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翦笑: “臣子妄論國君家的私事從來都不是福氣。” 趙雍: “但我現在已經不是國君了。” 牛翦: “但您還是整個趙國最有權勢的人。” 趙雍拍拍他的肩膀: “單說無妨。” 牛翦: “主父壯年退位,雖然說依然是趙國的萬人之上,但權勢終究是交出去的了一部分。” 趙雍: “當初內憂外患,恰逢齊秦向爭,趙人難得有機會發展。可這種機會轉瞬即逝,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所以我必須要抓住一切的機會把重點放在掃清國內的憂患。朝堂上與六國與群臣的那些紛紛擾擾我不得不擱置在一旁,可這一切又不能沒有人去管吧,所以我便想到了趙何。” (趙語在公元前326年逝世,十五歲的趙雍繼位。公元前306年收服林胡,公元前301年攻破中山國國都靈壽,公元前300年基本占領中山全境,公元前299年趙雍禪讓幼子趙何,公元前297年收服婁煩,公元前296年趙雍廢除中山國君,中山國滅。同年,沙丘宮變) “我15歲繼位,國政全仰賴群臣的輔佐,趙何繼位時隻有9歲。” 牛翦: “與其說您是信任他,不如說您是信任您的叔父公子成。” 趙雍: “父君在世時與叔父就是一人主軍,一人主政,但是我不能把國君的位置給他,不然我就會被架空。趙章、趙豹、趙勝也是一樣,他們的身後都有很強的勢力,位置傳給他們,很快就會向我奪權。所以隻有年幼的趙何最適合做趙國的國君。” 牛翦: “但人是沒有回頭路的,就像山底下的水窪,它們想要回頭的時候,要麼是因為有暗流,要麼就是他們將要消失的時候。” 趙雍笑: “我不後悔,都是自己的子嗣王位傳給誰不一樣,但是現在我還有最後這一件要做,我擔心的是他們會阻止我。” 牛翦: “您不是擔心他們會阻止您,您是擔心他們還沒有和秦國全麵開戰的魄力。” 趙雍: “正是,年前楚王熊槐從鹹陽逃出,韓魏皆不敢留,到了趙國他們居然還要派快馬來尋問我的意見。以致楚懷王被秦國的使者帶回,白白錯失良機。” “戰爭與紙上談兵不同,它不是兩個人在對弈,而是一大群人坐在同一個棋盤上在下棋,大軍所到之處未必都事事如意。如果全指望大軍會所向披靡,還有韓魏齊楚燕的配合,那麼這一場仗不打也罷。” 牛翦: “商鞅在入秦時曾提過,大爭之世你死我亡,想要對方不會來進攻你的理由隻有一個,那便是不敢。和什麼情誼、外交、賄賂之類的都沒有關係。” 趙雍: “所以如果有某一方反水,我們又正好在秦境打得過於慘烈,尤其是齊國。天下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默契。楚國強,周天子就聯同秦國晉國齊國全力壓製楚國,晉國強,秦國楚國齊國所有的諸侯國就明裡暗裡的削弱晉國。秦國強的時候,我們會一同對付秦國。如果他們突然發現趙國成為最強的國家時,他們也一定會圍剿趙國。” “趙國有天生的短板,如果我不能做到這一切,某一天當他們向趙國開戰的時候,我們會比魏國倒下得更快更慘烈。” 牛翦: “所以國內還必須要有一位有鐵腕的人物坐鎮。” 趙雍: “而且在必要的時候不僅要能抵抗住邯鄲受圍的壓力,還要能在這樣壓力下,不和談,不妥協,依然敢像秦國境內運兵。寧願丟掉邯鄲也要保住安邑和臨晉關,這樣一來秦國就有雙線作戰的壓力。就算嬴稷有一千個不甘心,也沒有膽量和能力和我們開戰。” “國家之間的對比是此消彼長,我不畏懼與任何人開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但也不願意進行沒有意義的消耗。” 牛翦: “您想要遷都晉陽?” 趙雍: “晉陽是趙氏的根,最早就是趙氏的封地,先祖敬侯想要在中原擴圖,但是現在已經快要一百年了,國家越來越少,僅存的諸侯們實力也越來越強,現在的邯鄲作為一座城池比作為國都要好。所以也是時候把中原這塊地方先放一放了,拿下臨晉關,趙人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牛翦: “但是邯鄲經營既久,那些公卿和貴族哪能說放下就放下。” 趙雍: “我擔心的就是這些事,如果我還是趙王,這件事便不算難辦,可是現在的趙國已經有新的王了,我該如何說服他們,又如何頒布這一條政令。而且頒布之後還要嚴格保密,遷都的時間也要小心拿捏。否則秦人一旦知曉,立刻就會向晉陽用兵。” 牛翦: “所以您想要做的是,從我們與秦國交戰開始就立刻向晉陽遷都,除了邊塞的守軍之外,您要動用所有的王室力量向安邑和臨晉關進軍。這樣既能夠安撫齊國魏國,又能更牢固的掌控所占領的秦國土地。” “但是遷都所耗甚大,時間和動靜也不然不小,七國之內何處沒有布滿眾人的耳目,如果在前期不做經營,遷都過程中萬一出現問題,趙國可就葬送在您的手上了。” 趙雍: “可是動作太大,秦國也必然會作出反應,我可不想在用兵之前再與秦國起無謂的戰端。” “所以便需要想個法子用來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