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罱,你感應到了嗎?”王府正廳內,蘇予安忽然望向庭院方向,“這股氣息……” 沽罱細細感應了一下:“斑雜的氣息太多了,加之我在助你打開往生道時消耗了大多能量……現今已不足以支持我準確鎖定氣息,你可能不信……就在片刻前我甚至感應到了……嗯?” 正說著,沽罱頓了一下,隨即變得驚恐:“大……大大大——魔頭!” 蘇予安擰了擰眉,將目光落到之前蘇權離開的那扇大紅木門上,眸光黯黯,默然無語,不知在想著什麼。 “不對,”半晌,她皺著眉開口,“雖然很像,但並不是……嗯……也不是……我不能確定。” 蘇予安自認自己對那個死仇敵的氣息很熟悉,可現在察覺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她不自信了。 “臥操,不對啊,為什麼這個時間點蘇伊伊還在王府啊?!她不應該早早入了仙門嗎?” “……沽罱,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蘇伊伊什麼修為?” “修為?修……阿勒?她……她她她……她怎麼還是個凡人?難道……難不是因為往生道的介入……把她廢了嘛?” 說著,沽罱有些興奮:“予安,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現在可是個好機會!咱要不現在把她嘎了?這樣未來所有的難題就都迎刃而解了呀!” 它興奮得聲線都在顫抖,蘇予安覺得如果它有實體的話,那一定在手舞足蹈。 不過這也不能怪它失態,畢竟前世的蘇伊伊留給她們的陰影實在太大了,整個人間界都曾因她而覆滅,可以說如果沒有蘇伊伊,蘇予安也不會花費幾百年時間以求打開往生道。 又或者說,蘇子安走入輪回道重回一千多年前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阻止蘇伊伊。 所以沽罱說得也沒錯,這的確是個好機會,但是…… “不可。”蘇予安不似沽罱,她十分冷靜。 “你忘了嗎?蘇伊伊為何能在短短十幾年便成長成一個令整個人間界都為之顫抖的大魔頭?” 聞言,沽罱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冷靜下來。 是了,一開始整個人間界的生靈都很疑惑,但經過百餘年的研究,有一個修真界的老仙長發現了這個禍源—— 墮仙骨。 墮仙骨本非邪物,它需看擁有者的意願。若一心向善便能一生無阻無礙升入仙界乃至更高界域;若心有惡念便極有可能築就“墮仙”!所謂“墮仙”不是魔卻更勝魔,換而言之,便是天生的至尊魔神,一旦降世,必伴隨著生靈圖碳! 不過,這還不是最惡心的。 雖然無從考證,但前世亦有傳言——墮仙骨擁有者魔魂永存,不死不滅,每次死亡都是又一個新的開始…… 要說為什麼無從考證? 沽罱的氣息都透著一絲恐懼。 因為她從未敗過。 “呼……”蘇予安閉了閉眼,長舒一口氣,“所以哪怕隻有一點幾率,我們都不能冒險。” 。 “未曾想小友這般年紀便已半隻腳踏入仙途!哈哈……”涼亭內,蘇權爽朗地笑著,“相逢即是緣,今日本王便以茶代酒,先乾為敬……” 言畢,就見蘇權端起茶杯,先是朝坐在石桌另一頭的南遙作了一揖,接著便微微仰身,掩杯而飲。 南遙受寵若驚,也跟著乾盡一杯茶。 過後,蘇權這才像是才想起來一樣,看向老老實實坐著的少年:“啊……瞧我這記性,真是……竟然忘了問小友名諱。” 經過這片刻時間,南遙雖已不像剛開始那般緊張,但還是有點發怵。 他壓下心中的悸動,裝作自然地回道:“回王爺,小子賤名——南遙。” 聞言,蘇權又笑了聲:“好名字。” 說完,蘇權頓了一下,接著又笑了笑,說:“雖不知小友師從何處,但小友的師父應該也同小友說過這天地局勢吧?今日本王興致高,不如小友便同本王聊聊?” 聽見蘇權提到自己師父,南遙不免感傷。 他嘆了口氣,鼻尖微微有些酸澀,一時無言。半晌,他緩緩扭頭看向院中唯一的老槐樹。槐樹下已積滿了槐葉,樹乾上也遍布了裂痕,仿佛一觸即碎。槐樹的枝丫光禿禿的,隻有唯一的一片小槐葉還頑強地紮根於枝丫尖端,隨著秋風搖曳,宛如一葉孤舟,無助地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不願鬆手。 但就在下一刻,槐葉落了,一並落下的還有南遙眼中的希望:“……從前小子安居於那處小小的偏隅之地,便以為天地就隻如此。但自幸遇前輩後方才知曉赤洲之外還有蕓洲、鴻洲、許洲以及靛洲,而五洲之外竟還有南域、西域、北域以及中域……” 說著,南遙的眸光愈發黯淡。 天地這般廣闊,我的仇何時能報? 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蘇權笑著,不動聲色:“那麼小友可知這五域之外是什麼?” 南遙怔了一下,這便是他的知識茫區了。 蘇權悠哉悠哉地喝了口茶,方才道:“五域之外乃為六界——所謂六界便是以我們人間界墊底依次排開的冥界、妖界、魔界、仙界……” “……可是,”南遙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這不隻有五界嗎?” “本王姑且也算皇室之人,是以幼時曾得見一皇室古籍,其上記載頗多,說是海納百川也不為過。而這六界之說便是本王在古籍上看到的……但就算是皇室古籍也隻記載了冥、妖、魔、仙、人間這五界,對於第六界……隻是傳言,究竟有無尚無從得知。” “未曾想……到底還是小子狹礙了……” “本王不知小友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但既然小友千裡迢迢橫跨東域,想必不是小事……本王有句話,不是知是否能解友心下困頓?” 