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令已又恍惚了起來,這一次他看見的是電腦屏幕裡的樹。 那棵倒掛在天上的樹通體雪白,閃爍著柔和的光,在其枝乾上有著藍色的脈絡不停地躍動就像是它的血管一樣。苗令已感覺到明顯的不適,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呼吸爬進自己的肺裡,他費力地咳嗽卻無濟於事。就在這時候,一個女孩走了過來一言不發拽著苗令已就跑,由於喘不上氣苗令已幾乎是被女孩在地上拖著的。 跑出一段後,女孩把苗令已拖進一間小屋,東翻西找之後拿出一個瓶子直接灌進苗令已嘴裡,好像打算趕在他窒息前嗆死他。 “好點沒?” “咳咳咳,你不能慢點嗎。”苗令已好不容易緩過來,那種刺痛仍未消退,估計是灌進肺裡了。 “好了,別著急,我們可以慢慢來。”女孩丟下他,轉身又開始扒拉起來,過了一會,她端著一件疊好的風衣走了過來。 “嘿嘿,談筆生意怎麼樣?”女孩把衣服捧到苗令已眼前。 “我沒錢,買不起。”苗令已一臉莫名其妙,他突然發現這次恍惚過後經歷好真實啊,比起上次真實太多了。 “不要錢,你誤會了。這筆生意是說你幫我把這件衣服穿上,然後我就許你一個願望,好不好?”女孩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個椅子,坐在上麵瞇起眼睛端詳著苗令已,那件衣服就這麼憑空展開漂浮在空中,上麵滿是奇怪的符號,走進之後才能發現每一根線上都刻有古怪的文字,密密麻麻,此刻好像正要爬進他的眼睛鉆進他的靈魂。 “不行,我不穿。”苗令已嚇得癱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隨後他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行吧,你聽我說。”女孩又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塊黑板,開始在上麵塗塗畫畫。 過了一會,她停了下來指著上麵一隻長著三個頭的王八開始給苗令已解釋。 “額,偉葉市裡那個馬上完全復活的神就是他——薩魯佐。曾經是‘啟’的獄卒,負責看守反抗的奴隸和其他犯法的神。一般情況下他有三個頭外加一個龐大臃腫的身體,值得一提的是他沒有四肢靠著背上的肉翅挪動,尾部的尖刺上有毒腺,還是相當危險的。通過煉金術重鑄身體後有類人形態,這個時候他會犧牲防禦和恢復來換取敏捷和更高效地使用自身權柄,爭取近身去攻擊他的後頸。”女孩自顧自地介紹偉葉市神災的源頭,似乎忘了那件衣服的事。 “行了,已經知道對手的情況了,一會回去就抓緊乾掉他。”女孩把黑板扯到一邊去,重新開始講起那件衣服。 “聽著,這件衣服出自原典神‘覺’之手,上麵每一根線都象征詛咒術和煉金術的最高成就。披上它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激活體內的神骸,提升自己解放的水準,與此同時,借助這件衣服也可以把我的靈魂帶出去。” 最後這句話提醒苗令已眼前這個女孩的真實目的,她被困在這了,借助自己和這件衣服她可以離開。 “別這樣想,你已經聽說過‘蘇的遺產’哈倫先生這個存在了吧,把我當成‘覺的遺產’就行,很久以前我們鬧了一個小矛盾,然後就分道揚鑣甚至還動過幾次手,我的身體被他用煉金術毀了,他也被打得半死不活茍延殘喘。我一直在等你,等著你來帶我離開。”女孩又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個扭蛋機,隨後從身上摸出來一枚代幣,上麵紋著剛才見過的圖騰。 “不會讓你白乾的,要不要聽聽我其他的生意啊?別急著走,外麵那些人會看住你的身體的,我們可以慢慢聊。”女孩又掏出兩杯紅茶,甚至還是熱的。 “你認識我?你是什麼人?”苗令已發現了盲點,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那個該死的成人禮現在才開始。 “介紹一下,我是潘多拉,你的養母茜,朧姨,還有那個東瀛女人緋,都是我的手下。她們負責照顧你這樣的孩子,最後對你們進行考核。合格的孩子見到我,根據情況繼續培養。好了,你對現在的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現在做好準備出去吧,殺掉那個看門狗把他當成你加入神骸社會的血祭吧。”