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兒,為甚麼這麼說?”阿青轉頭問道。 那宋藥師慢慢直起身,並未露出驚訝之色,他用手捋了捋臉上幾根胡須,道:“小兄弟,我這藥鋪傳了許多代,現今這上饒,也就慈濟堂最大,你這話,實在是讓宋某難以回答。” 季鴻聽那藥師的聲音似有隱隱約約的肅殺之意。 見他好似瞟了眼桌上的秤桿,季鴻笑道:“嘿嘿,宋藥師,那我且問你,我方才遞給你的那個藥鬥裡裝的是甚麼藥?” 那宋藥師向後看了眼那鬥櫃,緩緩道:“不就是當歸麼?” 季鴻上前兩步,將手搭在那桌上,叩了兩下桌麵,笑道:“那你為何要將這當歸放在下層?” 宋藥師向側麵踱了兩步,道:“這鬥本來就是放在那一隔,不知小兄弟有何疑問?” 阿青對季鴻皺了皺眉,道:“鴻兒,休得無禮,我們還要讓宋師傅幫我們抓藥呢。” 他將手放下,摸在腰間的佩劍上,盯住那宋藥師,覺得自己似笑非笑地道:“哦?那宋師傅這藥鋪還真是別具一格,我隻知道一般藥材都會按照鬥譜擺放,這片狀當歸分明應該放在鬥架上層。” “噢,那便是我收拾得亂了,忘記了原先的位置,人老了,畢竟有些事記不太清。”那宋藥師繼續道,將頭低了下來。 季鴻走到那堆散在桌上的藥粉前,低頭聞了聞,笑道:“宋師傅,我看你不是在整理這藥櫃,倒是來偷藥的吧?這鬆香粉,再怎麼整理,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放在桌上,你這樣收拾,之後還能給其他病人用麼?” 此時空氣似乎靜止了,季鴻隻覺得心中忽然莫名升起一種輕飄飄的不確定感。 那宋師傅沉默了片刻,突然一隻手快如閃電地伸出,將那桌子上的秤桿抄了起來。 季鴻早就料到他會如此做,一手揪住桌上那張紙,迅速往前一抖,那藥粉直接在空中飄灑開,他跳開兩步,阿青此時也將劍拔了出來。 “小子,既然被你看出來了,今夜便將你們同那藥師一起埋了!” 那假的宋藥師尖聲叫道,一揮秤桿撥開那藥粉的煙霧,左手猛抓幾下,“咚咚咚”幾聲,將那桌上剩下的藥鬥朝季鴻與阿青扔了過去,霎時間半夏、甘草、棗仁齊飛,空中一陣藥味彌漫開來。 季鴻飛起腳尖,踢中了其中一個櫃子,隻覺得那櫃子帶著三分不尋常的力道。“哢嚓”一聲,那櫃子在空中碎成數瓣,其中幾個碎片貼著他的臉飛了過去。 眼見接二連三的幾個藥鬥又飛了過來,季鴻仰麵避過,單手在地上撐了一下,而後右腿在地上掃了個圈,左腳尖向後一點,便撲了上去,對著尚站在藥鬥前的那人使出了半招“簪花弄影”。 那假宋藥師的身形倒是迅疾異常,眼見劍影忽閃,他閃身避過,一邊躲一邊大叫:“好劍好劍,可惜……可惜刺我不到!” “嚓”的一聲,季鴻的劍插進了其中一個鬥櫃,側邊幾個白影襲來,又有幾個白瓷罐朝自己飛來,卻是那個假宋藥師扔的。 眼見避無可避,他心裡一橫,小聲道:“對不住了!”將那劍一拔,帶出一個藥鬥,裡麵卻是一堆人參,一陣“刺啦”聲,一片藥材木片瓷片飛濺,季鴻打了個噴嚏。 那假宋藥師此時看見阿青正在離自己幾步之外,堵在門邊,他的腳便在那藥鬥櫃上一踏,卻又是將秤桿朝季鴻一丟,左手運功疾速朝阿青拍出一掌。 季鴻正用袖子擋著那些碎片,沒想到那宋藥師會將桿子丟過來,當下揮劍斜劈,正打在那秤桿的中央,那桿子疾速轉了幾圈,插在柱子上。