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 “趙雍圖於中山,先生則想要攻宋,田文不敢茍同。” 已箕: “合縱連橫?” 田文: “正是,秦國的強盛已經不是一個國家可以抵擋。隻有各國擱置紛爭先割裂秦國,六國才有續存的可能。” 己箕: “蘇秦在秦國時,有一位長輩是這樣說的,如果自己的國家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一心想要借助外力,蚍蜉雖能撼樹但也隻有一時。” 田文: “我是齊人,我了解齊人,我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必須要提醒先生,齊人不善戰。” 己箕: “如果這些弱國能團結一致,他們就不是弱國了,國之所以弱,除了有強鄰環伺,更重要的一點是內臣不睦。公室親族之內尚不能和睦相處,你安敢期望他們能對你推心置腹?兩國之間的合盟尚不過是豺狼的把戲,何況六國。” 田文: “這次不同,我們不依賴楚國和趙國了,我要以齊為縱長,集六國之兵破秦。” 己箕: “我看不行,趙雍對中山已經誌在必得,你率軍拔師之日便是趙滅中山總攻之時。” 田文: “中山不是第一次被滅國了,就算他能攻破中山,想要歸服也不是短期可以辦到的。” 己箕: “趙雍蠶食鯨吞十餘年,這一次的中山沒有機會再復國了。” 田文: “但如果我能先他一步攻破函穀關?” 己箕: “就算你能攻破函穀關,又如何?你能破秦?你能破鹹陽?不就是為了合談?不就是為了歸還韓魏楚那些被侵占的土地?有什麼意義?天下沒有第二個中山,齊國數百年居至富而難以圖強,是因為什麼?因為我們的土地太少了,你今天去函穀關走一朝,除了是因為要你的功勛,要的你的青史留名,齊國能得到什麼?如此天賜良機,短時間內趙雍一定要吞掉中山,齊國要做的就是等,等趙人先攻中山,然後才有機會趁機滅宋。這樣的話....” 田文: “先生是在侮辱田文嗎?!” “六國內耗得利的一定是秦國,秦國不破田文寢食難安。趙雍想吞滅中山國的時候,如果我們坐視不理,秦國就一定會發兵義渠,秦得義渠,趙得中山,齊得宋,可這樣一來對六國的局勢又有什麼好處呢?先生可不要忘了,秦趙同宗,而且他們現在還是盟友。” 己箕: “公子認為齊人應該怎麼做才會更好呢?” 田文: “攻秦結趙。如果我們能逼秦國合談,孤立趙國,趙國滅中山之後的餘勇斷不敢相爭,中山這塊肉,趙人吞不下又舍不得吐,秦國靠不住,趙人便不得不與齊國結盟,齊國便是天下公認的霸主,然後孤立秦國破秦就隻在彈指之間。” 己箕笑: “用最小的損失,出最少的力,以得到最大的利益。” “公子遠慮,己箕自愧不如。” 田文回禮: “先生過獎。” 己箕: “有一位老友是這樣和我說的,齊國是商人的國度,用商人的方法治理國家,國家能夠富裕。但是這樣個國家永遠隻能夠打一些不對稱的戰爭。” 田文: “那是什麼樣的戰爭?” 己箕: “以富壓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多打少,以強欺弱,以有心算無心。一旦遇到了勢均力敵的對手,他們就不堪一擊。” 田文: “我卻不這樣認為,隻要我們做的足夠好,就永遠不會有能與齊人勢均力敵的對手。” 己箕苦笑: “相對於一個國家的肱骨,公子更像是一個完美的商人。” 說完便長嘆了一聲。 “己箕盡力了。” 田文追著送出門外,又向己箕揖禮以示尊敬: “先生就沒有什麼想要對田文說的嗎?” 己箕再嘆: “商人考慮的是付出和回報,國君考慮的是得到與失去。公子要記住,商場終究不是戰場,市井小農孜孜不倦追求的是源源不斷且穩定的收益,但國君需要的隻是在關鍵處能得到一場可左右時局的勝利。我最擔心的是齊國會在某一天輸掉一場將顛倒國運的大戰。” 田文: “先生放心,隻要有田文在,齊國就不會衰敗。” 己箕笑: “公子可信由李耳所傳下來的道德經?” 田文又向己箕行禮,笑: “先古聖賢,田文焉敢不信?” 己箕: “當一個人開始意識到道德並不是一種修養,而是一種手段的時候,才是真正的修養。” (人人生而平等,也許並不是泛指,而是在生命麵前人人平等,就算有人想到了用溫水煮青蛙的法子,但人間這口鍋誰能保得住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