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青被派往第十七區支部支援的同一時間,位於巴比倫城第一區的市政府大樓內。 現任市長盧克·波卡頓正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對於滿桌等待他簽字的文件視而不見,出神的望著窗外。 隨後,辦公室的門扉被人敲響。 “盧克市長,是我。”是自己秘書的聲音,盧克淡淡的說了一聲請進,就看到一臉凝重表情的秘書快速進入辦公室,然後迅速轉身輕輕關上門。 自己的秘書安達已經跟隨了自己四年,無論從任何方麵來說,盧克都很滿意這位剛剛度過三十歲生日的精乾部下,可今天的安達,好像變回了多年以前,剛剛入職時,手足無措的菜鳥。 盧克·波卡頓端坐在屬於自己的辦公椅上,神情淡然的問道:“有什麼事嗎,安達?” 站在眼前的安達滿臉的不安,左右環視一下後壓低聲音的說道:“盧克市長,張瞎子確認已經死了,被第三科的艾達現場擊殺。”“是嗎,那真是可惜,本來隻是讓張瞎子幫我一個忙,結果卻害得他連命也一起丟在這裡。”盧克的言語中確實充滿著對張瞎子的歉意,但沒有出現如安達般的恐懼,“卡門的沖動,讓我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他不僅破壞了我們政客間的規則,也將我置身到了危險中。”“我們怎麼辦……金基石肯定知道卡門上校和我們的關係,他壓根不會相信,卡門上校是擅自行動,他必然會將這個仇記到我們身上!”想到金基石上臺後,自己和盧克的下場,安達連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那位外表和善的議員本質可沒有看起來那麼好說話。 “害怕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沒有意義的。”盧克當然很清楚,卡門的所作所為,將會帶來什麼後果,自己已經是連任到期,不可能繼續再當選,而目前所有的市長競選人裡,金基石又是優勢最大的一方,另外就是,自己一直看好的安達,在危機真正來臨時,似乎顯得非常不堪。 卡門也好,安達也罷,難道是自己的看人眼光存在問題嗎? 反倒是因為自己的一個小小恩情,願意拿性命回報的張瞎子,在麵對艾達那種怪物女人時,毫不畏懼的平靜迎接死亡。 “看來,隻能啟動另一個方案,我從市長競選名單裡挑了一個家夥,我想和他見麵。”轉動著身下的椅子,盧克側坐在辦公桌後,用餘光掃試著安達因為過分害怕而扭曲的麵孔。 “市長,您挑選的這個家夥……”在看到盧克單手遞來的一張簡歷後,秘書頓感頭痛,“這家夥,是屬於油鹽不進的類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比金基石更危險!”“難道我們現在就不危險嗎,眼下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金基石不可能接受我們的善意,他隻會一門心思的將我送進監獄,既然如此,不就隻能劍走偏鋒了嗎,你去安排一下,我來會見一下這位幾乎不可能競選成功的候選人,弗裡德·菲利普。”不做無準備之仗,既然知道金基石不會放過自己,那麼盧克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將在自己最後在任的時間裡,布置好一切。 安達並不認為這個叫弗裡德·菲利普的男人會站到盧克市長這邊,拿著簡歷原地發愣,直到盧克將椅子轉正,麵朝向自己略帶威嚴的說道:“怎麼,我還沒卸任,就使喚不動你了嗎?”“不不不,盧克市長,我隻是有一些煩惱眼下我們的局勢,我這就去安排。”被嚇得一身冷汗,安達忙不迭的轉身出去了,辦公室裡隻剩下了盧克獨自一人繼續思考,在他的眼前,被投影出了那位弗裡德·菲利普的全部履歷,這不是第一次研究這位競選人員了,早在卡門上校擅自行動前,盧克就已經開始著眼於未來,當自己身上沒有了市長這個身份後,對七星庭院而言,就失去了最大的價值,到時候,無論金基石如何清算自己,七星庭院都不會乾涉。 “真是一場令人費神的遊戲,可我不會向你認輸的,金基石,從以前開始,你就是我的手下敗將,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對那位雄心勃勃卻運氣不怎麼好的競爭對手,盧克一直都不怎麼看的上對方。 