他猛地轉頭,卻看見阿青此時已經用劍接了那假宋藥師一掌,那力道想來十分的猛,季鴻隻覺得阿青的劍尖被震得抖出了影子。 “師父!”他一個飛身沖上去,朝那假宋藥師一腳踹了過去。那宋藥師袖子一揮,朝側麵柱子踏去,季鴻撲了個空,下一秒卻見那宋藥師已經勾著小腿倒掛上了房梁。 “師父,你有事沒有?”他急急地沖阿青喊了兩句。 隻聽見阿青低聲說:“我沒事,救人要緊。” 說著,他聽阿青對那假藥師喊道:“你把真的宋藥師藏到哪裡去了?” 那假藥師卻置若罔聞,隻對季鴻狂笑道:“飛花劍法?這麼說你認識季長河了?” 這一句話在季鴻耳邊炸響,他餘光看見阿青突然驚訝非常,他覺得自己應該也是這樣。他聽見自己叫道:“你是何人?為何識得我爹?” 那人此時卻將眼睛看向遠處那藥鬥櫃旁邊的屋子,那屋子此時房門緊閉。季鴻看他露出了一個指意不明的笑容,然後耳邊聽到阿青對自己道:“你拖住他,我去救人!” 他覺得自己剛想說什麼,一眨眼間,見師父已經朝那門奔去,於是他一招“酥花點春”,便朝那宋藥師刺了過去。下一秒,那假藥師的腳在屋梁上一踩,竟是拋下自己,直接朝阿青撲了過去。 季鴻聽到那假藥師嘴裡叫囂著:“小姑娘還是太容易受騙了!”隻覺得自己的劍此時已沒入屋梁小半截,他眼睜睜看著假宋藥師那一掌打在阿青的背上。 “不要!” 這個瞬間,季鴻隻覺得怒火中燒,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席卷而來。 他大叫一聲,用力將那劍從梁上拔出來,腰用力向左邊一扭,借著這勢,將那劍同時自右肩向左下方一劈而下,朝那宋藥師的小臂砍過去。 隻聽得一聲慘叫,季鴻猛地一眨眼,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地上,而那假的宋藥師正按著右臂,瞪著他那小眼睛站在藥鋪的門邊。地上有一灘血跡,還有半條胳膊,那鋪子外是蒙蒙的月光,而阿青已經不知何時靠在自己身上。 他不明所以,耳邊一陣嗡嗡聲,隻聽那假藥師尖聲笑道:“你居然能砍下蔣某一隻手,飛花劍果然名不虛傳!小子,我很期待往後在應天府見到你……”便朝屋外奔去。 屋外樹葉發出一陣沙沙聲,但季鴻還呆在原地。“應天府?”一陣異樣的感覺劃過心頭。 “對……我還未去應天府……”心裡又有個聲音道,他聽到這聲音,愣住了。 突然覺得懷中的人好似動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卻發現阿青此時好似昏過去了。 “師父!你醒一醒!”他搖了搖那人,在幾個瞬間感覺那人長得有些不像是阿青。 “醒一醒!”他叫道。 季鴻隻覺得阿青沒有一點反應,然後他忽然看見那鬥櫥旁的門自己開了,一陣土腥夾著雨水的味道沖進鼻子,那門內卻是一片漆黑。 他看著那門,感覺有些冷風從裡麵吹來,忽然心頭升起一陣細細密密的恐懼,同時,好似有一種失重的感覺慢慢地圍裹而來。 “醒醒!師父……”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被人從後麵敲了一下,隱隱約約開始痛起來。他一轉頭,卻空無一人,再轉回頭,甚至連藥鋪都消失了。 “醒醒!師父!” “醒醒……鴻兒!快醒過來……”他看到阿青忽然坐了起來,扳住他的肩膀,一臉焦急地沖他喊。 “這怎麼……”他心中一陣驚愕,然後感覺自己突然往下墜了下去。 “師父!師父!……” “小鬼!你還不醒?” 一個陌生而沙啞的聲音自耳邊傳來。季鴻猛地一睜眼,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雖然後腦勺還是一頓一頓地痛,但好像比方才稍微輕了一些。 “我在哪裡?”他此時尚不清醒,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稍稍向右側過頭。隻見一團黑影就在近旁,那東西上麵還長著幾棵草。 那黑影突然發出一陣沙沙的響動,季鴻的身子猛地一顫,右手食指動了動,碰到了一個冰涼的物事。他半閉著眼睛向下看去,卻感覺那地上像是有一條黑漆漆的東西。 “我是死了嗎?”他隻覺得周遭一團漆黑,突然想到自己好似之前一直在山裡走,然後不知怎的就摔了下去。 “這大概是哪路的野鬼吧。”季鴻看著那黑影,心道:“方才大約是追憶往昔的罪孽麼?我竟忘記了,我確實曾在信州砍了那人一隻手……” 他把眼睛閉上,呼了一口氣,問:“請問,這是地府哪年哪月?”忽然感覺嘴裡有些腥氣,好像還有點嗆人的酒味。 “哈,小鬼!你壓碎了我的酒壺,還讓我的蛇跑了,這可是白花蛇!這便想死?沒那麼容易!你一定要賠給我!” 那黑影聽到季鴻這話,忽然跳了起來。季鴻隻覺得這聲音吵得很,卻不像是發怒。他睜開眼睛看時,隻見那黑影伸出兩隻手,卻是一個人,那人刷刷兩下,將草全部拔了,拿在手裡揮著。 “原來如此,我竟沒死成,我確實有想過一死了之,這救我的人是誰?” 季鴻借著微微的月光,眼睛微微瞇起來,見這人精瘦得很,穿著破布衫,臉上有幾簇乾須,還有些溝壑,他正上躥下跳著,那些草撲簌簌地往下掉。 卻是季鴻在虔州給過銅板的那個瘋子。 “居然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抓蛇……”季鴻盯了那人一陣,待看清楚,嘆了一口氣,心中生出一陣莫名的絕望,隻覺得這人平日在虔州便是一副瘋樣,此刻在這山中大約也不會好到哪去。 目光越過這人,季鴻見前麵一棵樹下好似靠著一根棍子,還有自己的那把劍。 他正想說什麼,一張嘴,一股奇苦無比的味道霎時直沖上頭,他猛地咳了兩聲,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季鴻腦中一片混沌,咽了幾口酸水,他頓了幾秒,有氣無力地問:“你要殺便殺,你給我吃了甚麼?”心中嘆道:“我的命看來真是快要休了,這瘋子是給我喂了什麼?” 那瘋子此時卻好像不太瘋,隻是行為依舊古怪,聽季鴻這麼問,他將腦袋迅疾地湊上來,季鴻覺得有幾根胡子蹭到了自己臉上。 那瘋子拉了拉他的袖子,瞪圓眼睛叫道:“嘿嘿,小鬼,你可知你中了甚麼毒?你中了紅花釀!這白花蛇的蛇膽可是好東西,但沒辦法,老肖頭也隻能先讓給你了!” “紅花釀?”季鴻隻覺得這名字很熟悉,突然想到林敏曾經告訴過他。 見季鴻好似比方才清醒一些,那老肖頭繼續道:“你眼下情況很危急,我且不跟你廢話了,你快快回答我幾個問題!你方才口中一直在念叨‘飛花劍法’,你認識那季長河?” “他……是我爹。”季鴻說出這幾個字,又將眼睛閉上了。 “白花蛇的蛇膽……”他想著,剛想抬起手摸自己的嘴,手腕一緊,那老肖頭已經先一步按住了他,季鴻隻覺得手腕像戴了個鐵箍。