一次深蹲下去,吸了一氣,猛一使勁把她托抱了起來,吃力地走到床邊,放到床上。她卻抱著華錚不鬆手,在華錚耳邊小聲說,你把人家都弄成這樣了,你還想啥事也沒有就走嗎? 華錚心裡一沉,說,那你想怎樣? 她正對著華錚,翹首輕咬了一下華錚的鼻尖,說,我想怎樣?你說呢? 那我要不呢? 那我,我就喊…她咬著下唇有些哀怨地盯著華錚。 你威脅我? 她盯著華錚沉默一片刻,搖著頭一下抱住華錚,在華錚耳邊急急地說,不是,不是,真不是!我不想威脅你,不想!不想…… 說了你也不信。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天天想你,真的!我不騙你。可我知道我不配……嗚嗚。可我管不住自己,夢裡全是你。 說著竟哭了起來,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瘋的…… 她抽泣著,嗚嗚……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是不是?嗯?她停下哭泣說,可我是真的喜歡你呀! 我,我嗬,我已經…半年多…沒有了……可我不想別的男人,隻想你一人,一閉眼滿腦子都是你。我不該想你,可我管不住自己呀! 她胡言亂語地說著,胡亂的撫摸著華錚。華錚感到她的臉發燙,身體輕輕地顫抖,她的淚水順著華錚的臉頰流下來。 這輩子是配不上你了。我沒法愛你,我知道你也不會愛我。嗚嗚嗚……。 ……………… 她像發了瘋的餓狼,兇猛地撕咬扭鬥著,華錚從沒見過這種不顧一切的狂野兇悍,驚得不知所措,本能地掙紮了幾下。 她抱著華錚又哭起來,邊哭邊說,我一直想嫁個像你這樣的讀書人,可我命不好,沒能繼續上學。 我老公是個粗俗人,平日裡連話都不和我多說一句。忙了乾活,閑了喝酒打麻將,回到家隻知道猴急,完了就死豬一樣睡去。在他眼中,我就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工具!他從來不懂我,不懂我…… ……………… 墻外的梧桐樹鬱鬱蔥蔥,盡情舒展著碩大的葉子,接受的夏日中午熱烈的陽光照射,那金色的陽光仿佛有巨大的魅力,吸引著樹汁從樹的根部隆隆火車一般,沿著脈管高速軌道和縱橫交叉地葉脈公路奔流,充溢著葉子的每一根葉脈,在陽光下充溢著飽飽滿滿,青筋暴出,似乎要撐破葉脈噴薄而出,從樹葉的尖尖葉梢滴落,帶有陽光滾燙的溫度,灑落在林間的綠草地上。 樹是有生命力的。當你看著樹枝上慢慢膨脹的苞芽,像被水浸泡,吸水腫大,膨脹,突破種皮,顯露出嫩嫩的子葉,子葉慢慢長成兩片小小的嫩葉,靜靜舒展,隨著日夜變換一張一翕,夜晚它會慢慢充溢的汁液,清晨,葉子上布滿晶瑩的露珠。 這些剛植下兩三年的梧桐樹像青春期的男孩,胳膊和腿都瘋長著,胳膊腿的生長速度似乎超過了身體的生長速度,長長的枝丫大大咧咧漫不經心的戳向空中,展現著自由放縱的生命力。 布穀鳥在林間咕咕的叫喚著,充滿了柔情蜜意,另一隻布穀鳥也咕咕地歡唱,歡唱著它們的綿綿情意。它們飛向彼些,在林間嬉戲,撲棱著的翅膀追逐著,用他們那尖尖的喙互相啄咬著。 有那麼片刻,它們停止了咕咕的叫聲,變成短促的吟鳴,隻聽見翅膀撲棱棱的聲音,樹葉也被打得罷罷直響。 一隻啄木鳥罷罷罷的啄著樹乾,打起一陣急促的鼓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停了片刻,也許是啄木鳥在喘息,也許它換了一根樹枝。就在這個間歇,又聽見了布穀鳥低聲咕咕的叫起來,呢呢喃喃,仿佛在互相傾訴衷腸互相說著甜言蜜語。 啄木鳥又罷罷罷的啄起來。這次他好像發現了蟲洞,敲打樹乾的速度越來越快。開始像驟雨來初來時打在荷葉上的雨腳,接著像脫韁的野馬噠噠噠地奔騰而過。那樹乾被啄得經脈噴張枝抖葉顫,那蟲洞處的樹乾也隨著啄木鳥的敲打發出咚咚咚的呻吟聲。 那悶悶的空洞聲越來越清脆,從咚咚咚到豆豆豆,再到吧吧吧,那蟲洞就要啄透了。啄木鳥稍稍喘息片刻,調整了姿勢,用它的尖爪死死地抓住了樹皮,嵌在樹上,將它的尾巴牢牢的抵在樹乾上,像炮兵升起的炮筒。將它那又尖又硬的喙對準了蟲洞,發起最後一波沖鋒。 啄木鳥敲啄的速度越來越快節奏越來越急促,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用力越來越猛。萬馬奔騰,群蜂狂舞,萬炮齊鳴,機槍掃射。 罷罷,罷,罷罷罷,罷……最後幾聲低沉有力地罷罷聲響過,啄木鳥從蟲洞中叼起了蟲子,飛走了。 華錚說她還在做著自己的一簾幽夢,還沒有從夢中醒來。華錚勸她要麵對現實,接受命運,不要再做夢了,那隻是寫給少女們的童話。可是,玉芳覺得,有時,人需要夢需要童話需要一條住進心窩的蟲子,以晴日的幻想度過紛然與漠然的雨季,忍受寒冷與潮濕慰藉無奈與寂寥,如果沒有了這些夢,沒有了這些女人的童話,沒有了那條蟲子,萬古如長夜,長夜如萬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