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羹事件已然過去兩天。 且隨著一碗碗平日主子們專享的鴿子蛋羹真分出去,這偌大榮府裡不說大大小小都知道,至少有名有姓的丫鬟婆子小幺兒們都知曉了梨香院裡那位小王爺是個有錢任性主兒。 雖然聽說不是那麼好伺候,不過單想要賺外快絕對是一等一去處,以至於晴雯、林靜兒想要辦甚麼事兒都是被供了起來。 “棲鳳樓......” 偏眼下梨香院裡張安庭掃聽著手裡這些產業地契出神。 這蛋羹事件一出除了去榮慶堂給賈母問候的時候愈發感覺親切之外似乎沒得什麼實質好處,支出倒是更多了幾分。 雖然不至於捉襟見肘,但他可不是個坐吃山空性子,原本就有了搞錢想法的他眼下無疑是愈發想要搞錢。 之前二哥張安疾送來的產業地契裡刻意買了幾間書局反被他拋在了一邊,倒是裡麵被壓在下麵似乎不被看重的棲鳳樓是張安庭眼下最看重一項。 北靜、東平兩脈皆紮根京都,他西寧一脈說是在京都毫無根基,但也不至於一點產業沒有,而這棲鳳樓就是其中最為標誌性的。 棲鳳樓,棲鳳樓,這可不是一間酒樓,而是青樓,畢竟你指望那群西北糙漢經營什麼美衣精膾不現實,反倒是異域胡姬算作一個特色,這自然而然就入了張安庭眼。 要問什麼東西最賺錢,自然是我有你無的東西。 作為多活過一輩子的張安庭自然最清楚這個道理不過,真不是他想要看看別得稀有小姐姐,恩,真不是,至於名聲什麼就更不是他所看重的了。 “靜兒,待會跟我出府一趟。” 想去實地看看張安庭自然是叫林靜兒,晴雯作為榮府半個家生子一般還真不好往外麵帶。 聽得說是出府晴雯倒沒多說什麼,他早就習慣了呆在這榮府裡。 反倒是林靜兒眼睛微微一亮,盡管眼下在這榮府他已經感覺如魚得水,可比起自小生活在這裡的晴雯他自然更願意出去看看,更不用說是跟著張安庭單獨出去。 不得不說這由榮府花園隔斷來的梨香院當真方便,榮府東街角門就開在這邊,也不用經過大門,難怪紅樓裡連薛蟠那種沒籠頭的馬住進來後都沒再吵鬧要搬出去。 寧、榮二府所在的寧榮街在北城,最貴所在,沒被焚之前的西寧郡王府也在。 但那棲鳳樓隻掛有西寧一脈名頭可不配,也可以說一般的玩樂處都不會在北城區,加上東城最富,這也是張安庭不去看那幾間書局反看重棲鳳樓的原因,賺錢嘛,不寒磣! 出北城,入東城,幾大銷金窟所在自然最不缺人氣,幾條大街通衢勾連,人聲鼎沸,雖然來時走東昌門就經過一次可眼下對張安庭來說依然算是新鮮,但也僅僅就是新鮮了。 依照地契上寫得所在張安庭一路找過來,到得地頭張安庭眼睛微微一亮。 不得不說哪怕僅僅是掛了西北一脈名頭這棲鳳樓規模在張安庭眼裡真不算小,兩丈寬的大紅樓門兩側閣房綿延數十丈,目之所及幾乎一色,瞧著大白天都有人進進出出張安庭是相當滿意,可還沒等抬腿就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 “三爺,二爺說不讓你.......” 不用回頭看,這時候來人自然是被留下的阿大,也可以說從張安庭出了寧榮街開始就被跟上了,隻是一直沒靠近。 “不讓我什麼。” 以張安庭天生入品的敏銳五感自然早就察覺到阿大存在,也不意外,在瞥過憋氣般紅了臉猶猶豫豫的阿大一眼,頓時沒好氣道,“我又不是來玩的,盤絲洞都留不住我何況這裡。” 開什麼玩笑,他張安庭這具身體才多大,二哥把他當什麼人了! 心思被張安庭一語道出阿大也是訕訕,哪怕他不識字但盤絲洞他卻知道是什麼,不過也實在是這位三爺向來給人出乎預料,根本不敢讓人把他當小孩子看。 讓了半個身子的阿大還是猶豫,見了這樣張安庭更是沒好氣,“你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二哥管得也太寬了些,人都不在這裡了還要指指點點,甚至連這都要刻意吩咐,是不是早算到了他張安庭會來這裡? 張安庭都這麼說了阿大自然不會再攔著,隻是一雙眼睛瞥了張安庭身側早就紅了臉的林靜兒眼神愈發怪異。 “走!” 見狀張安庭渾然什麼都沒發現般直接抬手招呼,身後林靜兒隻得被迫跟上,阿大亦然。 三兩步踩上臺階,跨過門檻,或許是大白天的緣故裡麵並不算太熱鬧,大堂粗數二十幾張桌子裡隻有三五桌有人飲酒作樂。 不等張安庭細看就有一穿了斑斕彩衣傅了重粉看不清楚具體年紀的嬤嬤迎了上來,“唷,這是哪裡來的小公子.......爺!” 那逢人先多三分笑意的嬤嬤話剛說了一半卻不知道看見什麼就又被堵了回去,表情神態也不自覺恭謹起來。 “嬤嬤生意不錯。” 張安庭卻渾不在意擺了擺手。 以二哥的細心既然留了這些東西自然會有人招呼,毫無疑問阿大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不是要其照看,隻需要臉熟就夠了,所以這嬤嬤有這反應倒是也不奇怪。 “回三爺的話,尚可罷尚可罷!” 