那老肖頭將他的手用力按了按,厲聲道:“你先前運功是不是渾身痛?眼下你不可以再運功!不然這蛇膽也救不了你!” 季鴻被這聲音震住,呼出一口氣,微微睜開眼睛,沒有說話,隻是盯著那老肖頭看。 那老肖頭眼見季鴻沒再動,便鬆開了手,哈哈笑了兩聲,聲調轉而溫和:“好好好!既然你是季長河的兒子,那這真是太好了!” 季鴻摸不著頭腦,心想:“這有甚麼好的?倒是從不知道爹爹還認識這樣的怪人。” 那老肖頭口中不停,繼續道:“天意!天意!我之前在城裡隻道你會些功夫,沒料到你與那季長河竟有這等關係,那這當真是好得很!可你居然有一日施舍我幾枚銅錢!這事日後我再與你慢慢計算!我且再問你,我方才聽你在夢中還說到‘應天府’,你去過?你沒去過?你還想不想去這地方?” 季鴻隻覺得這老瘋子說話顛三倒四,但聽他提到“應天府”,想到方才夢中那假藥師的話,他腦中忽然又浮現出很多畫麵。 他想起張二麻在十八坊時說的那些對應天府的憧憬,想起師父曾經說的話,還有夢中那個蔣某,他知道當他聽到蔣某說“期待在應天府見到你”的時候,他確實心中一陣激蕩。 “或許或許,我還是有些想去看看......可是那地方……”季鴻心道,他想到上官子初與師父,腦中忽然又出現前日與阿餅和林喜兒的幾場遭遇,隻覺得眼中發酸,心中糾結萬分,一陣陣難過。 他沉默了片刻,閉著眼睛慢慢道:“我……我不知道……” “甚麼?不知道?嘖嘖嘖,可惜季長河一片苦心了!”那老肖頭聽了季鴻的話,像是忽然十分失望,搖了搖頭。 “甚麼……甚……麼?”季鴻沒明白過來。 “老子在應天府藏了半本劍譜,小子卻不爭氣!真是滑稽之至!換成是我,才不會學季長河,給自己添堵!”那老肖頭說了兩句,忽然“嘻嘻”兩聲,笑了起來。 “甚麼?……我家那劍譜,沒有後半本……”季鴻眼睛倏地睜開,大聲道,但其實這聲音也很小。心中一陣驚疑閃過,他想繼續爭辯幾句,但隻覺得沒什麼力氣,腦海中浮現出父親教授飛花劍法時的種種。 “哈哈哈哈哈!不會吧?原來你還不知道?那我得收回方才那話,稱贊季長河一句了!他藏得可真深,連自己的小鬼都不透露半分!” 那老肖頭忽然又跳了起來,尖聲尖氣地笑道。季鴻隻覺得這老瘋子在眼前晃得他眼暈。 那老肖頭跳了一陣,忽然扳住季鴻的肩膀,正色道:“小鬼!快說!沒甚麼時間了,你到底還想不想去那應天府?” 季鴻把眼睛閉上,想了一陣,微微動嘴道:“若是真如你所說,劍譜還有半本……那自然是說什麼都得去拿回來……隻是……我大概拿不回來了……”他說著,突然想起父親一直希望他與哥哥去應天府。 “難道是因為在應天府還有半本劍譜嗎?爹,你為甚麼從來不告訴我?現下我已經……”想到這裡,季鴻心中一陣悲痛,隻覺得此刻心如死水。 那老肖頭聽到季鴻這話,頓時非常高興,道:“如此便好得很!小鬼,我便告訴你吧,那紅花釀眼下讓你經脈受損,但我看你中毒還不算久,也不是全無醫治的方法,隻不過若是久不醫治,可就難救啦!” 季鴻聽到這話,忽然來了一些精神,他睜開眼睛,問道:“我還有救?請問前輩,是甚麼方法?”說著,他用手撐著地,慢慢把身子往前挪了一點,心中有些激動。 他才發現自己一直靠在一截樹乾上。 那老肖頭此時站了起來,在季鴻身邊慢慢踱了兩步,道:“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嘿嘿,若是你想復功,那這便自然有復功的方法。