接下來,那位弗裡德·菲利普的反應,就是決定未來遊戲走向的關鍵。 下午,夏青和張一樂被安排在了辦公室內,幫忙一起處理血十字案件。 而通過大量的信息,令夏青終於意識到第十七區為何會如此重視這個罪犯。 本月月初至今日,一共有九名被害者,有年輕的女學生,有身患惡疾的退休老人,有在夜店上班的女人,也有乾著苦力的壯年男人,還有未成年的孩子,九名被害人之間沒有任何關聯,但讓這些警員認定是同一人所為的原因就是兇手的手法。 每個人幾乎都是頭部被鈍器打擊致死,並且死後被兇手擺成十字架造型,然後用釘子釘在墻體上,這也是被警方稱為血十字的原因。 每一位被害人幾乎都是在沒有監控的環境下被襲擊,而且兇手非常小心,在襲擊被害人,將其擊倒失去意識後,第一時間就破壞掉了被害人的手環,令警方無法通過手環上的追蹤和記錄功能來獲得線索,盡管已經刻意淡化這起案件,可連續九次做案,已經讓不少敏銳的媒體察覺到,第十七區的市民更是出現了恐慌。 當然,支部長喬治也恐慌的很,事關他的仕途,不得不需要依靠手下最有經驗的老警員雷問城,也就是滿臉橫肉的老雷。 “呼……”又仔細翻閱了一遍目前從現場得到的線索,夏青有些疲憊的用雙手捂住額頭,在她看來,這不就是一個隨機做案的瘋子嗎,唯一的共識就是必須要盡快抓住這個瘋狂的罪犯。 坐在身邊的張一樂也是頭痛的撓了撓頭發,嘴裡嘀咕著:“這不是毫無頭緒嗎,這個家夥竟然可以避開這座城市所有的監控,並且在行兇後不被發現的離開,太離譜了吧!” “他的武器根據推測應該是榔頭?”如此原始的工具,應該不難查到,但第五科目前還是一無所獲,夏青邊說邊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說起來,就連老雷這樣的老將都找不到線索,靠我們也夠嗆。”張一樂仰起頭,有些困倦的閉上雙眼,“老爺子說有大案可以讓我參與,案子的確挺嚴重,可我寧願出現場,也不願意麵對這麼一堆繁瑣的信息。”“你和那位老雷很熟嗎,張一樂?”那位滿臉兇狠表情的壯漢警員,總給人一種喜歡使用暴力的感覺,夏青並不太擅長麵對這樣的人。 “說不上吧,但老雷在我們第五科很有名,他帶過很多新人警員,是個經驗非常豐富的老警員,不要因為他看起來很可怕,就覺得他不是一個好警察。”大約是察覺到了夏青的抵觸情緒,張一樂咧開嘴替那位老雷解釋起來,“畢竟,以貌取人對老雷產生誤解的家夥,實在太多了。”兩人正說間,有兩個警員急匆匆的跑過,似乎是奔赴向審訊的房間。 “出什麼事了?”張一樂探出頭,似乎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而夏青敏銳的察覺出,那些警員趕往的可能是剛剛自己和張一樂對柯達進行問話的那間屋子,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果然,在柯達的那間房間外,站了好幾位麵色嚴肅的警員,包括之前遇到過的葉軍。 夏青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就看到脫掉了藍色警服,滿頭大汗的老雷從裡麵走出來。 “老雷,那家夥昏過去了?”葉軍本來就是負責站在房間門口擋住一些麻煩的人員來乾擾,此刻正一邊朝著房間裡掃視,一邊湊近到老雷耳邊小聲問道。 “嘖,顯然是裝的,這點力度會不會導致人暈過去,我會沒數嗎?”老雷則是毫不在意的冷笑著回答,轉頭時,發現夏青站在自己旁邊,立刻臉色不悅起來,“你怎麼在這,不是讓你去處理血十字的案子了嗎?”夏青沒有回答,而是麵色難看的撥開了擋路的警員們,沖進房間裡,隻見柯達已經跪倒在地上,雙手背在身後,依然被手銬拷著,整個人臉色蒼白的蜷縮成一團,腦袋正向前頂在地麵上,見此情形,夏青立刻明白老雷所謂的撬開柯達的嘴意味著什麼,蹲在了他身旁,確認還有呼吸後,不由鬆了口氣。 沒多久,夏青從房間裡走出來,不少警員都被這位年輕女警員的銳利目光逼得挪開視線,隻有老雷無所謂的正麵對視起來。 “你好像有話要說,小丫頭。”昂首挺胸的老雷挑釁般的勾起唇角,“在我麵前,不用遮遮掩掩,投訴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個。”