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銀盞和銀雀遠去的背影,蘇恪再度影帝上身的指著兩人問道:“是你朋友?”“是七影之一的銀盞,跟在她身後的是七兇星銀雀。”被銀盞幾句話說的有些心虛的塔薇亞輕輕咳嗽幾聲,試圖讓自己的聲音的回答聽起來保持正常,“銀盞手上控製著第二十區所有皮肉生意,雖然賺的錢很多,可從勢力上來說,她是七影裡最弱小的一位。”“原來如此,她身後的女孩的確不是等閑之輩。”想起之前在押送鼴鼠的途中,自己也遭到了那位銀雀的攻擊,蘇恪還是比較看好這位女孩的。 兩人離開輝夜宮後,沿著大路朝著黑市的中心區域前進。 一路上,塔薇亞時不時伸手指向周圍介紹起這裡的情況,蘇恪對黑市的了解一直都停留在警局裡的情報中,這次有七影尼摩女兒做向導,正好可以更進一步的深入了解。 “七影們,瓜分了所有賺錢的灰色行業,而黑市,就是第二十區最核心的地帶,雖然一開始,七星庭院和政府並沒有太過在意這裡的發展,但當七星庭院的李家插足,控製住這片城區後,他們每年從這裡都得到了驚人的回報,直到此時,其他的七星庭院,還有政府的人們才意識到,第二十區幾乎吸納了整座巴比倫城灰色產業的財富,可他們想要來爭奪的時候已經晚了,李家已經和七影變成了牢固的防護墻。”而這道強大的防線,如今已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那就是自己的父親,關於這點,塔薇亞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看不出,尼摩老板還是那麼了不起的人物,不過,擁有那麼一大筆財富,聚集在第二十區,始終會被有心人盯著。”畢竟,如今盯上了尼摩的人可不止有喬穆,還有帕斯通,正當蘇恪思索間,塔薇亞已經帶著他來到了一間熟悉的酒吧前。 名為“野菊”的小酒館。 “這座叫野菊的酒館,是整個黑市最特殊的地方,是所有勢力都公認的中立地帶,沒有人可以在這裡鬧事。”大概是覺得酒館的外觀會讓蘇恪產生輕視,塔薇亞又一次鄭重其事的介紹起來,“進去吧,我要見的人在裡麵。”“中立地帶……這麼說來,這間酒館的主人一定有什麼驚人的背景才對吧?”這是之前就產生的疑惑,蘇恪始終不明白,那位老板娘白菊到底有什麼的底牌,才能讓她的酒館成為七影都默認的中立地帶。 “關於這點,我倒是並不清楚,似乎是涉及到了前任的七影之首和如今的喬穆,具體的情況,可能隻有身為七影的成員才會清楚。”塔薇亞邊說邊推開了酒館的門,裡麵昏暗的燈光還是一如既往,吧臺裡年輕的男酒保正在動作嫻熟的擺弄著酒瓶,對於進來的客人隻是隨意的瞥了一眼,並沒做出任何反應,塔薇亞的目光則是在酒吧內到處追尋,終於在角落的一個隱蔽卡座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快步走到卡座前,塔薇亞朝著坐在裡麵的半老徐娘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見了,白菊姐。”卡座中,慵懶斜躺著的女人自然是這間小酒館的老板娘白菊,她的麵前擺著兩隻空了的酒杯和一支剛打開的紅酒,在看清楚和自己打招呼的人後,不由笑顏如花的說道:“還真是好久不見了,塔薇亞,你變得更加漂亮了。”“哪有哪有,在白菊姐麵前,我可不敢自稱漂亮。”順勢在白菊對麵坐下,而身為護衛的蘇恪則是站在一旁,沉默的聆聽兩人的對話,同時,也生怕這位精明的女人察覺出自己的身份,眼神也不敢往那邊掃視過去。 “又是慶典,時間過的可真快。”白菊整個人向前傾倒,靠在桌子上,白皙漂亮的左手拖住了整個腦袋,“記得上一次和你見麵,是六年前的慶典。”“嗯……算是讓所有人都記憶深刻的一次慶典吧。”六年前,是喬穆掀起腥風血雨的那一年,塔薇亞眼神恍惚,似乎也陷入到回憶中。 “轉眼間,你都長大了,如果你媽媽還活著的話,一定會非常欣慰的,畢竟,當時隻有她看出了尼摩這個潛力股。”談到自己那位老朋友的眼光,白菊不知道應該是稱贊還是該惋惜。 “成為那種家夥的女人,沒什麼好的。”提及母親和尼摩,塔薇亞就下意識的緊皺眉頭。 “也是……這就是我們這些女人的悲哀吧,自以為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到最後隻會被無情拋棄,特別是遇到尼摩這種男人。”對於七影的尼摩,白菊話語間感覺不到半點的害怕和敬畏,就像是在談論一個極其普通的家夥,“我聽說這些年,你在尼摩手下乾的不錯,完全把他那個廢物兒子給比下去了。”“我隻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必須要變得比他們都強大。”在白菊麵前,塔薇亞似乎變得可以暢所欲言,蘇恪一時間有些看不懂兩人之間的關係,但從對話內容裡可以聽出,白菊和塔薇亞已經逝世的母親有著一定的關聯。 “這很好,塔薇亞,不要去試圖依靠別人,將自己變得強大,但我想,你的母親最終還是希望你可以像一個普通人那般幸福的活下去吧。”打量著塔薇亞的麵容,白菊仿佛再次想起了一些老友和遠去的故事,“今年的慶典,又讓我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有機會的話,不要過度的參與,或者……離開第二十區。”“你是不是聽到了些什麼風聲。”談到這次的慶典,塔薇亞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算不上什麼風聲,可你知道,我有一些情報渠道,尼摩和喬穆彼此想做什麼我都不關心,我隻是已你母親老友的身份向你提出一些建議。”顯然,白菊對最近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一些事情,都有深入的了解,“這也是我這個無能的人,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謝謝你,白菊姐,今天來,一個是為了看望你,還有一個事情,如果之後我不幸死了,麻煩你以後幫我打理一下我母親的墓地。”即將麵臨的兇險,塔薇亞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可作為尼摩的女兒,這個烙印是無法去除的,黑道的世界裡,不是成功,就是死亡,無人可以例外。 眼看這位當年好友堅持要生下的小女孩,如今變成了一位有著自己想法,堅定不移向前邁進的成熟女人,白菊神情復雜的點點頭,她知道,今天塔薇亞來,不僅僅是單純的看望,也是最後的訣別。 “史密斯,麻煩你去門口等我一下,我和白菊姐最後說些事情就出來,在這期間,你可以想一下等會去哪裡。”忽然,塔薇亞轉頭對著身旁的護衛如此吩咐道,蘇恪意外的看了對方一眼,撓撓頭嘟囔著:“我又不熟悉這裡,怎麼知道要去哪裡……”帶著一陣碎碎念,聽從塔薇亞的命令先一步離開了酒館,站在門口等候。 白菊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似乎覺得有些眼熟,但隨即看到了塔薇亞和他對話的語氣,還有眼神,若有所思的笑道:“他真的是你的護衛?”“沒錯。”非常乾脆利落的回答,塔薇亞麵帶微笑的應答道。 “可我看不像。”即使是用上了精湛的演技,在白菊這位老江湖眼中依然是破綻百出。 “那你覺得他像什麼。”塔薇亞依然在保持著臉上的從容表情。 “你喜歡他,對嗎?”這一生,不知道見過多少雙這樣的眼睛,被愛意所充斥著的眼神,白菊如今也在塔薇亞的眼裡看到了,而眼前的大小姐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隻是在一陣沉默後,才緩緩說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無法分辨這種令人難以抑製的情感是不是喜歡,我害怕……自己判斷失誤。”“在感情的世界裡,判斷,理智都是次要的東西,支配我們的往往是直覺。”拿起手邊的紅酒,將兩隻酒杯倒滿,白菊一大早就開始了毫無節製的酗酒,“你剛剛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你母親當年看尼摩的眼神。”