隻是要解這毒……我需得帶你去個地方。嘿嘿嘿,但我看你眼下這樣子實在累贅得很,不若……”那老肖頭忽然發出兩聲尖笑,與此同時,季鴻突然覺得耳朵側麵一陣冷風劃過。 “你先給我睡會兒吧!” 那老肖頭忽地一側身,一隻手極快地打在季鴻頸部。這一擊力度不大,但季鴻隻覺得一陣麻感傳遍全身,眼前一黑,心中還不及細想,就歪向了一邊。 老肖頭略略把了把季鴻的脈,看著他道:“可惜了!好不容易等來兩條蛇,一條給你吃了,一條被你嚇跑了。小鬼,這好好的白花蛇,你可別給我糟蹋了!”說著,扛起季鴻,拿上了自己的竹竿,將季鴻的劍夾在腋下。 “小鬼,你可真是沉得很!沒料到老肖頭都這歲數了,還要做這樣的事!等你醒了,我一定要你給我端茶送水,按腰捶背。”老肖頭低罵了一句,忽然想到季鴻此刻不會回話,他嘿嘿笑了兩聲,又罵了兩句,腳一抬,便朝北麵奔去了。 他的腳程十分快,輕功實在了得,哪怕在這山間也是如履平地,奔了一個日夜,他便已馱著季鴻從虔州到了上饒。在上饒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等了片刻,眼見季鴻仍昏昏不醒,滿頭大汗,眉頭緊鎖,那老肖頭將他放平在床上,將他的鞋子脫去,衣服解開,稍稍擦洗了一陣,而後在他內關、湧泉、大椎穴分別推拿數次,見季鴻好似眉目舒展了一些,但仍在出汗,他思考了片刻,往外走去。 出了那客棧,老肖頭辨了辨方向,沿著大街小巷穿梭一陣,進了一家醫館。 那醫館此時正要歇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坐診的老郎中見了老肖頭,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迎上去,口中道:“淩峰兄,你怎麼會來上饒?” 肖淩峰笑了兩聲,卻完全沒有季鴻之前見到的那種瘋樣,他眉目微沉,道:“我在虔州遇到了個中了紅花釀的小朋友,你目下若有閑,還拜托隨我去一趟吧。” 那郎中一聽,神色轉而凝重,點點頭,拿上東西,對館內小童交代了幾句,便與老肖頭出去了,在路上,那郎中低聲道:“紅花釀?淩峰兄是找到些眉目了麼?” “眉目不知算不算,但老狐貍終於算是露出了一點點尾巴毛。”肖淩峰低聲笑道。 “淩峰兄有甚麼打算?” “眼下那小朋友情況不是太妙,我想將他先帶回花溪鎮,再作打算吧。” 到了客棧房中,那郎中給季鴻略一把脈,閉目片刻,轉頭對肖淩峰道:“這少年的脈象有些散了。”那老肖頭點點頭,說出幾個穴位名字,讓那郎中施針紮了。 那郎中撫須笑道:“淩峰兄熟悉此毒,想來自己都可以動手了。” 肖淩峰搖頭道:“那還是醫者來放心一些。”那郎中叮囑他約一盞茶後便將針拔了,又給了他兩副銀針。 他謝了兩句,將那郎中送出了門去。 回到房中,眼見季鴻呼吸漸漸平穩,似乎沉沉睡去,那老肖頭才鬆了口氣,慢慢走到窗邊,倚在窗棱上沉思。 暮色沉沉中,他望著季鴻看了一陣,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紅花釀當真是歹毒之至,白羽兄,你那時身中此毒,也是這般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