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占便宜王鳳哥兒(1 / 1)

難道接旨不用什麼焚香文案,難道接旨時候沒有刻意提醒言跪,根本不是忘了亦或者什麼戴公公吩咐特殊照顧,而是這裡本就是一個實實在在偉力世道!   這上旨本身就帶有力量,根本不需要再用甚言語虛禮去增加它說服力,它本身就是最鐵佐證。   單隻這微微顯露一角張安庭已然隱隱能窺見那皇城正中端坐那位一身偉力,不過僅僅一驚卻並不艷羨,畢竟哪怕是一帝又如何,不得長生早晚不過一塚中枯骨罷了。   “西寧張氏子見識淺薄,驟仰聖駕,驚而失舉,還請聖上恕罪。”   第一個回神的張安庭卻不向前,而是先一伸手扯了小惜春過來在身側。   他以身子掩了才對那內侍太監手裡正展開的明黃布帛揖了一揖,不過也沒再跪,畢竟剛剛都沒跪,索性之後又對那內侍太監道,“安庭初入京尚且不熟悉禮儀,也請公公勿怪。”   整套動作平穩且舉止有度,讓人挑不出毛病。   “世子言重!”   年輕內侍太監似是才反應過來,顯然他也沒想到這位小王爺居然會對自己態度鄭重。   讓習慣了宮中那些尊重多是對黃帛,不等起身就對自己目不斜視,兩相一對比高下立現,更不用說眼前這位還是戴爺爺親囑又得了聖眷的。   見內侍太監如此態度張安庭心底倒又有了幾分把握。   他剛剛才略彎的身子漸漸繃直,旋即鄭重道,“昔日安庭家中也曾有聖旨降下,眼下看小公公手中樣式猜該是中旨,以此想來聖上原意也是不希望鬧得大張旗鼓,公公以為然否。”   聖旨張安庭當然見過,身為西寧張氏出身每當祭祖時那東西可都是要被拿出來供著。   甚至張安庭還捧過,隻是從不曾展開,所以說起來並不陌生,因此眼前的看起來自然第一時間就尋摸到了些許不同,樣式明顯簡化了些,稍加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區別。   前麵還張口閉口自己見識淺薄不熟悉禮儀,後麵就來一嘴這是中旨不是聖旨倒是讓那內侍太監都呆了一呆,委實是這前後變化太大了些。   隨即耳邊禁不住回響起臨前戴爺爺交代那內侍太監身子當即一激靈,“戴爺爺臨前有吩咐過,一切依世子為主。”   旨上內容內侍太監雖然不清楚具體但也知曉大概,何況在這種小事上他更不可能去冒然得罪眼前這已在帝心又被戴爺爺特意囑咐的小世子。   混深宮別的道理都可以不懂,但一定要深深明白風水輪流轉,所以哪怕眼前這位小王爺看起來似乎落魄到需要寄居別人家裡他也不會看不起。   “不敢,安庭如何敢讓公公與戴大監費心。”   張安庭自是謙虛,表情也是惟妙惟肖,隻不過心底疑惑卻更深一層。   倒是不知道那位素未謀麵的戴公公對這小內監說過什麼,但也僅僅一瞬間的事情張安庭就即先轉口道,“安庭也不敢有意拖延,有何上諭降下還請公公明示。”   這位疑似大明宮內相的戴公公真要有心早晚會有交集,而此刻哪怕再有驚疑也要壓下,至少人家明麵上是好意。   聽張安庭主動提及戴大監那內侍小太監心底也是嘀咕,不過隨即就被張安庭後麵的話激了一個抖擻,同時手中不自覺一展明黃帛旨,“就有請世子接旨!”   待說完那內侍太監依然不曾有過拖遝,索性直接以抑揚頓挫的尖細聲音吐道。   “盛傳西寧張氏有子,生而宿慧,性穎不凡,朕甚喜之,緣無由一見,今聞其入京特賜其雲錦二十匹,令安心學業,勿慮其它,亟待一朝鳳鳴,免以耽其時光特許其長輩代入養心殿謝恩.......”   入賈府的事兒妥了.......   正自微微欠身聆聽的張安庭心底閃過念頭。   旨上表麵意思很淺顯無需贅言,更深一層意思就是昨天郡王府被焚的事兒揭過去了,他心心念念入賈府的事兒得到了皇帝認可,眼下哪怕是賈史老太君真有心想趕也趕不走他張安庭。   當然兩相印證之下還有二哥的潛意思,那就是他短時間內不會再來看自己。   “聖上如此心意安庭惶恐。”   念隻一轉張安庭麵上就即帶上了感恩,一張小臉上隱含激動,不過手裡動作倒也沒慢了,“也有勞公公走這一遭了。”   說著,在雙手接過明黃帛旨的同時一張交票順勢遞了過去。   那內侍太監先是身子一頓旋即以不怎麼嫻熟的猶豫動作攏進了袖,實在是常在宮中傳旨的他對這事兒不陌生歸不陌生,但一般有各大監頭在也輪不到他,更不用說還這麼多。   而察覺到這內侍小監反應張安庭目光卻又深了一層。   那疑似大明宮內相的戴公公明明有親口囑托卻偏偏又派了這麼一個不怎麼資深的內監過來,用意倒真值得深思,能混內宮混到以內相稱謂上的哪有真好相與。   “世子爺若無其他吩咐小春子就該去回戴爺爺話了。”   交了旨收過錢的內侍太監態度似乎反疏遠了起來,但語氣卻愈加鄭重。   “小春公公自去便是,莫忘了代我問戴大監的好。”   張安庭自無不可,也很清楚在這內侍太監身上是挖不出什麼,不過也並不後悔,這錢就當結個善緣了。   內侍太監小春子來得匆忙去的也快,若不是張安庭手中尚握著那才合起來的明黃布帛幾乎像是不曾來過。   真如張安庭所言那般不再大張旗鼓,反倒突出一個悄無聲息,這靈巧心思真個讓人生嘆。   “庭哥兒,你又何苦去親與那太監浮財,不過是來傳旨罷,讓下人打發就是何苦汙了手!”   或許是之前張安庭遞錢動作太過俗氣了些,一旁從始至終不發一言的賈寶玉此刻倒回了神開始嘀咕。   “我不去難道還麻煩鳳姐姐再去吩咐嗎。”   張安庭沒好氣別了眼賈寶玉。   若說性子乖僻眼高手低也還罷了,縱觀紅樓這大臉寶最讓人詬病無非就是之於金釧、晴雯失了擔當。   “這才入府上,往後要勞煩鳳姐姐的事兒怕不是多了去,既能順手又怎麼敢多勞鳳姐姐心思。”   張安庭眼看著似有不忿的那張臉忍不住又笑稱道。   “嗐,我可不就是操得這份心,道就怕弟弟不肯來聒噪我這姐姐了。”   一旁王熙鳳聞言當即就啐了口。   不過卻是忍不住瞥了眼被張安庭掩在身後的惜春,想到之前被迫跪地的窘迫一方麵嘆那傳家寶玉果然是真,另一方麵更感嘆這小弟心細如發又實有膽魄。   “鳳姐姐,我倒是好奇為什麼那旨上說想要看庭哥兒到了眼跟前反又不見了。”   鳳姐兒感嘆顯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側探春卻是忍不住另發了言,明明問的是張安庭,偏偏向著的卻是王熙鳳。   “三妹妹,這就很簡單了。”   早從老太太那裡得了巧的王熙鳳尚待開口張安庭反先一步做出回應。   笑著瞧了滿臉生奇偷瞄的探春一眼,旋即解釋道,“皇帝想見我,我這不是主動送上門了嗎,可什麼時候見還不都是那一位說了算。”   明明是一件身不由己悲傷事兒,偏從張安庭嘴裡說出來顯得風輕雲淡。   “那為什麼又讓庭哥兒長輩出麵謝恩呢?”   這次探春也不刻意去扯鳳姐兒的麵了,索性直接問了張安庭,實在他是按捺不住心底好奇,也理解不了這種做法。   “不用其出麵,這是皇上也同意庭哥兒在這府上住下了罷。”   尚沒等張安庭做出解釋,旁的林黛玉終於注了神般兩彎美目眨著同時口中接出聲。   明明不想卻被迫入京的際遇大約也隻有他這個同病相憐的能懂其中三味了罷?   “是了,是了,這下鳳姐姐哪怕是想趕也趕不走我了。”   輪到張安庭忍不住贊出聲了,真難為常言單論心思林黛玉是紅樓第一妙人,於青萍處見風起,單隻憑著隻字片語就能猜得人心思真無愧這聲妙,“還有林妹妹這心思當真靈巧。”   “是極,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極,我就常說林妹妹是個妙人了!”   張安庭的稱贊顯然極對賈寶玉胃口,簡直比直接贊譽他本人還要來得欣喜。   “是,你們都妙,就單隻我是那個惡人!”   旁的王熙鳳當即就聽得繃了粉麵笑罵,這庭哥兒什麼都好,就是也太客氣了些,他鳳哥兒是那不講情麵的可惡人嗎?   張安庭這時候似是才想起來什麼般,瞧了眼興高采烈的賈寶玉,再看過鳳姐兒,林妹妹、三春。   隨即才道,“對了,寶兄弟,今兒二姐姐、林妹妹、三妹妹、四妹妹還有鳳姐姐恰巧都在,這宮中賜下的雲錦我自用十匹,餘下半數就都勻給他們如何?”   這話聽得賈寶玉就是一呆,一雙桃花眼迷迷糊糊,“這是庭哥兒自己的東西如何問起我來了?”   “哈,我來問寶二哥,十匹如何六人分?”   賈寶玉的迷糊模樣讓一旁探春笑瞇了眼,捏著手中的書卷拍道,“庭哥兒是在說寶二哥你的沒有了!”   “這可不行!”   意外反應最激烈的不是賈寶玉卻是旁王熙鳳。   他一雙丹鳳眼睜了又睜,當即揚手欲打道,“與林妹妹同三位妹妹也就罷了,既叫這一聲姐姐我又如何能圖你的,倒姐姐反要顧你才是,這卻是皇上都允了的!”   說著,王熙鳳一張粉麵上寫滿了毋容置疑,實在是這新小弟讓人操碎了心,什麼東西都往外送自己可怎麼過活?   尚且不提旨意這一茬,他鳳哥兒什麼時候又是占便宜的人了?哪怕就是占,那也絕不是自家人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