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能聽到指責聲,估計說他太兇狠、不該動手之類的。 紀凡其實懶得廢話爭辯,但既然決定改變,有些話該說要說出來,不能像以前一樣都埋在心裡,不然別人當他理虧默認,明明有理變成了無理被汙蔑,於是他浪費口舌一通罵。 既罵幾個不當人的畜生,也是說給村長等人聽。 “你們可真夠無恥!” “怎麼不提不讓我吃飯,我可是昏迷了好幾天,一滴水一粒米都沒喂過我。” “我這半夜醒來,你們是一點沒關心,我要自己做飯也不給我米,讓我繼續餓著,不就是想我死嘛。” “趁著我昏迷,搶走了我的錢物,你們當沒事發生一樣,簡直欺人太甚。” “我還不能殺隻雞吃?” “一個全力用腳踹我腦袋,一個更是用扁擔偷襲打我腦袋。” “我不反抗,早已經被你們打死了,即便如此我也沒想過把你們怎麼樣。” “爹剛去世,你們就暴露了狼心狗肺的麵目,有什麼臉叫喚個不停。” “我一直當你們是親人,你們卻對我喊打喊殺,合著老實人就不配你們在意,該被你們欺辱?” “我隻想好好活著,你們為什麼要逼我,被砍傷是自找的。” 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他確實是被他們逼的。 他們不是啞巴,自然大聲嚷嚷狡辯著,全盤否認他說的每一條。 “誰不讓你吃飯了,你昏迷的幾天,我們每天都有照顧你,不能你不知道就張口亂說。” “……” 圍觀的村民,那是看的有滋有味。 但大多數人心中都有數。 認識了近十年,少的也有四五年,對紀凡幾人各自的性格為人有了解,自然清楚雙方話語的可信程度。 大家對紀凡的變化,都感到了驚訝。 幾天前還是老實沉悶的一個人,一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走路從來低著頭不與人對視。 此時卻是昂首挺胸,眼神銳利明亮,說話清晰響亮,絲毫不膽怯軟弱。 精氣神猶如天差地別。 這變化反倒更能讓人理解和接受,願意相信紀凡是被逼到了極致。 因為親爹的被殺,悲痛欲絕昏厥後清醒過來,又受到欺辱對待,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徹底引爆,無比巨大的打擊之下,為人發生蛻變很正常。 不過他們頂多心中同情,該看熱鬧還是看熱鬧,不會摻和紀凡的家事。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不管信任哪方,都不會發表意見的。 除了少數幾個村婦沒有逼數,逼逼叨叨出聲支持繼母幾人,並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紀凡。 紀凡不想陷入嘴仗中,該說的都說了,繼續爭吵沒意義。 他的目光一直有注意村長幾人。 隻是隨著他的話,村長等人神色有些不對勁,他的心忍不住一沉。 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村長王友德喝止了繼母幾人,繼而嚴肅的對紀凡厲聲道:“紀凡,縱有千般理由,他們畢竟是你家人,再有不對有錯,你也不該對他們動刀子,可以過來找我們求助。” “現在你犯了大錯,一是忤逆長輩,二是傷害兄弟,嚴重破壞了和善風氣,並且有犯罪的跡象,我們必須對你嚴懲,阻止你今後犯下更大的罪行。” “其他人也聽好了,要引以為戒,長輩說你都是為你好,沒有忤逆的道理……” 紀凡有點明悟,王友德說這話的深意。 他還是太天真了啊! 改變仍舊不夠。 “哈哈哈哈……” “好,我錯了我認,想怎麼處置先放後麵。” “村長,既然你說有事找你們求助,那就幫我和他們徹底做個切割吧,惹不起我躲還不行嘛,也是防止我今後犯下嚴重的罪行。” “爹在的時候,他們就迫切的要讓我分家了,現在我在這個家無疑更是成了外人,沒什麼好說的,我滿足他們無恥的打算,不就是為了逼我離開嘛,我成全他們。” “不過該分給我的一點都不能少。” 紀凡掃視了一圈忽然瘋狂大笑起來,眼神卻充滿了冷漠。 人終歸隻能依靠自己。 任何人都不值得期待相信,尤其是這個沒任何一個親人的世界。 也好。 徹底和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切割吧,他將再無束縛。 “雞被你殺完了,林兒和木兒被你傷的這麼重,必須補償,你還想要東西,做夢。” 聽了紀凡的話,繼母頓時暴跳如雷。 夜裡聽著雞被殺的慘叫,一隻又一隻,簡直恨不得將紀凡碎屍萬段,現在紀凡還想分家產,絕對不行。 紀凡看都沒看她,注視著王友德:“村長,我的要求是合理的吧,不過我相信你們,怎麼分我聽你們的。” 王友德與身邊幾人眼神交流了下,然後一副欣慰的模樣說道:“好,紀凡你還是很懂事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紀凡啊,按理說這個家裡的東西有你一份,可你有錯在先,又傷人又殺雞了。” “這樣,你娘他們不容易,還要帶四個孩子,你單獨也分不了什麼,房子田地就算是補償,你就分點糧食吧。你不用擔心住的地方,村裡給你安排,至於田地允許你自己開荒,你還年輕要能吃得了苦,正好這就當作對你的懲戒。” “你覺得呢,有什麼想法可以說出來。” 紀凡低下了頭。 他做不到麵不改色,背後握刀的手在顫抖,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手指都抓進手裡了。 估測了下與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知道自己沒機會。 隻能咬咬牙,強忍著悲憤的情緒,再次抬頭妥協道:“我聽村長的。” 他現在的表現,在圍觀村民們的眼裡,怕還是懦弱不能的老實人吧。 嗬,我可真廢啊! 但沒報復之前,不甘心折了自己的命。 “劉春花,你們也別吵鬧了,趕緊將所有糧食搬出來,我們看看分多少給紀凡。” 繼母劉春花還不滿意,一粒米都不想給,卻惹得王友德不快。 當劉春花慢騰騰拿糧食時,遠處有村民向這裡狂奔,呼喊的聲音充滿了驚恐。 “村長,大事不好了,有流寇向我們村過來了,他們的速度很快,距離不足兩裡地。” 所有人如遭雷擊,恐慌的手足無措,一邊尖叫著,一邊瘋狂往家裡跑,搶時間帶走家人和錢糧。 “村長,我們該怎麼辦?” “快通知所有村民,全都往後山裡跑。” “流寇殺人不眨眼,快跑啊,不然一定會被殺。” “爹娘,流寇來了,趕緊收拾我們快跑。” “……” 很快,院裡無人。 劉春花幾人也沒時間關注他。 看著眾人恐慌畏懼,大難臨頭之下極致的恐懼,亡命逃竄的姿態,紀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抬頭看看天。 天空上不再是一片灰蒙蒙,有霞光隱約閃現,看來真的要放晴了。 真好! 紀凡沒逃,而是關上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