南遙壓下對這個世界之廣闊的震驚,鄭重道:“王爺清講。” 蘇權笑了笑,站起身,慢慢走到涼亭邊緣負手而立,任由秋風掠起他的鬢角白發,不為所動……片刻後,蘇權薄唇輕顫,低低細語融入天地,未驚起一絲波瀾…… 南遙愣愣地坐在原處,男人的話語一直環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散。 他有些興奮的同時又有些感動,百感交集之下他豁然起身。 手忙腳亂之中,茶水被打翻濺了南遙一身,無力地掉落在地上—— “咣當——” 發出一道清脆響聲。 蘇權不為所動,嘴角的笑意也絲毫未變。 “今日有幸同王爺論道……”南遙的眼尾微微泛紅,聲音有些哽咽,“小子受益良多;相信日後仙途必無阻礙……王爺,這已是為師者之實,還請受小子一拜!”說著,便俯身而拜。 。 “情兒……” 黑暗中,一道空靈的聲音響起,帶著微鹹的海風輕輕撫摸著少女的秀發。 像是來自另一個時空,又似是在耳邊低喃,時遠時近,聽不真切。 少女睜開惺鬆的心碎眼,帶著淚光看向海邊。就見到一個女人穿著一身白裙,背對著光站在海灘上,嘴角掛著一絲溫柔的笑意。 “去阻止他……一定……”女人的紅唇一開一合,空靈的聲音鉆入少女耳中。 少女擰著眉,努力想要看清女人的麵容,但女人的俏臉上像是蒙了一層雲霧,任她再怎麼看也始終是水中看月。不過盡管如此,也不難看出女人的傾世之姿。 “你是誰?” 少女問出了內心的疑惑。雖然看不清女人的麵容,但她就是覺得眼熟,非常確信自己一定認識。 女人顯然料到少女會這麼問,就見她輕啟紅唇:“我是……”女人似乎說出了一個名字,至少在少女眼中是這樣的。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聽不清女人的低語。 於是,少女又問了一遍, “你是誰?” 女人依舊溫柔地笑著,紅潤的唇瓣也一直在開開合合,似乎的確說了什麼,隻是少女不見罷了。 少女逐漸失去耐心,開始朝著女人的方向走去。 燦陽落下,皎月升起,周圍的場景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置換……少女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是一天……兩天……還是三天了?她記不清了,她隻記得明暗交替了一遍又一遍,周圍場景變換了一輪又一輪……如今,少女身處一片密林之中,身前不遠處就是那位從未動過的女人。 她依舊看著少女,溫柔地笑著。 “請一定……要阻止他……” 女人說出了這句話。 …… 華雨情在繈褓中醒來,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圈五花八門的墜飾。 華雨情:…… 她一時無言。 半晌,華雨情想到方才的那個夢,眼底染上幾分慎重,眉宇間也嚴肅了許多。 但這在旁人看來就隻是一個半月大的女嬰眨了眨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實在惹人心癢。 正在思考問題的華雨情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至於當失重感襲來時,她還有點懵圈, “哇——哇——”雨情想要指責那個沒有眼力見的家夥,但一開口,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嬰兒的啼語。 她著實無奈,乾脆閉口不言, “娘子,你看這孩子真乖,文文靜靜的,多像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華生抱著還窩在繈褓中的女嬰,一臉寵溺地笑著,輕聲對側躺在床上的女人說道。 床上的女人臉色有些慘自,嘴唇也沒有血色,可能是剛睡醒的原因,她的頭發有些散亂,鬢發也隨意地散落在臉頰兩側,頗有一種病美人的即視感。 “瞎說,”聽到男人這麼說,舒情慘白的臉上也添了一抹紅暈,“明明更像夫君……” 二人笑著,鬧著,卻未注意到華生懷裡的女嬰翻了個白眼。 ……真是鬧心。她想。 苦於不能講話,華雨情隻能窩在繈褓中努力去適應當一個嬰兒……雖然此時的她就是個嬰兒。 她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記憶,卻懂得很多人倫道義之類很多需要後天學習的東西。華雨情管這叫記事早,畢竟她在娘胎中尚未成型時就已經記事了。 她也不知道這正不正常,反正現在無人可問也問不了,乾脆就順其自然。 “咚、咚、咚——” 就在這時,華府別院的木門外響起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屋內正在談笑的二人同時住嘴,華生抱著女嬰疑惑地看向門口。 按理說……不應該有人拜訪才對,畢竟府上無人知曉這處別院的存在,更何況這次他就隻一人來了這別院,連個侍衛都沒帶。 又等了片刻,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華生擰了擰眉。 忽地,餘光瞥見舒情正要坐起身,他被嚇了一跳,連忙把人按住。 “夫君,我…” “莫要多言,為夫去開門便是。” “……好。” 舒情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