潘多拉十分興奮地鼓動苗令已,順手把代幣丟給他。 “去抽一個,獎勵一下自己。”說著,她整個人翻過去,椅子順勢直接變成了沙發。 苗令已看著手裡的代幣和眼前的扭蛋機,停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過了一會,他緩緩地問道。 “你手上有她們的靈魂是嗎?”背對著潘多拉的苗令已看不見她的表情,那張本來漫不經心的臉上爬滿了不悅。 “啊,看來你徹底暈過來之前聽到了。她說得差不多是對的,我實現她們的願望,她們交付自己的靈魂,你情我願,有什麼問題?” “那,她們怎麼看待我?”說實話,苗令已小時候沒少挨打,每次給自己編故事的時候都喜歡加上各種離譜的淒慘身世,但是現在他害怕了,因為那些鬼話成真了,養了自己快二十年的媽,陪著自己消遣的阿姨,都是被一個冤魂派來的。 “額,你覺得呢?來找我的人很多,針對她們的經歷我會安排她們去做不同的事,組織那麼大總不能都去看小孩。育兒組多數是求我救救她們的孩子或其他什麼重要的人。茜是救兒子,朧是救戰友,緋是救丈夫。值得一提,要不要聽聽茜原來的人生,我怕你受不了。”潘多拉最後竟嬉笑起來,她很開心,苗令已純純是自找苦吃,自己猜到了就不能糊弄一下嗎?非得戳破。 “說。”苗令已依舊背對著潘多拉,他的聲音低沉的嚇人,但是潘多拉認為“這小子快哭出來了。”她可太開心了。 “先說清,把靈魂交給我的人會被分配一具全新的煉金身體,不計時間的為我服務,所以茜是一個老員工了。在大概三百年前,茜是蔓殊院的一名頗有前途的樞機,她能力出眾,為人和善,曾經被寄予厚望成為主教候選。最後她和一名抗擊神災的英雄結合,拒絕了競爭主教,選擇和丈夫一起去培養後來人,就過著這種童話詩歌一樣的幸福生活。直到,哈倫死性不改打算治療身上的舊傷重出江湖,進行了一係列研究和行動,這裡麵最知名的就是被稱為‘紡錘’的慘劇,而她的兒子就死於其中。她信仰的母神沒有賜下任何憐憫,她尊重的老師掩蓋了真相,她的丈夫選擇放棄追問,最後她瘋了。被趕出蔓殊院,那個準主教,就這樣成了一個衣衫不整的瘋女人。不過她是裝的就是了,為了逃出來找到最後的希望——我,無所不能的潘多拉。”說到這,她看了一下苗令已隱約有點顫抖的手臂,喝上一口紅茶繼續開始補充。 “雖然我有點多事,不過在她裝瘋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很好玩的細節的,畢竟是同時代不少人的女神,說是忍辱負重也不為過。”潘多拉打算分享一點幾百年前的緋聞軼事。 “夠了,最後呢,她的願望實現了嗎?” “明知故問,我就不費口舌了。她的兒子比你優秀太多了,在年輕女孩裡很有市場,要不要”潘多拉打算繼續刺激一下苗令已,畢竟這會讓她開心。 “知道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茜其實帶過很多孩子,育兒組就是這樣不停的培養種子,直到有人可以帶我出去,直到有人可以作為‘覺’的解放者出現。她們就這樣不停地哺乳,不停地操勞,抵押上靈魂的軀殼無法反駁我,連愛都是可以被我定量配給的物資。哎,我給你說啊” 就在潘多拉打算進一步講出這為人不齒的歷史時,苗令已慢慢地回頭,一隻豎瞳圖騰飄在他的頭頂,漠然地注視著嬉笑的潘多拉。現場霎時一寂,潘多拉試過無數次,這些年來多少種子被帶到她的眼前,無論主觀上是否願意都無法穿上那件衣服,對於苗令已,她也放棄了。不出所料,那些孩子無一承載了“覺”那貴為原典的權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來了。那隻被樹根糾纏的豎瞳,那份被“蘇”和“啟”押上世界才勉強抑製的權柄,就擺在潘多拉眼前了。 潘多拉剛想說話,一道紫色的雷直接從她背後劈了過來。下一個瞬間,苗令已掐住了被雷電撕下一隻胳膊的潘多拉,慢慢地重復著剛才的問題。 “她的願望實現了嗎?” “實現了,我利用‘覺’的權柄修改了已經發生的‘真實’,救活了她的孩子挽回她的人生,並在她壽終正寢後帶走她的靈魂。” “哦。” 潘多拉認出眼下的神跡了,“覺”最偏愛的一招——慟天。 “沒錯了,這小子就是我找的人,主人終於可以復蘇了。”潘多拉不得不想起多年前自己和哈倫徹底撕破臉的那天。 “哈倫,尊主馬上就會回歸,你的母神什麼都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