“我的母親,她真的愛尼摩嗎?”這是塔薇亞想知道,卻永遠不會知道答案的問題。 “就連一句父親都不肯多叫一聲嘛……”對於父女間的矛盾,白菊自然是想到了根源在哪裡,“別人我不知道,但你母親,我想……她一定是愛著你父親的。”“那樣的男人,到底有哪裡好,況且,那時候的尼摩還隻是一個小混混罷了。”嚴格來說,不算是小混混,而是白虎會內的一位小頭目,塔薇亞深知尼摩為了上位,從來不會去顧忌身邊的人,他的眼裡,隻有想得到的東西。 “我不是你的母親,當然不知道尼摩有什麼魅力,愛情啊,從來都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將其中一杯倒滿的酒杯推向塔薇亞眼前,白菊自己則是舉起了另一杯,“可在我看來,有時候跟著感覺走,也不是什麼壞事,比如說,現在的你。”“這算是來自前輩的建議嗎?”拿起酒杯和對方輕輕碰在一起,塔薇亞歪著腦袋反問,“算是吧,我隻是希望,你的人生,不要帶有遺憾。”真摯的言語,也是白菊對好友女兒最後的勸導。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再厚著臉皮提一個要求吧,白菊姐。”將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整張臉蛋都因此變得微紅起來,塔薇亞說出了讓蘇恪先離開的原因,“我讓史密斯離開,就是為了想讓你再幫一個忙,萬一我死了,希望你可以幫助史密斯逃走。”“喂喂喂,剛剛還在猶豫自己的感覺是不是愛情,這麼快就開始為他謀後路了?”麵對這個突兀的請求,白菊終於露出一抹驚訝,“我知道,史密斯的實力應該很強才對,也不會那麼容易的死掉,可我就想為他多準備一個保障,你可以答應我嗎,白菊姐。”微微低下驕傲的頭顱,塔薇亞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讓名為史密斯的男人一起陪葬。 “我雖然經歷過許多人那狂熱和偉大的愛,但對於你,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放心吧,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幫他的。”白菊本可以拒絕,但她做不到。 “謝謝。”放下酒杯,塔薇亞起身就要離開,然後,臨行前,白菊又一次叫住她,再度勸告道:“其實你也可以不用死,如果你父親想做的事情失敗,你隻需和那位叫史密斯的護衛逃到外麵的世界去,這裡的話,我可以讓喬穆不追究你們,這點我還是可以做到的。”“白菊姐,我的人生盡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可也很高興,能夠遇到你,還有少數一些值得我信任的家夥。”表情淡然的塔薇亞用看透一切的語氣說著,“我想,做一些不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到最後,白菊還是沒能說服塔薇亞。 在對方推門離開後,獨自一人在品酒的老板娘仰起頭,看著年久失修的天花板,呢喃道:“和你的母親簡直一模一樣,都是勸不住的主,不過,我有一點點羨慕你們這對母女呢,至少你們可以為了自己而生,為了自己而死。” 在門口的蘇恪看到出來的塔薇亞後,露出為難的神情說道:“抱歉,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去哪裡,有沒有不用花錢,還可以休息的地方?”“那就隻有回輝夜宮了,你這個笨蛋,隨便走走吧,反正還有足足一天的時間。”無所謂的揮揮手,塔薇亞漫無目的的帶著蘇恪穿梭在黑市的大街小巷裡。 “那位老板娘,是你的老朋友吧?”乖乖跟在塔薇亞身後的蘇恪不錯過任何一個機會的開始挖掘白菊的底細。 “算是我母親的舊識。”麵對蘇恪已經毫無戒心的塔薇亞自然不會想到,蘇恪是想要了解白菊的來歷和背景。 “雖然這麼問有些失禮,不過在我看來,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竟然可以讓七影為她破例,建立一個中立地帶。”