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而來的第2120天。” 　　“今天，巨人傭兵團完成了道路的開辟。我們終於可以穿過針葉林，前往凈土。” 　　“開辟道路的這幾天，我們在叢林裡發現了不少野獸。其中有肉食動物，也有草食性的。和荒原上那些變異生物不同，這些生物看上去相當接近地球上的樣子，應該是沒有被輻射或者化學物質影響過的。” 　　“並且，看上去它們構成了完整的食物鏈。看來這裡的生態真的很接近核戰之前。我很期待之後凈土會是什麼模樣。” 　　“昨天，常德紹剛能下地就忍不住跑去獵了一隻鹿回來。醫師鑒定之後認為這東西沒有毒性，就交給廚師做了烤肉。雖然大半內臟都已經替換成了義體，不過這小子的食欲好像一點都沒有下降，一個人就吃掉了一小半的烤肉，是其他長工食量的好幾倍。” 　　“當我問他有沒有不太適應身上的義體的時候，他告訴我沒有。不過這小子一貫喜歡逞強，這種話最多隻能信一半。之後一段時間內沒必要的話還是盡量不讓他單獨作戰，免得在戰場上出現什麼問題。” 　　“黑草城那邊來了電報，金城勇的叛亂已經被平定。他的部隊連同行者會襲擊了城主府，想要武力奪取政權。但是城主方麵提前得到了情報，城主本人提前撤離了城主府。金城勇已經被逮捕處決——話說回來，醫師對此好像沒什麼想法——不過城主被迫將大量力量用於維持城內穩定。” 　　“行者會那幫混蛋為了延緩我們的腳步還真是用盡了一切手段。奇怪的是，最近他們自己的直屬力量和智械倒是沒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是在籌劃什麼東西。食人鷹車隊的無人機飛出去偵察過，但是樹林本身就已經太過寬闊，沒辦法僅靠遙控無人機就獲得什麼有用的信息。” 　　“不管行者會在籌劃什麼，我們現在都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們都隻有奪下凈土一條路可走——我等了六年，就是為了這一天。” 　　關掉錄像機，陳望歸將目光投向大屏幕。 　　啟航號正在穿越巨人傭兵團開辟出來的道路，其餘車隊則緊隨其後。 　　除了保衛川前城的三支車隊以及不擅長野戰的黑鳥傭兵團，此時所有力量都已經集中在了這裡。而川前基地中的生產線也還在時刻不停地生產補給，隨時準備運送到前線以備使用。 　　費無緣這幾天都不曾說話。鐵流軍團的總司令一向少言寡語，加之即將抵達凈土，陳望歸並不很清楚因為荒原而失去了所有親人的費無緣此刻正在想什麼。 　　沈梅則是一如既往地慈祥開朗——盡管對於一名荒原人來說，這大概率隻是表象——對這位沒有別的什麼願望的老人來說，即將抵達凈土比起令人激動或許更加令人釋懷。 　　至於其餘車隊的其他人，他們各有各的理由——而於陳望歸來說，他正麵無表情地坐在這裡，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昏暗的林間看不清陽光，隻有些許光芒從針葉的間隙中落下，灑在戰車頂部。然而，在這條甬道的盡頭，陳望歸已經看見了一道光墻。 　　龐大的基地車一點點接近那道光墻，它於是一點點幻化為光幕。陳望歸逐漸看清了，在幕布的另一邊，似乎有著大地、原野、灌木和飛鳥。 　　然而，當他一眨眼，又立刻發現眼見隻剩下一簇簇的光團。 　　他緩緩吸進一口氣，又以更慢的速度將其呼出。 　　下一刻，電話響了起來。 　　“老大！”常德紹的聲音一下子轟進耳朵，“我看到凈土了，你快點來車頂上！” 　　——毫無疑問，啟航號的長工長現在不在他應該在的崗位上。 　　“看到凈土了？”陳望歸本能地反問，但下一刻他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在那麼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裡，陳望歸似乎短暫地死去了：他眼前一黑，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臟與呼吸，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隻剩下混沌的思維。 　　在這十分之一秒之後，蒼藍的天空映入陳望歸的眼簾。 　　沒有沙塵，沒有滿天的塵埃，蒼穹之下掛著成團的雲。 　　在兩片雲的罅隙間，日輪投出一圈圈光環——一如陳望歸在地球看見的景色。 　　後知後覺地，陳望歸意識到，啟航號已經駛出了針葉林。 　　他渾身一震，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最終，陳望歸伸出僵硬而顫抖的手，打開了無線電。 　　“全員，這裡是啟航號，我們已經抵達凈土！重復一遍，我們已經抵達凈土！” 　　啟航號以二百碼的速度翻起寒冷而堅硬的泥土，找書苑 www.zhaosｈｕyuan.com 成群的車隊在基地車後方展開。它們自叢林中湧出，在太陽之下緩緩停下。 　　陳望歸緩步走上啟航好的車頂，常德紹已經在這裡站了許久。 　　陽光將陳望歸籠罩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被一種久違的暖意包裹。 　　烤熟蟎蟲的氣味鉆進鼻腔，陳望歸幾乎流下淚來。 　　太陽。毫無疑問，這就是太陽。這不是任何一堆篝火、一臺壁爐、一盞探照燈所能偽造的。這就是，貨真價實的，毫無疑問的太陽。 　　“老大。”常德紹的聲音將陳望歸驚醒，“這就是太陽嗎？” 　　陳望歸抬起頭，瞇起眼睛看了看太陽，而後點了點頭。 　　“這就是太陽。”他應道，“太陽就是這樣的。” 　　常德紹“哦”了一聲，復又望向遠方：“那是什麼？” 　　陳望歸順著常德紹的視線看去，他看見了林立在大地上的高塔。 　　仔細看去，陳望歸才意識到，那不是高塔，而是煙囪。 　　是成排的煙囪——它們並沒有什麼動靜，就這樣釘在大地上。 　　常德紹遞來了望遠鏡。 　　借著望遠鏡，陳望歸看見了工廠、板房宿舍，以及鋪裝好的路麵。 　　最後，陳望歸看見了哨塔上的機械行者。 　　他勾起了嘴角。 　　“這是……嗬。”陳望歸搖了搖頭，“準備準備吧，我們把它們，全部碾成渣。” 　　陳望歸頓了頓，轉向後方，高聲叫喊： 　　“所有人，準備武器！把前麵那些混蛋碾成渣，凈土已經在我們腳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