“我並不想和你吵架,雷警官,隻是我覺得,既然我們是警察,就需要遵循合法的流程進行辦案,包括審訊。”換做之前,可能夏青已經直接指責出對方的錯誤,可如今,她還是強行克製了怒火。 “我該怎麼做,還輪不到你這樣的小丫頭來教,不要以為多讀了點書,就是一個優秀的警察了,沒有經驗,沒有腦子,你們隻是一群流水線製造出來的裝飾品罷了,先學會如何做個警察吧,而不是有空來我這裡指手畫腳。”丟下這番話後,老雷似乎也沒有進去繼續審問柯達的意思,而是轉身離開,麵色鐵青的夏青握緊雙拳,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遠處的張一樂本想過來開導幾句,可最終還是放棄了,在他看來,也許夏青一直沒有找到的答案,或許可以從老雷身上找到也說不定。 當天晚上,在熱鬧的某處廣場上,一個滿麵鬼祟的男子哼著小曲,走到一處銀色的長椅前坐下,而很快,他就感覺到背後的長椅上也有人坐下,雙方都沒有回頭,很快,背後的男人將一卷白色的紙塞了過來,先坐下的鬼祟男子立馬接住,將這卷紙打開,裡麵是打印出來的文字所組成的一篇情報,也是避免了因為字跡暴露身份的風險。 鬼祟男子是一家三流媒體的記者,熟知他的人,都叫他“灰鼠”,混跡在灰色地帶,搜集著一些新聞,然後通過誇張的描述進行擴大的宣傳。 “看來是一篇很好的素材。”看完白紙上所記載的信息後,灰鼠起身離去,在他坐過的位置上,留下了一隻小盒子,背後的人迅速將小盒子取走,裡麵裝的是他這次的報酬。 第二天,一篇關於柯達的報道被迅速擴散在網上,被女友背叛,接著又遇到上司霸占功勞,一切的一切,都證明了柯達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當霸淩他的上司被殺後,柯達被警察抓走,還遭受了非法的刑訊逼供,一時間,人們對於柯達的同情轉變成對巴比倫城警察總署無能的憤怒。 當夏青和張一樂一早來到第十七支部後,發現所有人正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二人,昨天雖然不熟悉,但大多數警員對兩人都還是帶著歡迎的態度,可今天,張一樂明顯感覺到所有人都有意疏遠了自己和夏青,隱約的,還有一股敵意。 開始,夏青還以為是昨天自己頂撞了老雷,才遭到這裡所有人的抵觸,但很快,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兩人的疑問得到了解答。 在喬治的辦公室內,這位昨天滿麵笑容的支部長今天換成了一臉苦笑,對兩人說道:“今天早上,有一個向來喜歡捕風捉影的媒體發布了關於柯達案子的報道,其中有一部分應該進行了藝術加工,但大多數內容,都是柯達自己交代過得,在這篇報道裡,還提到了我們有警員對柯達進行了刑訊逼供……”“先姑且不論到底有沒有對柯達做什麼,其他內容怎麼會被泄露出去?”盡管夏青不認為柯達是兇手,但也沒有解除他的嫌疑,可這篇報道的出現,會讓警方無比被動,然後,微微一愣,夏青意識到了什麼,“所以,整個第十七區支部都認為,是我泄露的?”“昨天你和老雷的沖突被很多人看到,同時,柯達在房間裡出現了一些意外的狀況也是昨天剛剛發生的。”喬治並沒提到夏青就是泄露的人,可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對這位支援女警員的懷疑,“我想,支部的大家會有所懷疑,也在所難免。” 從喬治的辦公室出來後,張一樂和夏青都是臉色凝重,關於柯達的案子不僅沒有進展,反而有變得糟糕的趨勢。 望著清靜的走廊,夏青長嘆一聲:“這麼一來,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我自己了。”“笨蛋,這種時候不要說這種沮喪的話,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泄露的人必定是在這個支部內。”張一樂不認為夏青會做出那麼愚蠢的事情,也不符合這個女孩子的腦回路,兩人路過樓梯間時,忽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們。 “抽煙嗎,小崽子們。”站在樓梯間,吐出一口煙圈,正是麵色平靜的老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