那嬤嬤換了謹慎態度可語氣表情早習慣了,依然顯得熱情誇張。 瞧了眼那略顯驕傲自得的嬤嬤張安庭先是笑笑,隨即搖頭轉口卻道,“可這還不夠。” 支撐他在榮府的花銷或許夠了,但想要滿足他掙下一份產業供寶姐姐發揮卻還是不夠,遠遠不夠,畢竟那可是珍珠如土銀如鐵的薛家。 “不夠?” 被批了這麼一句那嬤嬤也是愣了下。 要知道這棲鳳樓在這東城憑借稀有胡姬也算是有名有姓排在前幾的好去處了,不過僅僅一轉念那嬤嬤就想到了什麼臉上重新又熱切起來,同時笑應道,“哎唷,三爺您想要銀子隻管言語一聲就行,可不敢唬我。” 在那嬤嬤看來這位小王爺怕不是想要銀子了,隻是找了這麼個理由來誑自己。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還好辦,不過出些銀子罷了,反正這些銀子終究也是要交過去,交哪裡都是交,二爺還提早吩咐過,現在小王爺來了說不得他也能....... “唬你?” 張安庭不禁抬了眼皮斜倪那高自己半頭的嬤嬤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姿態看得那嬤嬤頭皮發麻卻連一向熟悉的插科打諢都顧不上了。 正因為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那嬤嬤才更知道什麼樣人最難纏。 就眼前這位年紀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講道理的主兒,更遑論眼前這位還不是常人,是真能夠一言定他這去留的,而在這棲鳳樓裡被趕出去名聲怕不是半個晚上都能傳遍這東城,加上他這年紀那和死了沒什麼區別。 訕笑局促幾乎擺在了那嬤嬤臉上,既是被迫,也是有意,半晌後才見張安庭收起了那眼神玩笑般悠悠笑道,“我看上去很像缺錢使嗎。” 這話一出瞬間像是冰融了雪,雪化了水,氣氛整個釋放開了,跟著就看那嬤嬤變了臉上顏色,“三爺可不敢這麼說,這整座棲鳳樓可不都是您的嗎,您要是缺錢我們這些底下人不都得喝西北風去了!” 哪怕心底裡再嘀咕眼前這位來可不就是為要錢可麵兒上那嬤嬤又怎麼敢說出來,話裡更是一語雙關把其綁在一起不說還把人捧到了天上。 張安庭卻是渾然沒聽出來那嬤嬤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擺出來的意思般,隻是自顧自拍了拍手,同時撫掌笑道,“你既然知道這樓是我的就好。” 有點小心思,但不多,既然不挑明張安庭也樂得裝傻,也算是省了他接下來不少口水。 此話一出,聽張安庭就這麼直接認了那嬤嬤懵愣同時也不由心底暗自叫苦。 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眼前這位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講道理的主,一時間直感覺有千般手段也難使出,平日裡的伶牙俐齒隻覺得毫無用處,隻剩本能附和重復發言,“這樓自是三爺的,自是三爺說了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由不得這嬤嬤不鬱悶,說起來他是這樓裡底層摸爬起來的老人。 可這城裡誰又不知道這棲鳳樓掛得就是西寧郡王招牌,那群糙漢能講個什麼道理,能在亂花漸欲裡占據一席靠得也是胡姬這一特色,他真真是個隨時被代替的人。 “真我說了算?” 張安庭瞧著明顯言不由衷的老嬤嬤嘴角帶笑,語氣也是說不出的胡鬧頑笑,隨即卻不等其反應過來矢口否認就先一步輕拍手道,“好,那就我說了算,今天先把門關了罷。” 說著,張安庭渾然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話般就不管不顧看起了樓內擺設,雖是艷俗煙氣了些,但不得不說這地方是極合適的,一時間腦內的一些謀劃也是愈發清晰起來。 “關門?!” 直到這時候那嬤嬤似乎才回過神,一聲略尖的嚎叫瞬間嚷了出去,讓原本大堂原本就有些好奇這老貨態度的人愈發好奇了。 “那麼大聲做甚。” 張安庭禁不住回頭瞥了其一眼。 半埋怨半沒好氣的話讓那嬤嬤瞬間閉了嘴,塗滿粉一張臉隻剩下訕訕,跟著就見張安庭一轉身,仰頭拱手揚聲道,“小子也算是這樓半個主人,今日的確是要關門,但可不是要趕人,自是要等諸位吃飽喝足了,也為致歉意,今日這大堂裡已經點上的菜肴全免再贈上一壺好酒,而待月後咱這樓重新開張諸位可要帶上三五好友來捧場!” 控場? 不,張安庭表示不熟也不需要,他隻知道這些人更喜歡更需要什麼,然後他需要這些人做些什麼。
第26章 有樓棲鳳擅作主(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