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風頗為無奈地坐在沙發上,身邊的陳凱還在嘮嘮叨叨地給他倒著苦水,什麼“他多累啊、飯沒吃好、覺沒睡好,連妞都不泡,人都瘦了幾圈等等……”沒完沒了的。 他感覺他就像大話西遊裡的孫悟空一樣,正在承受唐僧的嘴碎攻擊。想到那場景,他又不禁莞爾一笑。 ……引用場景…… 周星星:“哈哈哈哈哈!大家看到啦?這個家夥沒事就長篇大論婆婆媽媽嘰嘰歪歪,就好象整天有一隻蒼蠅,嗡……對不起,不是一隻,是一堆蒼蠅圍著你,嗡…嗡…嗡…嗡…飛到你的耳朵裡麵,救命啊!(悟空倒地翻滾,異常痛苦。) 周星星:“所以呢,我就抓住蒼蠅擠破它的肚皮,把它的腸子扯出來再用它的腸子勒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拉,嗬--!整條舌頭都伸出來啦!我再手起刀落嘩--!整個世界清凈了。現在大家明白,為什麼我要殺他了吧!” ……場景引用,致敬經典…… 陳凱的嘮叨還在繼續,姬無風自己卻已神遊天外了。 隨著房地產行業的萎靡,身處這個大旋渦泥潭邊緣的翔天集團公司自然也是舉步維艱。 不過“翔天”畢竟是以裝修設計行業逐漸發展起來的集團公司,雖然有涉足一些地產建設項目,但也都是些體量小的項目。受大環境的影響,部分項目承受損失那是不可避免的,但還不至於傷筋動骨。 在兩年前,陳翔就已經開始著手對集團的主要業務進行逐步轉型,雖然難度不小,但至去年年末疫情結束時,也算基本成功大半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在今年,也就是2023年初,這最關鍵的當口,陳翔病倒了,並且還是一病不起;而也就是那個時候,陳凱作為公司第二股東兼陳翔弟弟的身份坐上了集團的臨時董事長的位置。 因為集團轉型很大程度限製了他工程板塊的利益,在他接手臨時董事長的職權後,剛愎自用的否定了他哥陳翔的轉型思路;把幾年來好不容易快要促成的局麵,搞得麵目全非。 姬無風做為陳翔鐵桿支持者和集團轉型的重要骨乾,自然跟陳凱尿不到一個壺。 這大半年來,一些姬無風的親信乾將都給陳凱以各種理由給解雇了,唯有他還在苦苦支撐,僅僅隻是為了那個亦師亦友的大哥——陳翔。 姬無風默默的看著陳凱的表演,心裡也明白這個羅裡吧嗦的家夥說這些的用意,本來是準備再虛與委蛇地應付下去的,但不知怎麼滴,突然有點意興闌珊了,他收起了表麵的偽裝,語帶嘲諷和不屑的淡淡說道: “說了這麼久,不累麼?陳老二,你不就想把我趕出公司麼,囉裡八嗦地扯那麼多乾嘛!” 陳凱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搞得有些懵,姬無風把他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直白地剖析出來了,沒有遮掩也不再偽裝。 “啊風,看你說的啥子話嘛,我兩兄弟這麼多年感情在這裡,哥哥我怎麼會想把你這個公司的肱骨之臣攆起走嘛!你多心了。”陳凱雖有些被揭穿心事的尷尬,但立馬換了副好大哥的表情,大義凜然地勸慰道。 “噢?那你把我手下的人都給開了大半,也是為我著想咯?”姬無風諷刺道。 “這從何說起啊,那些跟不上公司發展腳步的人,自然有新的更合適的人來接替,適者生存唄?這也是董事會大家投票決定的,對吧?哎,這也都是為了公司的發展嘛,啊風你要理解啊!” “有幾個可是跟著翔哥和我一起熬夜通宵趕圖紙的兄弟,你說跟不上公司發展的腳步?嗬嗬,是跟不上你的節奏吧?” “啊風,你真是多慮了,那些馬仔,哪能跟兄弟你比,走了個張三,多的是李四不是?我還是那句話,公司少了誰,也少不了兄弟你,你對公司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這話我說的。” 姬無風用胳膊擋開了陳凱故作親熱地拍肩舉動,自嘲地笑道: “哈哈,我都不知道啥時候我這麼重要了。這幾天也不知道是哪個傻缺,私下裡在公司裡說我在攛掇嫂子賣掉公司股份牟取利益,還說我這個由翔哥手把手帶入行的小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反骨仔呢。” “這……都是些無稽之談罷了。” “主要是,說得似模似樣的,我聽著都覺得像是真的一樣,但我又仔細摸了摸胸口,好像良心還在,並沒被哪條惡狗偷走吃掉啊,你說奇怪不?” 這含沙射影的話語加上姬無風那毫無掩飾的諷刺眼神,直刺激得陳凱臉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他再也壓不下心裡的怒火,撕下了偽善的麵具,憤怒吼道: “姬無風,你龜兒莫在那指桑罵槐的,老子忍你嘿(很)久老。”經典的一口川渝方言腔。 “我又沒說你,你著急乾嘛?心虛了?” “哪個心虛了,亂彈琴。” 姬無風不再回話,默默地站起身來,往辦公室外走去,行了幾步停了下來,他習慣性地用手梳理下頭發,頂了下眼鏡,半側過身嘆了口氣道: “陳凱,要不是看翔哥麵上,你以為我高興在這跟你磨洋工?”