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宋明的母親不願意讓宋明的父親去管這閑事，嘟囔著說管閑事，落不是，弄不好兩頭不落好。但宋明的父親跟著華錚的母親走了，去二叔家說事去了。 　　暑假裡，一些老師開始為晉級奔忙。一天晚上，賀珍玲老師提著兩箱禮品找到宋明家說，她今年想晉級，指標跑得差不多了。也給宋校長溝通過了，這學期接新九年級一個班。想請宋明幫個忙，說服方晴把方晴班的幾個學生與她班的學生調換一下。 　　為什麼？ 　　因為晉級要算近五年的成績。你隻要調換幾個學生，讓我的成績稍高於方晴班哪怕0.1分就行，我的積分就上去了。 　　方晴現在也不晉級，這並不影響方晴，隻為評選時成績硬點更保險。賀老師解釋說。 　　可是，晉級的各項積分都要公示，其他老師…… 　　見宋明擔憂，賀老師說∴所以才找你給幫個忙，想想辦法，怎麼能不讓其他老師提出意見。 　　以前有人這麼做過沒？ 　　有是肯定有，但各想各的法。 　　賀老師說，實話給你說吧。為了這次晉級，老姐我已忙了小半年了。這個晉級指標是找人要來的。但這個指標隻能下到了學校，如果有人比我積分高，那我這個指標就給別人跑了！為這些事真快愁死了！夜裡都睡不著覺呢…… 　　宋明和賀珍玲老師雖然在一個學校經常見麵，但也可能是熟視無睹吧。今天宋明仔細端詳賀老師的臉，不禁吃了一驚，與兩年前印象中陽光紅潤的臉色已大不相同，黃土地一樣的皺紋裡焦慮橫流，好像經歷了幾個世紀的風雨似的。 　　賀珍玲老師說，我也是被逼無奈，再不晉級就老了。我也是硬著頭皮上上下下找關係。該投的都投進去了，從省到市，再到縣到鎮，最後到咱學校，一連串通關走下來。還有成績和各種證書等等都不能出問題，任何環節出了差錯，就全泡湯了！ 　　賀老師抱著頭，憂慮重重。 　　我已經問過校長了，今年晉級由張冠堂牽頭，還有各年級主任和三位老教師，共七個人，組成晉級評審小組，你今年也要升為九年級主任了，我是九年級教師，你的兵，你可得照顧點呀！ 　　宋明問，這些事兒我怎麼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讓我管九年級，不是說好了讓我下來重新從七年級開始嗎？ 　　我也是剛聽說的。連主任也不願意在擔任九年級的主任，江主任和張主任又不是乾教學的料，就算讓他們乾，他們也乾不了啊。所以領導們討論的結果，還準備讓你繼續乾。你也乾了一年了，應該有些經驗了，可以乾的更好。 　　像你這樣乾，肯定出成績，所以我就特別申請到了九年級。你放心，我既然好不容易上來了，就會拚盡全力的，也希望你在晉級的事情上多多幫忙。 　　宋明說，如果真像你說的，於公於私，我也會幫你忙的。隻要不違法違紀，我一定鼎力相助。成績的事你先別著急，讓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 　　賀老師一聽，不安地說，事到跟前再做會誤事的，一定得把活兒放在事前都做妥帖了。 　　你不用太擔心成績公示。一般情況下，隻有誰晉級誰才會真正關心那些數據，不晉級的隻湊個熱鬧看看名次。 　　關心數據的一般也隻會看積分多少，既便有疑惑是隻查分數，很難想到去一個一個的對證學生。 　　退一萬步說，既便真的有人細心查出來了，也不過幾個學生。趁著8年級升九年級的時機，進行班級微調也是常規操作，也在情理之中。 　　宋明聽了，賀老師講的不無道理，一時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宋明隻得說，我沒什麼經驗，容我再想想。但請您相信，能幫的一定會幫。 　　雖然宋明再三承應，但賀老師仍是不見真佛不放心的走了。 　　開學前十天，宋校長果然通知宋明，讓他繼續擔任九年級主任，著手組建九年級教師團隊，提前安排九年級事務。 　　宋明有意推脫，宋校長笑了笑說，方晴也會跟班到九年級的，那你覺得讓誰當九年級主任更合適？江主任還是張主任？ 　　剛開學兩周，學校召開了晉級評審專題會議，共有兩個中高指標，三個中一指標。