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在進入街道後沒多久就停下，陸少明看了眼車窗外，正是自己上車時的那條街道，附近其中一條巷子就是他的家。 　　他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出幾步外轉過身，對著這位昔日的高中同學揮手告別。或許在這次分別之後倆人的世界將不會再次碰麵，所以他想要目送這位朋友的離開。 　　野馬並未像他想象中的調頭離開，歐陽婭綺打開車門下車，越車頭穿過車燈站在了他的旁邊。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尊重你的選擇，所以你不用太內疚，這不是你的問題。” 　　雙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笑。陸少明很少能看見歐陽婭綺的笑，所以他這會的心情也放鬆很多。 　　“沒想到還有同學能在分別後記得我，挺感謝你請我吃飯的，如果下次還過來找我，到時候輪到我來請客。” 　　“為什麼不能是你來找我。”歐陽婭綺扭頭瞥了他一眼。 　　陸少明傻氣地笑笑，沒有說話。 　　“其實我還挺希望你能有勇氣加入的，生活在這種壓抑的地方，拚勁全力地去追求理想，我以為你會為了生活而冒險。” 　　陸少明抬頭望向夜空，聳聳肩，“如果在那種危險的行業中丟掉性命，那這個世界上關於你的一切不就徹底沒了麼？所以我才會選擇等待畢業安排的工作，盡管看起來也不那麼靠譜，但至少我還活著，不然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歐陽婭綺忽然間心頭一動，眼眸中仿佛泛起漣漪，但又很快的冷漠下去。 　　“總而言之，如果你反悔了就來聯係我，我隻是不經常在線，無論打電話還是發消息我都能看得見，藍天調查局始終歡迎你的到來。” 　　“哦哦，好。”陸少明點點頭，目送歐陽婭綺走回車輛。 　　他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來，扯著嗓子喊道：“對了，你們那個組織為什麼會看上我這個普通人？” 　　“在你沒答應之前你不需要知道，包括你忘記的那些記憶。” 　　陸少明欲言又止，因為歐陽婭綺同時回答了他想問的另一個問題。 　　野馬調頭駛離街道，夜色徹底籠罩這處地方。街道旁的路燈並未通電，附近也沒有他家燈火，陸少明打開手機燈光，走進那條回家的巷子。 　　洗漱完換了身衣服，陸少明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他的肚子餓得呱呱叫，今天的晚飯除了在映月居吃的那一口鰻魚以及一杯飲料就沒再吃過什麼。 　　因為呆在家裡的時間很少，加上沒有客人來訪，家裡就沒有備著零食這個習慣，他翻遍了家中也沒能找出什麼吃的來。附近並沒有任何的店鋪，得要開電驢去到城區中心才能看得見夜宵店，所以他打消了填飽肚子的想法，喝了杯水就去往臥室。 　　柔軟的床和枕頭總能把懶惰的一麵放大，倒不如說是卸下疲憊，釋放積累一整天的壓力。陸少明以“大”字的姿勢躺在床上，明天的課程安排全在上午，所以他今晚得保持好的睡眠才能保證不會在明天的課上打盹。 　　他的房間並不寬敞，床尾與對邊的衣櫃相靠，彌留的過道隻得一人出入，旁邊的書桌一麵靠墻，一麵緊緊貼著床沿，有種莫名的壓抑。房間內沒有窗戶，四周的墻麵因為潮濕而脫皮嚴重，始終透著一股子發黴的氣味。 　　或許是太悶的緣故，仰著呼吸變得不太順暢，陸少明靠攏雙腿將身體往右邊側去，困意油然而生。 　　野馬在街道遊蕩，像是夜色下的幽靈，最終停在某處路口。主駕上的歐陽婭綺將目光放在前方空蕩蕩的街道，四方寂靜不見任何蹤影，可她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你對他的記憶修改了什麼？” 　　忽然出現的聲音嘶啞至極，像是巖石刮擦著玻璃。車內後視鏡映出的畫麵黑霧翻卷，在無人的後座上忽然顯現，漸漸匯聚成一副人的模樣。 　　“這不重要，你隻要知道這對計劃不會產生影響。”歐陽婭綺冷冷地瞥了眼車內後視鏡。 　　“可計劃已經失敗了，不是麼？他拒絕了你的邀請。”人行黑霧的笑聲沙啞得像是兩片磨砂紙互相激烈摩擦。 　　歐陽婭綺對於對方的嘲笑很是不屑，找書苑 wｗw.zhaoshｕyuan.ｃom “不，他會答應的。” 　　“你忘記了他曾經的模樣麼？”人形黑霧緩緩說，“那是無法掩飾、無法逃避的內心，是無論如何去更改都難以掩蓋住的！” 　　“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隻有痛徹心扉才能讓人徹底改變！”黑霧聲色俱厲，像是從地獄爬出的魔鬼，陰險邪惡。 　　歐陽婭綺能感覺到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從背後襲來，車內狹小的空間仿佛變為了世界最遙遠的邊界，冰冷刺骨，她的條條神經頃刻繃緊。 　　“他會答應的……”她強忍著這股壓抑說道：“如果失敗，我會做那個開刀的人。” 　　黑霧突然大笑起來，像是聽見什麼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話，黑霧匯聚成的人形在這種愈發癲狂的動作中散又凝聚，扭曲森然。但隨著笑聲漸漸熄滅，黑霧又重新恢復了原先的姿態。 　　“不不，到那時我有更好的人選，但還是希望第二計劃不會被啟用，因為那也是我不想看到的……” 　　黑霧人形忽然爆散而開，透出鋁合金的車頂車門，徹底籠罩住整臺車輛，那股幽悚的聲音從中響起，像是幽冥中傳出的惡魔低語。 　　“江瀾之雨的記憶大改對一人僅能生效一次，你沒有機會了！不要忘記這是你的承諾！” 　　黑霧瞬間消散無蹤，仿佛剛才隻是一場幻覺，車輛回到了最初的模樣，四周寂靜無常。 　　歐陽婭綺急促地呼吸著，額間滲出細細冷汗，她的神情凝重，目光帶著一絲空洞。 　　許久之後，車輛啟動，野馬離開了這條無人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