頓了頓,又繼續感慨道: “上周醫院復查,翔哥大概率再也醒不過來了。哎,我也不知道還在堅持什麼,堂堂諸葛武侯也沒能救得了漢室,我特麼的,嗬嗬,還能力挽狂瀾拯救翔天不成?哈哈哈,是我太傻太天真了,也是時候離開了,以後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說完,就向外走去。 陳凱瞠目結舌的呆坐在那看著姬無風,盡管手裡端著小半杯茶水都流在了大腿上,都渾然未覺。嘴巴張了又張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說不出口,直到姬無風走到門邊,準備開門離開時,他才趕忙喊道: “啊風,你畢業之後就在翔天了,十年多了啊,你真舍得離開?” 姬無風停下開門的動作閉眼感慨嘆道:“是啊,十一年了。”隨即頭也沒回地冷笑問道:“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麼?” 陳凱此時也並未反駁這點,反而有些認真地說道:“隻要你按照我的方案來走,不要再跟我對著乾,我承諾總經理的位置給你,怎麼樣?啊風,這麼多年兄弟了,你的能力哥是認可的,留下來咱們再次把翔天做大做強,如何?這真是哥的是心裡話。” “兄弟?嗬嗬,從你當年背著我騷擾倩柔時,你就不配再跟我提這兩個字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虧你還記得,啊風啊,這俗話說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在東莞咱不是也……” “我去你媽的,別把倩柔拿來作比較,你丫的也不是劉備,還有別再跟我稱兄道弟了,你還不配!”倩柔就是姬無風的逆鱗,陳凱的話已經真正刺激到他了。 這句‘你還不配’像是一把尖刀深深地紮進陳凱的心間,他被姬無風那毫無掩飾的嘲笑和蔑視,徹底刺激得暴跳如雷了。 他將手中的物件狠狠地擲向地麵,啪的一聲,一隻價值不菲的茶杯,被摔成碎片,他撕心裂肺地吼道:“姬無風…你個撲街仔,這些年不是我陳家,你特麼的能有今天?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好算盤,那天的事不就是你…” 陳凱話還沒說完,遠在幾步之外的姬無風,驀然轉身,轉眼間就期上身前,雙手用力地揪起陳凱的襯衣,雙眼怒瞪,咆哮道:“陳二狗,別特麼的跟老子說那天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我心知肚明,要我點破麼?還有翔哥是翔哥,你是你,老子現在如何,乾你屁事,跟你有一毛錢關係麼?”隨後,陳凱被姬無風重重地推開,一屁股壓回了沙發上。 陳凱有些心虛的抬頭望著姬無風,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眼神回避,但仍然口硬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他還想繼續反駁,但當姬無風一字一句說出一個公司名稱和一個人名後,陳凱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姬無風,指向姬無風的手也一個勁的顫抖,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 “不可能?哈哈哈……,二狗子,別給臉不要臉,逼急了我,老子讓你身敗名裂,去吃牢飯!看在翔哥的情麵下,我放你一馬,但是…你也必須給老子把不該伸的爪子收回去,別特麼的無恥的還想再打嫂子股份的主意。否則……哼哼……”姬無風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冽,直刺得陳凱幾乎無法呼吸。 “最後給你個忠告吧:常在河邊走,難免踏濕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算來算去的,別最後把自己給算進去了,好自為之吧!”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去。 ………… 失業了麼? 應該算是吧,盡管沒辦離職手續,不過那還重要麼?這半年來的堅持,也許更多的是一種慣性吧,沒有陳翔的“翔天”還是翔天麼?至少在他心裡已然不是了,所以看開了,自然也就不再糾結了。 再說,生活除了事業,應該還有其它更重要的東西,比如愛情…… “是的,我……至少還有我的倩柔!”姬無風心裡如是說。 姬無風知道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業,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也是他在地球上最後的一次失業;更不知道的是,他以後的人生,將跟現在的生活截然不同,“再就業”時,已是另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