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雍設想: “從雲中、九原以騎兵直沖,七八日便可到達鹹陽。” “我父祖苦秦久矣,近年來雖然也取得了一些戰果,但是秦國一日不滅終究是懸在我三晉頭上的一把斬首劍。” 趙成: “齊、楚、魏虎視眈眈,如果我們與秦人膠著,恐再現邯鄲之圍,得利的怕是他人。” 肥義: “主父鴻圖霸誌,但我們才得到中山,六國都正在窺視著我們希望有所行動,秦人雖然會成為我們最終的敵人,但是眼前的危機更迫在眉睫。” 趙成: “還有那個戴偃,這些年以來也沒有閑著,他先後打敗了齊國、楚國、還有魏國,現在就差趙國了。” 趙雍笑: “時機難得,田文剛剛才逼迫秦君求和,現在秦人恐怕把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東南,就算他們能僥幸得知了我的計劃,很難抽調兵力策防。隻要韓魏能聞風進逼,齊人傾舉國之力才攻破的函穀關就會像秋天的葉子一樣被擊碎,滅秦便在彈指之間。 趙成: “滅秦之後呢?趙的南邊是魏國,東邊是齊國,北邊有匈奴,西邊還有防範秦人的死灰復燃。齊宣王想要圖滅一個小小的燕國,可是他們在燕國的土地上駐紮了一年,耗費的財帛糧餉無數,最後也還是不得不從燕人的土地上撤軍。闔閭以三萬吳卒逼得楚昭王先後逃往鄖國隨國,可之後呢?燕人成了齊人的死敵,吳國被楚人和越人滅國。” 趙雍: “趙人不同,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肥義: “大王,臣已經老了,薑太公說過,取天下者若逐野獸,而天下皆有分肉之心;若同舟而濟,濟則皆同其利,敗則皆同其害。齊、魏、韓皆有狼子野心,大王的騎兵一出,秦人固然不可阻擋,但趙人的本土也空虛。他們可能會攻打秦國,但也有可能會攻打趙國呀。” 趙雍: “這一點我已經想過了,秦國是一頭猛獸,也是一塊肥肉,趙國若想要獨吞就必定要步田辟疆和吳王闔閭的後塵。從我大軍開拔,與交鋒隻需兩日,兵圍鹹陽再需要五至六日。所以從我出發之後,你們就立即遣人前往齊國、楚國、魏國、燕國還有韓國。” “告訴韓國、魏國和楚國,趙人隻需要秦國北邊的土地牧馬,函穀關以西的土地誰先搶到就歸誰。滅秦之後我會在鹹陽城下與他們歃盟,至少十年內趙人與他們互不相犯。” “告訴齊國,如果不能趁機攻取魯國和宋國,再想要這樣機會就要看楚國和秦國的臉色了。” “告訴燕王,如果天下大亂,就是他向齊國復仇的最好時機。” 肥義: “楚王熊槐可還被扣留在秦國,如果鹹陽有危險,他們就一定會釋放熊槐與楚國結盟,以前他們就是這樣來對抗晉國的。柏舉之戰後,秦哀公對楚國也有大恩,楚國也未必不會幫助秦人解困。還有田齊,他們缺少土地,父子三代人皆有圖霸的野心,如果任由秦國衰弱,他們要麵臨的就是一個比以往都更加強盛的三晉,田地也未必不顧有滅國之危,而隻看到眼前的魯國和宋國。” “還有戴偃,此人也是宋國歷史上不世出的強主,這一處他未必敢啃,齊宣王當年屢次攻打燕國,也始終不願意和宋人開戰,傳聞就是因為他對戴偃十分忌憚。” 趙雍: “我倒是聽說了這樣一件事情,齊國與宋國都是天下最富有的國家。田恒公弒殺齊侯剡之後,創辦了稷下學宮。叔父可知道這件事情?” 趙成笑: “廣招天下賢士,使齊國一改此前頹敗的局麵,所以才謚了他一個‘恒’字,為了避免與齊恒公混淆,天下便稱他為‘田恒公’或‘孝武恒’。 趙雍笑: “兩個字都是上謚,足見他的才徳,不知道我死後會謚一個什麼字呢?” 趙成: “武!剛強直理曰武;拓地開封曰武;肅將天威曰武;安民和眾曰武;折沖禦侮曰武;威疆叡德曰武。這個字就是為大王量身定做。” 趙雍扶起趙成: “但我覺得這樣還不夠,今天的趙國雖然在表麵上強盛,但正如先生所講,趙居於虎狼環伺之間,隨時會有滅國之危。我不想趙國隻在我這一代人強盛,所以還想要做的更好。先生曾諫我向戎敵伺謀,寡人做到了,但是我還想要更進一步。” 肥義: “主父已經做的很好了,甚至已經超過了當年的趙簡子和趙襄子。而且現在仍然正當壯年,將來的成就不可以限量,所以現在更需要穩妥和謹慎行事。” 趙成: “主父的謀略和眼光早就已經超越了我等,但是以當今六國的形式,韓魏這樣的小人隨時有可能從背後捅刀子。” 趙雍笑: “當今天下都認為齊強而秦弱,可我不這樣認為,齊國雖然富裕,但他們的公子和權臣們善於詐計和權謀,他們的士兵和大夫也習慣了享樂而沒有鬥誌,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以有心算無心,以眾欺寡,以強淩弱,隻需要用一場極慘烈的死戰,齊人用金沙建成的城堡就會轟然倒塌。” “但是秦人不同,他們在秦孝公之後,國力一日千裡,這是在魏國和楚國兩個老霸主國身上所看不到的。趙人處在三晉的夾縫之間是趙人的不幸,時間不會留給我們太多的機會了,任由秦國再這樣發展下去,我們與他們的差距會越來越大,直到不可仰望。” “叔父你說,秦趙同宗,但現在我們與秦人差在哪?” 趙成: “地利,秦踞守秦嶺天險,函穀關是天下雄關,可這樣的關口秦人還有三座,可趙人幾乎無險可守。而且先祖為避禍,屢次遷都,現在邯鄲的經營雖然大成,但是它與齊國、韓國、魏國,甚至楚國和宋國的距離都太近了。如果他們偷偷在邊境線上屯兵,但凡聽說主父的大軍不在國內,他們一日就可兵圍邯鄲,而這個時候就算我們遣快馬求援,不等援兵趕到,趙人就有滅國之危。” 趙雍: “還有呢,難道我們秦人相比就隻差在地利?” 趙成遲疑了一會兒沒有回答,肥義便說道: “是耕地。” “趙國地處偏北,與匈奴僅百裡之隔,水草雖然豐茂,卻並不產糧,收成與其它國家相比也差了一大截。但是自立國始,周圍有總是危機四伏,所以常備的兵力很多,消耗的糧食也不比其它國家少。這些年以來趙人雖然發展得很快,但是耕地卻沒多擴大多少,反而因為公卿和貴族之間的爭奪,收上來的糧食有時候甚至會比以往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