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孝義無雙的李大郎,前日終是進了我靖安司?” “說什麼呢……就他還孝義無雙,分明就是那鄭青舟給他造的勢。” 金陵城城西某間客棧二一間房間內,兩名靖安司倚窗觀察,嘴裡閑碎念叨。 見到身後的房門被推開,皮膚黝黑,眼若魚眼的自家千戶進來,立刻說起了那人的壞話。 張儼其實在門外就聽到自己兩名下屬的議論,想到那個秋雨蒙蒙的巷道,心中忍不住一陣惱火。 那鄭青舟和李新年,真是該死…… 張儼素來自詡和鄭青舟不同,他鄭青舟出身江南鄭家,在這一批千戶之中,卻是修為最低,資歷最淺的一個,如何能和自己比? 我的功勞,我的修為境界,都是一點一滴積累出來的…… 張儼對屬下問道:“有發現什麼異動嘛?” 剛才那位對李新年有些不忿的靖安衛拱手回應, “稟千戶,目前還沒有發現那薛煥的蹤跡。” 張儼眉頭一皺,有些忍不住出聲質詢,可最終還是憋住了,又叮囑了兩句,便轉身出了房間。 他緩步走到客棧最高層一處開窗的回廊,示意在此處的靖安衛回避,獨自一人望著圓月當空下,連綿巍峨的金陵帝都。 這樁案子交到他手上了,其實張儼完全可以坐鎮黑獄,審問那兵部的衛逆和吏部的陳逆,若能翹出一兩位朝廷大員,這必然也是一筆功勞。 可是這有什麼意思?衛逆和陳逆都是鄭青舟挖出來的。 親自把薛煥這個逆賊抓住了,並從他嘴裡翹出更多的消息,這樣才能顯出自己張千戶的勞苦功高! 城西這邊是金陵城商業市集最繁華的區域,一條蜿蜒奔騰的大江橫穿,算的上是這座帝都的水上生命線。 但此時已是夜禁之時,大街小巷上隻有巡街卒往來行走手中銅麵敲出聲響驚起屋簷下的飛鳥。 突然間,視野極盡處,幾乎快要連成一排排線的整齊屋脊下,突然升起一縷淡淡的,飛快要消散的紫色煙霧。 這…… 雖然隔得遠,但眼尖的張儼瞬間就注意到了,激動的眼皮一跳。 紫色煙霧,是他給屬下設定的專屬信號彈,隻有在有可能發現那薛煥的蹤跡之時,才可以拉響。 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張儼搭在欄桿上的雙手猛然輕拍,整個人的身體豁然閃起白色的光芒,如同大鳥一般,飛入這夜色,往那紫色煙霧升騰之地飛奔。 與此同時,紫色煙霧散開的四處的黑暗裡,忽然有十數道身影出現,齊齊撲向那一處。 張儼的速度最快,當他抵達那處時,腳尖輕輕點在臨近屋簷一片瓦片上,見自己的一位屬下正倒在屋簷下空地上,而一位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正在極速地轉過身。 身材足足有八尺,體態魁梧,發間有銀絲…… 正是那薛煥! 張儼如死魚般的雙眸驀地一亮,精神抖擻,厲喝一聲: “薛煥,哪裡跑,看本千戶來擒你!” 說罷,周身白光滲出冰寒之氣,腰間錯金牛尾刀出鞘,憑空一丟,豁然劈向那薛煥背心。 呼呼—— 三尺銀刃,在黑夜中帶起劇烈破風聲。 那薛煥也是了得,身子不回轉,如同腦後生眼一般,聽風辨位,一隻手裹上土黃色,向後一翻折,捏成拳,堪堪抵住刀尖。 既然回招對敵了,薛煥的逃離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可這時,張儼卻帶著一雙沾著冰霜的肉掌逼到他身後。 迫不得已,薛煥隻能轉身和張儼對上一掌。 “噗”的一聲悶響,以雙掌交集處為中心,卷起一股寒氣。 對完掌後,張儼身子晃了晃,退後了半步,那薛煥卻咬牙生受,轉身疾走。 張儼不著急了,壓住有些翻卷的真氣,撿起剛才落在地上的牛尾刀,而此時他手下的靖安衛們才紛紛趕到。 張儼麵色肅穆,把命令吩咐下去,道: “分頭包抄圍堵,他硬受了我一掌寒冰真氣,跑不遠的。” “是。” 靖安衛們拱手,朝那薛煥逃離的方向極速圍堵。 張儼望著四散的手下,壓住眼底一抹火熱,也直直向前追去。 可是就在這時,一道滄桑沉悶的嗓音從前方飄來。 “千戶,已經把衛福雲和陳廣深送給你們了,還嫌功勞不夠嘛?” 張儼一驚,前方那薛煥消失的長街前,忽然浮現出一團褐色光芒,正朝自己飄來。 還有同夥?張儼臉上狠厲色一閃而過,反而加快了速度,朝那團褐色光芒極速掠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何必如此呢?”那道嗓音又發出一聲嘆息。 張儼忽然驚訝地發現,自己手裡牛尾刀和那褐色光芒相交之際,竟是如同陷入一團棉花之中,發不上力,也拔不出來! 此人是何等修為,難道是天象境界? 心中一陣發苦,卻依舊正色厲喝道: “何方鼠輩,可敢現身?” 那褐色光芒驟然一收,一位身穿麻衣,頭皮披散,麵色倦怠的高大老者出現在身前。 張儼在腦海之中飛快檢索,竟沒能想到眼前這人使用的是六禦諸脈中的哪一種真氣! 該不會,又是北方的真氣源流吧。 老者就站在那裡,厚重氣息幾如凝實,低沉出聲道: “千戶,就此退去,如何?” 退去?如何退去? 將這案子從那鄭青舟手裡奪過來豈是那般容易的?怎麼可以無功而返! 張儼兩隻魚眼瞬間血紅,一聲暴喝,冰寒之氣透體而出,從他到腳下蔓延到那老者,凝結出一層薄薄的冷霜,寒意徹骨。 “真是不知死活!” 老者灰眉一動,身子動也不動,隻是一隻腳微微踏出,褐色光芒從腳底升騰,這條街道的地麵有些微的晃動。 張儼咬咬牙,寒冰真氣灌入牛尾刀,鋒刃上帶著些閃著冷光的冰雪,身子悍然前沖。 可是下一刻,他竟發現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腿,如同被無數根藤蔓捆住,而他手中的牛尾刀,竟如地上薄薄的冷霜般寸寸斷裂! 張儼此時才潸然醒悟,但為時已晚。
第27章 寒門0戶(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