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降淵(1 / 1)

風頌歌 風頌歌 4983 字 2024-03-16

書生成了新的錯刀人,那是隻需要揮刀的地方,也是最傷人的地方。   他接手符刀的那刻,詭異的紅就已攀滿了他的臉龐。   他咬切著牙齒,就這麼握著符刀,直到血紅褪去。   王恨找到了老武師,也看到了那位張家姑娘。   王恨麵對女子俯首:“他說,等他回來,娶你過門。”   張家姑娘一下就紅了眼眶,那淚潤了的雙眸,又巧笑嫣然。   王恨離去的時候,老武師還在麵無表情的呢喏著,可他的聲音太輕,王恨已經很難聽到。   ......   如今王恨的身體越發虛弱,戰刀的鋒刃已經布滿斑斕的血紅。   就連身上的銀甲,也顯得斑駁不堪,其中遊動的青鸞,雙目已經變得赤紅,遊動之間,越發顯得真實。   清風為王恨提來了清水,王恨接過從頭頂澆下,血水夾雜著碎肉散了一地。   王恨靠坐在城墻上,喝著清風送來的女兒紅,那是李喻為明月備下的,可如今已經再也用不到。   “主將!好雅興。”   書生來了,提著戰刀,又一幅儒生打扮,顯得不倫不類。   “怎未披甲?”   “阿暖說我穿這身很好看。”   書生臉上有些羞澀:“主將能否讓我也飲上一杯?”   “好說,這可是十八年的女紅,今天你有口福了。”   王恨將手中的酒壺遞到他的手中。   書生接過,學著王恨的模樣,仰頭喝了一大口,又被嗆到悶咳幾聲,終是沒舍得吐出。   “你呀,慢些品!”   王恨看著天上的明月,聲音輕淡。   “酒盡無愁緒,悲苦皆清明。”   說著說著,便已是沉沉的睡去。   書生見此,沉默不語。   ......   夜色如墨,可這次屍鬼並未褪去,王恨明白,此次攻城將可能是最後一戰。   屍鬼從最開始二十萬,如今不足萬數,可遠處集結的淵國甲士,仍有數十萬眾。   而城墻之上,風卒不夠十萬人,副將帶領著一隊幼卒,劈砍著從王恨身前越過的屍鬼。   王恨的刀越是緩慢,他的長發如今已是枯白。   隻有空中的鸞鳥越發靈動,宛若實體。   隊率盡沒,副將腰骨缺離,換撲來的屍鬼盡死。   “主將!”   副將駐刀而立,聲音嘶啞。   聲盡,生盡。   數百的屍鬼撲殺而來,王恨持刀昂首。   斷刀,碎甲。   王恨以手撕落最後的屍鬼頭顱,半跪在地,他赤裸著的上身,早已碎裂不堪。   “飲君一壺酒,替君掃風塵!”   那位潰爛全身扶墻而立的讀書人,朗聲昂首。   “今有書生趙山青,以命做引,輪回為注,恭請先賢!”   蒼穹之上,有浩然之聲。   “羿,領遵!”   金甲神將踏月來,挽弓附矢平萬軍。   “阿暖...”   “在呢!”   ......   老武師用惡毒的咒罵,趕走了照顧他的阿暖,屍體一般躺在那裡。   於是阿暖穿上了紅色喜袍,手執引魂燈三跪九叩的走過了十裡長街,最後跪伏在撫遠門前,整整三日。   ......   “醒來了?”   淡淡的聲音傳入王恨的耳中。   “恨,見過武君。”   王恨躺在床上低聲說道。   “風王下令降淵。”   武君將王恨扶起,讓他靠坐在那。   “異族集兵百萬於北境,隻等風騎馳援拒淵關,風國已經無力調兵。”   武君聲音清淡:“風王不忍治下百姓被異族所屠,自焚觀風殿中,最後所下之詔,舉國降淵。”   王恨緊閉的雙眼,蒼老的麵容已是淚流滿麵。   武君看著因此戰生機已被吞噬殆盡的王恨,眼中多有不忍:“風王所言,非戰之罪。”   “武君,請勿再言,讓恨一人靜靜可好?”   武君感受著王安所剩無多的生機:“我即將會前往北境,接替安北君鎮守疆域,此次一別不知是否還有與君相見之時。”   武君起身離去,留下一聲傷感的嘆息。   ......   “有人在嗎?”   “主將,清風在的。”   “帶我出去看看好嗎?”   ......   有風吹過滿城的魂幡,又卷起漫天的紙錢。   一道瘦弱的身影,倔強的拒絕了別人,孤身拉著板車。   “主將!”   王恨顫顫巍巍的跪倒在地,久久未起。   看著那瘦弱的身影拉著棺槨,輕輕的匯入人流,以新任的守將高舉引魂幡為首,去往那城外十裡的葬地。   撫遠,那趴靠在門前的枯槁老人,看向王恨的臉,淚流不止。   一戰催落滿城淚,再無良人帶笑顏。   ......   “清風啊,送我回去吧。”   ......   王恨走了,他拉著板車,上麵擺放的灰壇。   他去了一個叫做安村的地方,在小河旁起了幾個小小的墳瑩。   王恨如今生機已被吞噬太多,看向不遠處的葬著堅守拒淵關百萬人眾的地方,視線渾噩。   ......   阿暖來了,他拉著板車,上麵躺著老武師,還有幾壇女兒紅。   “山青說,要請主將喝的。”   阿暖說到山青的時候,聲音多是顫意。   “舅舅也非要來,說院裡太空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害怕。”   老武師用力的抬著頭,對著王恨咧嘴直笑:“當初守城的時候,撫遠都被吃空了,現在我得找你這主將吃回來。”   “好!”   王恨看著老武師的臉,笑著笑著已是淚流滿麵。   阿暖走了。   戰爭結束後,一家行走在外的宗門長老遇到了阿暖,她找到了老武師說阿暖在陣道一行資質很好。   老武師勸說了很久。   走的時候,阿暖給王恨磕了頭。   “主將,舅舅就拜托你了,山青常說讀了萬卷書,卻沒有行萬裡路,我想帶著山青去看看。”   她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那是趙山青留給她的。   東西很少,連少女小小的包裹都未能裝滿。   但又很重,那些東西承載了少女阿暖的一生。   ......   草屋外又多了一個看月亮的人。   老武師很喜歡看月亮,他說趙山青如今是在月亮上,他都聽見了,外甥走的時候,喚來了一位叫羿的神將。   他都看到了,他爬到院子裡的時候,看到那位神將自月中來。   “我外甥是不是很厲害?神將都要聽他的!”   “是啊!”   王恨喝了口酒,又嗆的悶咳,但還是喝了下去。   “你呀,慢些品!”   老武師頓了頓:“這是我外甥告訴我的,說喝酒要品,讀書人就是讀書人,說話都軟趴趴的,要是我還能站著,一腳踹他一個跟頭。”   王恨看著月亮神色恍惚,好像有那書生打扮的人站在月亮之上,執刀遙拜。