大家學習了相關晉級文件，投票選舉了教師代表，成立了晉級領導小組和評審組。 　　果如賀老師所說，領導小組由校長任組長，幾位領導任組員。評審組由張冠堂校長任組長，三位年級主任和教師代表任組員。 　　審報的基本條件中，比往年多了一項Jⅰ生證明。 　　幾位想晉級的老師忙乎起來，都調了課去開Ji生證明去了。其他老師相繼拿來了這個證明，賀老師卻未能拿來。賀老師生了兩個兒子，交了罰款。鎮政府讓她出示罰款憑證，但賀老師搬了兩次家，罰款憑證也不知丟哪裡了。賀老師要求鎮裡查查存根，可畢竟快十年了，檔案都整了好幾次，人也換了好幾批，鎮裡也查不到。賀老師又去找當年的經手人，但原來的大隊支書已經過世，原來負責該項罰款的一個副鄉長已退休。賀老師七拐八拐終於打聽到了那位鄉長的住處，去了一看，傻了眼，那位鄉長已癱瘓多年，連自家人都認不清了。 　　沒有人能證明，賀老師連評審資格都沒有。 　　這下可把賀老師愁死了，四處找人找證明，課也上不了了。 　　宋明認為晉級安排在學期初這個時間段很不合適，如果安排在學期末更好一些。因為。一旦攤上晉級的事，無論是老師還是學校都不得安生，要折騰上很長時間，有的可能影響一學期的工作。 　　那一段時間，宋明每天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賀老師來不來，不來就拿著課程表幫她調課。 　　而董振清老師的一個輔導證也有問題，隻有學生的獲獎證書，沒有他的輔導證。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個學生是他的學生，獲獎證書也是真的，但沒有輔導證沒法積分。 　　董老師就去找鎮中心校領導，他找到了劉主任，劉主任讓他去找負責該項工作的盧副主任，盧副主任說，這樣，就說輔導證遺失，我給你開個證明，扣上公章，應該沒問題。 　　董老師說，不是遺失，根本沒給我發。 　　盧副主任說，可能沒有輔導證吧？你知道的，並不是所有活動都有輔導證。 　　董老師說，那你給查查到底有這個證沒有。 　　盧副主任說，這給哪兒查，這麼多證，我也記不清了。 　　董老師心中疑惑，說，也許是我忘了，那我回家再找找。 　　董老師去兄弟學校查問了那次參加競賽的老師，他們都有輔導證。 　　難免是上級漏發了？董老師又到縣裡教研部門查找，在檔案室還真查到了存根，上麵明明白白寫著，找書苑 wwｗ．ｚhaoshuyuan.ｃom 輔導教師，董振清。經手人正是盧副主任的簽字。 　　一位領導電話詢問，盧副主任說他記不清了。可能有漏發了吧。 　　這位領導又問當時發證時的那位負責人，發輔導證時證上現場填寫姓名了沒？ 　　填寫了。 　　誰填寫的？ 　　讓我想想。當時因為還有不少學生獲獎，人多忙不過來，好像是各鄉鎮來領證的就幫著填了一些。 　　你們呀。我說了多少次？關於證書的事一定要嚴謹。一張證書，別看就是一張紙，但是在老師手中，卻可能影響到教師半輩子的工作。 　　那人低著頭說，他們都是老領導了，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嘛，況且都有存檔呢。 　　那領導說，那就別說什麼了，中間不管出了什麼差錯，都不是人家董老師的責任，沒發給人家，現在該補發的補發。 　　可是公章在公布晉級工作前兩周已例行封章了，現在啟用公章需要三位主要領導在場。證書好打，章不好扣呀！ 　　那咋辦，就因為咱的工作失誤耽誤人家晉級？不能吧？都是一線教師，辛辛苦苦不容易，幫不上什麼忙也別坑人家，對吧？ 　　立即通知三位領導到場，現場啟封扣章。 　　通知盧主任，讓他把發的那批輔導證全帶來，一一查驗。 　　董老師千恩萬謝，補領了輔導證回來了。不久，原屬董老師的輔導證被查了出來，是被調包發給別的教師了，盧副主任也因此被內部通報批評。 　　而那位老師本來今年也該晉級了，卻弄巧成拙，因假證被處分，取消了當年晉級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