這裡麵一定有著什麼秘密,這令蘇恪多少產生了一絲好奇。 “要說普通的話,其實也不算,白菊姐是在銀盞之前,控製第二十區皮肉生意的人,我的母親當年也是她勢力範圍內一個小小的陪酒女郎,但就如我之前和你說的,這塊生意雖然賺錢,但沒有什麼可以依賴的力量,所以,在白菊姐的時代,她沒有成為七影。”關於這位傳奇的“野菊”老板娘故事,塔薇亞算是知曉不少的其中一位,“在某一天,她突然將這些生意全部交給了當時還是她心腹的銀盞,轉而在這裡建立起了這家酒館,不久後,也就是六年前的慶典,喬穆發動叛亂上位,當時,一口氣殺死了許多七影,之後李博儒,還有我家那位老不死就都成為了受益者,同時上位的還有銀盞,喬穆將她扶到了七影的位置上,最後就是作為支持者的王淩軒,目前七影中的成員裡,有四位都是因為喬穆而上位的。”所以,很大程度上,尼摩雖然一直心存不滿,但也不至於到要推翻喬穆的程度,而如今走到這一步,到底是誰的責任已經說不清了。 “那麼,尼摩老板所說的復刻劇本……就是他打算模仿六年前的喬穆?”臉上擠出了恰當的驚訝表情,演繹出了剛剛知道尼摩目的後的神情,麵對蘇恪精湛的演技,塔薇亞自然沒有識破,反而是露出一臉抱歉的神情:“是的,我父親之前和你提到過的敵人,就是喬穆,很抱歉一直瞞著你,如今你也應該大概了解到喬穆的強大,如果你後悔的話,我會將答應給你的錢打給你,然後你悄悄的離開就可以了。”“雖然我很想按照你說的去做,可這樣太沒職業道德了吧?”蘇恪當然也不想趟這趟渾水,可他還有任務沒有完成。 “職業道德,有性命重要嗎?”麵對蘇恪的反駁,塔薇亞語氣微微變冷,對所謂的職業道德這個說法不屑的笑出聲來。 “那倒是……但是我走了的話,你的安全怎麼辦,塔薇亞。”生怕塔薇亞產生懷疑,蘇恪不得不打出了感情牌。 “哎?”大約是沒想到蘇恪會提到自己,塔薇亞的臉上寫滿了愕然。 “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是我既然承諾了當你的護衛,要保護你的安全,自然要履行。”這一刻,並非是什麼表演,而是發自內心的話語,蘇恪也如白菊那般,不希望看到這個苦命的女人死在這場毫無勝算的內亂中。 “我……你,你是笨蛋嗎,我隻是你的雇主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有必要到為我連性命都賠上的地步吧,我對你而言,難道有那麼重要嗎?”雖然是在嗬斥對方,但不知為何,塔薇亞感到本來有些灰暗的心情突然變得愉悅。 “這是我的職業道德,另外,我也覺得,你不應該死在這種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畢竟任務裡可沒有說,不能讓尼摩的家人活下去,在蘇恪看來,一旦喬穆和尼摩開戰,勝利的必然是喬穆,那麼,要死的也隻有尼摩一人就足夠了。 “我自己的人生……也是。”“哢嚓”正當塔薇亞臉上不受控製的浮起笑容時,耳邊聽到了相機的快門聲,前方一個看上去像是來旅遊的男人正拿著一隻老式的相機為塔薇亞和蘇恪拍下了一張站在一起的合照,在看到塔薇亞銳利的眼神後,男人趕緊慌忙的遞來了拍好的照片,並且是兩張:“抱歉,我知道剛剛的行為有些失禮,可我是一個攝影師,在看到美麗的東西時,總是會忍不住按下快門,看到你們之間的笑容,就像是在描繪一幅美好的愛情圖畫,一時間沒忍住,這樣,我照了兩張,全部都給你們,就送給你們,僅當賠罪吧。”在交出照片後,男人忙不迭的轉身跑走了。 而塔薇亞看著手裡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照片竟然莫名的笑起來,隨後又故作鎮定的遞給蘇恪一張,語氣淡然的說道:“雖然我認為他所謂的愛情很扯淡,但看在拍的不錯的份上,我就留下了,另一張給你,隨你處置。”說是隨便處置,可塔薇亞那警告的眼神可絕對不是這個意思,蘇恪識趣的將照片小心的塞進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